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德門,異常的寂靜無聲。
一陣風將寂寥的門庭掃去一絲落葉,往日出入頻繁的執戟郎絲毫不見人影,這就像此刻的壽春城,已經埋下了不可磨滅的陰霾。
城樓掛滿了代表『曹』字的黑色錦帆,這也代表著……
淮南信佔領了壽春!
哄啦啦……
以曹信為首,龐統、趙雲、張勳、典韋、許褚、高順、閻象、陳到、周魴……等等,一眾十幾名武與五百名萬夫營,簇擁著最前方的曹信,邁步走在常德門內,直至步入象徵皇城的十階梯前。
這一刻,皇城的小黃門侍婢盡皆跑光了,這也印證了歷史上的一幕,但不同的是,終結袁術的,是他曹安民。
邁步走在階梯,曹信只覺得步伐異常的沉重,但這並非是因為情緒的原因,而是因為他即將要面對的,是一個末日的帝王。
袁術,是個不折不扣的偽帝,一生嫉賢妒能、毫無遠見卓識,可在曹信的眼裡,在亂世的眼裡,一個失敗者的背影是很讓人唏噓的。
「君侯……」
卻是來到仲業宮門外,一行人不約而同的停了下來,只見眾將,張勳看似當先有些猶豫,對著曹信似是有什麼話說。
張勳此時道:「稟君侯……末將能否有一事想求?」
「說。」曹信淡然笑道。
此時眾武的臉上原本都寫滿了笑意,但聽來張勳的話,眾人也明白了什麼,一時間表情都沉默下來。
大家都知道,張勳畢竟是成軍的一份子,就算現在已經投靠了他淮南信。然而最為昔日的臣子,還是可以理解的。
其實曹信這邊也知道他想說什麼,但還是想聽聽前者把話說出來,至少自己已經打到了你原先的『家』,如果你連屁都不放一個,那曹信還真就瞧不上你這個人。
「末將懇求,親自擒殺一個叫陳福的人……」張勳此時低著頭。
但此言一出,包括曹信在內眾人盡皆變了臉色。
隨即趙雲、典韋、許褚在內也紛紛笑了起來,這更是讓一旁與張勳一樣歸順的閻象。一頭霧水。
「這可不行!」曹信同時搖了搖頭。
「為、為何不行?」
張勳的表情瞬間凝固了,但看周圍的情況似乎是哪裡出了問題,按照張勳、閻象的想法,那陳福是個十足的奸佞之徒,只會媚上欺下。罔顧朝政、這樣人小人,他二人就算想破了腦袋,也想不通曹信為何不讓他們殺。
然而曹信也不急於回答,而是輕輕一笑,轉而帶著眾人步入了大殿內。
身後的張勳、閻像二人一時間只能互相對視著……
仲業宮還是那般的奢華,極盡帝王大氣之能事,銀台玉雕、瓊漿芳澤、萬般奢淫。弄得曹信不禁皺起了眉頭。
但隨著眾將魚貫而入,當先映入眼簾的是兩個人。
一個,自然不用說,是仍然沉浸在帝王之的袁術。還有一個人……
正是陳福。
「陳福……」直到最後,五百萬夫營在殿外守護,張勳和閻像是最後一個進來的,但進來的同時。還是不禁看著陳福,喃喃幾聲。
不過在這一刻。可不是來了結私人恩怨的。
在後者二人的注視,曹信一身戎裝,冷冷的盔甲在一步一行間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這也證明曹信走得很慢。
緩慢的走到龍榻前,看著袁術。
此時的袁術也看著他,二人就這麼對視了良久。
許久曹信方才開口,不過不是對袁術說的。
「你
瘦了……」曹信帶著一絲溫暖的語氣,看著一旁身穿常侍服的他。
卻是在這一刻,在一行人……包括龐統在內的注視,陳福竟然意外的落下了眼淚。
『噗通』一聲,旋即跪在了曹信的面前。
這一下,袁術到沒有意外,只是張勳與閻像有些目瞪口呆了。
但下一刻,只見後者老淚縱橫的說著,「不才賈……和,候……君侯多日了!」
「好你個老狐狸!」曹信如此笑罵了一聲,當即將對方扶起,便是連續三次有力的拍了拍後者的肩膀。
然而眾人都知道,曹信在那一瞬,也不經意間顫抖了一下。
沒錯對方就是賈詡,或許這並不是什麼秘密,至少在曹信與眾人看來,在衝擊三峰山的時候,眾人就已經猜出來了。
「賈和……?閣下就是賈和??」但在人群,張勳與閻象顯然是不知道的,也沒有絲毫料想到的。
曹信同時笑了笑,在後者二人目瞪口呆的注視,「不錯,這就是本侯帳下第一謀士,賈詡!賈和,此人是我的張良、我的陳平……呵呵怎麼?你二人不是想要手刃他嗎?怎地,現在爾等怎麼不動手了!」
此言一出,連同張勳、閻像有些苦笑起來,話是這麼說,但現在才知道真相,誰還敢亂來。
賈詡的起色比以前好了一些,雖然人瘦了,但是精神依然抖擻,擦去了眼角的淚光,這時的他也上下打量了一番曹信,只覺得在前者的身上,更看到了一層不一樣的深沉。
亦是一種閱歷的體現,更是一種飽經風霜的氣質,這種散發出來的強烈感官讓一旁的賈詡不禁驚喜連連。
不過這一刻,所有的一切已經不是那麼重要了。
「淮南侯……」
袁術到現在,一直沒有說話,一直這麼看著曹信,也不知道對方的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或許他感覺到了自己接下來的命運,而坐以待斃,但此刻的袁術,也看著曹信,像是在嘲諷、更是在看熱鬧。
倒像是現在的曹信是個將死之人,而他袁術反而是活下來的那一個。
微微擺了擺手,曹信示意多餘的人退下,退到大殿外,其張勳和閻像是主動退出去的,至少作為曾經的臣下,不想看到接下來袁術的命運。
大殿內此刻只剩下了曹信外,典韋、龐統、賈詡一共五個人。
然而這一刻,袁術的話也隨之傳了過來。
「淮南侯你年少成名,威震海內,呵呵,只是你這個人,早晚也難逃一死……」
大殿內有一個龍椅,賈詡還在執行者陳福的義務忽然攙扶著袁術走到高高的龍椅前坐下,卻是袁術此言一出,頓時讓曹信為之一驚。
但袁術說的很是淡然,就像他只是一個旁觀者一樣,然而就是這麼一句話,讓曹信什麼的典韋、龐統二人都微微皺起了眉頭,一臉的不悅之色。
曹信方才看著對方,「什麼意思?」
袁術同樣淡然的看著他,「你今日把朕逼到如斯境地……早晚,你也會被別人逼到這個地步……早晚……現在這天下沒有人比朕更瞭解你……因為朕知道朕的下場,你淮南侯的下場,朕同樣瞭如指掌……」
這話說的這裡,曹信卻是意料之外的沒有生氣,反而是沉默下來,忽而靜靜的望著對方。
這個面臨在王位最後的梟雄,在他錯誤的一生盡頭,說的這一句話,曹信冷眼觀瞧,便是不知道為何心一絲涼意緩緩上揚開來。
「撲哧……」
但下一刻。
曹信卻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