曹營,此時正緩緩發生著變化。
高壘之上,曹信面色沉靜,俯瞰著遠處宛如遙望無際的袁軍軍營,卻是陷入了一陣的沉默。
「丞相,大都督真有破敵之策?」
曹信身後此時一大批人跟著,趙雲、賈詡、張遼等人倒是沒有跟上來,而此時其身後的都是一些曹營的將領。
「噓,都別吵他,你叫……下面的人都退下吧,讓安民一個人好好想一想。」曹操在一旁聽到程昱的話,當下說道。
眾人半晌這才散去,然而這一刻。
曹信的身子依然巍然不動,站在高壘上彷彿一直在看著遠處袁營的一舉一動一般,此刻這裡只剩下了曹操、程昱還有最後才走上來的郭嘉,這三人此時就靜靜的站在其身後,一時間,竟是不敢說出任何話來,哪怕是曹操本人。
或許是因為剛才曹信說的那一句話,那一抹熟悉的笑容。
(丞相,我有一計,可破袁紹百萬大軍。)
似乎這一句話觸動了曹操最深處的神經,在如此落魄之際,彷彿終於出現了一道曙光,即使是一個看似安慰且微不足道的曙光。
時間,從午時到未時。
從未時到申時,從申時再到酉時。
現在,已經戌時三刻。
曹信似乎一直站著不動,幾個時辰過去,天漸漸黑了起來,但前者仍然沒有動彈過,身後,曹操小聲叫人在高壘上點了幾個火把。
「袁軍佈陣我已經看清楚了……」
也不知到了什麼時辰,曹信的第一句突然說了出來,身後曹操三人依然靜靜不動,同時聽聞此話。都似是來了精神。
「哦?安民,你觀袁軍如何?」曹操問道。
曹信一陣沉默,目光依然不離遠處袁軍,良久過後,卻是沒有回答此話,另問道:「我軍兵馬幾何?」
郭嘉咳嗽說:「不足七萬……」
「糧草輜重幾何?」曹信問道。
卻是一聽這話。三人最後,負責管理糧草的程昱卻是突然一愣,火把下的臉彷彿霎時間變得慘白,苦笑著看著曹操。
後者也是黯然的點了點頭,道「無妨,說與安民聽便是了。」
程昱聞言,當下也是無奈,向著曹信的背影,道:「不、不足七日之用……」
「七日?七萬人只有七日軍糧……」曹信歎氣一聲。隨即又是陷入一陣沉默當中。
「安民?你當真有破敵妙計??」
忽而過了許久,曹操這般又是問道。
曹信這時道:「袁軍號稱百萬雄師,丞相這麼問也實能理解,然在信之看來,面前敵軍猶如草芥,須臾可破爾。」
「如何破?」曹操皺眉問道。
聽到這話,曹信卻沒有急於回答,回過身來。笑了笑,轉而對郭嘉道:「奉孝軍師。明日……還要請你幫我看看天色與風向……」
郭嘉此時突然看著曹信,顯然有些好奇,似乎要極力想從曹信的眼神中看出點什麼,但許久過後,郭嘉還是緩緩點頭咳嗽著道:「咳咳咳,敬憑尊意。」
「仲德先生。幫我喚來趙雲與張遼二將,麻煩了。」
「應當應當,我這就去……」程昱連忙點頭道。
最後,曹信將目光才轉到曹操的身上,當下鄭重作揖。道:「丞相,若是丞相信我,請將全部兵權交給曹信,還有……各位將軍與糧草……等等。」
聽完,曹操頓時一愣,然而旋即反應過來,「好!從現在開始,我七萬人馬都歸你調遣……但是,安民,你可知道此刻袁軍勢力如何強大,區區靠著七萬人?何以破袁?」
「破袁……不在人馬多少……丞相,曹信這裡還有一事相求……」說著,曹信似乎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雖然臉上疲倦之色依然,但還是道。
「還有一事?哦你但說無妨,都已到了如此關鍵之時,我也無所保留,安民但可說,本相做的到的,必定辦好。」
曹信此時想了想,淡然道:「也無甚大事,就是明日,請丞相派人到白馬鑄一口大鍋,拿來一些不用的糧車,叫將士們將行囊準備好,打掃一下戰場……對了……還有將這高壘打穿。」
「打穿?那豈不是明擺著讓袁軍渡河嗎?還有,為何還要鑄大鍋?這戰未打就打掃戰場?」曹操一愣道。
曹信說道:「打穿高壘自然另有深意,至於其他的事情……只是怕我軍大勝而歸之時,有諸多行囊拖累……鑄大鍋是為了讓士卒們好好慶祝一翻,這一切還是提前做準備的好。」
「什麼?提前……提前做準備?安民你這話真是聽得我糊塗……我軍如今形勢明明已到這幅田地,你怎還能說得出這樣的話來?」
的確,顯然正如曹操所說的那樣,此時的曹營還不時傳來幾聲傷兵們的痛苦嚎叫,整個軍營哪怕此刻也瀰漫著一股萎靡的氛圍,幾乎所有人此時都做好了撤軍的準備,將士們忍饑挨餓他們不是沒有看在眼裡,就算是曹信此時來了,也顯然很難改變這一現實。
自然,曹操冷靜過後,對與曹信的話就更加一頭霧水了。
「明日一戰!還請丞相告知各位將軍,在點將台上,曹信當親自點將,事關生死……就看明日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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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卻是在冀州鄴城大牢。
「小牢頭,小牢頭!快過來快過來!!!」
一個相較於其他牢室寬敞的牢房中,陡然傳來一聲急呼來,隨即不到片刻,一個三十歲出頭模樣的中年男子,連忙跑了過去。
「元皓先生,你、你有何吩咐?」
似乎這中年男子就是牢頭,當下異常恭敬的看著牢室中,一個六旬老翁,只見對方衣著襤褸,瘦骨嶙峋,然而卻能在眉宇間看出一絲智囊氣息。
顯然牢頭對於面前的這個人,無疑是打心眼裡佩服的,顯然這一點,從剛才的語氣就能看出。
「小牢頭,田豐有一事相求,還請讓我到牢房院子裡看一看……」兩手探出牢房外,田豐不無央求道。
牢頭一看,不禁有些疑惑,「看一看?先生要看什麼?」
牢房與院子是相同的,只要打開牢門走兩步就是院子,田豐此事雖然面色憔悴,但似乎此時的他像是預感到了什麼……
「老夫想看一看天象,不知袁軍現在如何了……」
「這……恐怕小人……有些為難。」
「還請小牢頭幫我,我一定要看一看天象啊……只看一眼即可!」田豐央求起來。
牢頭此時也想了想,隨即咬了咬牙,便把牢房的門打了開來。「先生請看罷,記得要快啊。」
田豐快步跑到院子當中,乾瘦的臉立即望著天上的星星,認真無比。
卻是看到一陣……突然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然而這大笑,更像是在苦笑……
「天亡我也!天亡我也!天助曹!不助袁吶!!哈哈啊哈哈哈!!」
「元皓先生!你怎麼了?」
「天生異象!!袁軍必敗爾!我的死期……也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