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夜深人靜的丞相府。
久別重逢宿醉是難免的,但許都卻是變化很多,儼然已經算是洛陽的一個翻版,給曹信最直觀的體驗就是到家了,到了一個終於可以不用去步步針氈的地方。
已經過了子時時分,在內府的偏房裡也很是安靜,所有人都似乎已進入了睡夢當中。
比起今天下午時分的盛況,在外人看來,曹操的手下終於有一個大人物回來幫他,但在曹信的眼裡,自己就是個普通人,剛從袁營出走,心理波動也是難免,但對於曹操,曹信打心眼裡佩服,這種佩服是與生俱來的。
就像是後世,曹信還是圖書館管理員的時候,就對曹操這個人物很有興趣,直到穿越為之一直都抱有一種敬服的感覺。
很多人說,曹操有生之年從沒有殺過一個臣子,雖然生性多疑,但好在大氣,在患難與共之時更是珍惜每一個有才能的人,在政治之外,曹操又展現出了柔情的一面,以至於在曹操晚年臨終之時,並不是如劉備、孫策那般吩咐後期的政治舉措,而是將自己的嘮嘮叨叨的家常小事念叨念叨。
曹操就是這樣可愛的人,並且曹信也知道,袁紹永遠也達不到前者的境界。
『卡崩……』
夜很深,也很安靜,甚至安靜得讓人毛骨悚然,雖然丞相府都是曹操的人,但所有人都睡得很晚,剛經歷一場酒宴,所有荀彧、曹仁這些心腹都陪著曹信喝酒,喝的天昏地暗,直到所有人都離開,所以現在幾乎聽不到一絲的雜音了。
『卡崩……』
「是誰!?」猛然從床榻上起身,曹信此刻的背上沾滿了汗水,似乎突然從睡夢中驚醒,警惕的眼神觀察著四周昏暗的房間……
『卡崩……』這聲音很小,但已經第三次了。
曹信的神色很緊張。很緊張,聽到這裡,一隻手沒由來的向床榻邊的佩劍摸去,身子同時從床上走了下來。
『卡崩……』聲音似是在門口。
曹信手扶佩劍,彎曲著身子。就像是獵豹在進攻最後一刻的蓄力。
就這麼……彎著身子。曹信神色緊張的輕手輕腳走到了門口邊,而這時……外面似乎有人的影子。
『卡崩……』
「啪——」「嗖——」
猛地踹開門!拔出劍鞘,長身刺出——!!!
曹信的身子在空中宛如虎豹,身形閃電般的向前爆沖。右手的佩劍近乎就是一瞬間轟出去的。
但是……
「我……我我我……」
卻並不是刺客,也不是壞人,曹信這下刺出去的劍卻只離對方的喉嚨,僅僅一厘米的距離。
「我……我我……」
這是一個十八歲上下的僕人,手中還端著一個端木。上面放了一碗熱湯,但似乎被這一下嚇的不輕,連忙支支吾吾個不停。
「你要幹什麼!?」曹信的呼吸有些急促,然而目光卻很陰冷,陰冷的注視著對方,就像是黑夜的餓狼。
那僕人有些呆滯,隨即明顯冷汗直冒,吞吞吐吐的說著,「丞、丞相說……今夜宴席之上……君、君侯喝了不少……丞相怕、怕怕……怕您身體不適……就派小人端一碗熱湯給君侯……解解酒……」
對方的表情顯得很慌張。但似乎沒有任何的隱瞞,曹信這才收回了佩劍,但曹信的臉色卻有些蒼白。
「給我記住……以後別這麼鬼鬼祟祟……不然會沒命的……」呼吸依然有些急促,曹信此刻似乎莫名的憤怒起來,沉聲說道。
「是是是。小人該死小人該死……這熱湯可能撒了,小人去廚房再給君、君侯乘上一碗……」那僕人對於曹信這一系列詭異的舉動很是不理解,不過也不敢有任何的猶豫,當下連忙緊張的點著頭。
「好了。不用了,替我多謝丞相便是。夜太晚了,你快回去吧!」如是鬆了一口氣,曹信稍有緩和的歎道。
「是是是……小人馬上走馬上走……」
『啪——』的一聲,在前者磕頭說話的功夫,房門豁然緊閉起來,一時間根本就沒有發生過任何事情一般。
撓了撓頭,從地上起身,但那僕人依然覺得有些蹊蹺,「奇了怪了……難道所有大人物都是這樣?唉……算了……」
卻是另一邊。
前者剛離去不久,屋內靠近房門,曹信的後背緊緊貼著房門,將佩劍收回劍鞘當中,不禁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濁氣。
便是自言自語,「我這到底是怎麼了,這是許都……可不是鄴城,呵呵呵呵……」
說到最後,曹信方才苦笑起來……
是的,是有點太敏感了些,這裡沒有人要害自己,難道自己真的是做白日夢嗎?別太傻了,呵呵呵……
曹信如是苦笑起來。
「卡崩……」
剛要再次回到床邊突然又一怔,又是這個聲音,卻是此刻的曹信猛然一轉身,手中佩劍再次牢牢的握在了手裡。
「誰——!!」猛然暴喝,曹信這一刻的臉再次陰冷下來,怒視著門外的影子,全身盡皆緊繃。
門外,正有一個人,但似乎比起剛才的身影有著略微的不同。
就這樣,稍微過了半晌,門外才傳來聲音。
不過這聲音,倒是個女的。
「我……我、我是甄宓……」羞滴滴的聲響,而這一刻門外的影子也越發明顯了,是個嬌小的麗人。
『咯吱……』房門這次輕輕的打開,曹信隨即一臉平靜的走了出來。
「你……有什麼事嗎?」
甄宓看起來很是不自然,但手裡還拿著一個熱騰騰的飯菜,倒是跟剛才的僕人一樣。
這一刻,甄宓一臉嬌羞的道:「我、我見君侯喝了那麼多酒……所、所以怕你餓了,就、就……給君侯你做了幾樣飯菜……」
「飯菜?」
曹信這一刻放鬆了一切的警惕,神情也自然了很多,只是這低頭一看。
我的天,這哪是什麼飯菜……
一條魚……連魚鱗都還在,整個就是放在水裡攪拌了兩下,那死魚眼還死死的瞪著曹信。
還有一碗青菜。黑色的青菜是曹信平生所見……菜葉竟然還燒焦了,有些發乾……幹幹黑黑。
最後就是一碗湯和一碗米飯,那湯裡竟然還有一條沒有拔了毛的雞……曹信覺得這應該就是雞湯沒錯,至於那碗飯倒是還正常一些,只是甄宓應該不知道米飯其實是用水來煮的……
「你……第一次做飯?」曹信此刻額頭上還有些虛汗。不過此刻已經平復下來。苦笑著問對方。
只見此時的甄宓同時有著一副希冀的模樣,一臉憧憬的望了望前者,「怎樣……嘗一嘗味道看看?」
「這……就不用了吧,天太晚了。你還是回去吧。」曹信歎了口氣苦笑著。
「嗚嗚……人家忙活了一晚上的……剛、剛弄好……嗚嗚嗚。」
這一輩子,曹信就見不得有女生在自己的面前哭,前世如此,今生亦是如此。
用筷子小心翼翼夾了一塊魚肉,曹信這一下無奈的放到了嘴裡。「吭額……」
但吃下去的一剎那,通過物理的咀嚼,曹信顯然有了化學的反應,一口魚腥險些噴出來。
「我……我知道難吃……那些雞呀魚呀……我、我都不敢殺……我以前也沒做過……都是別人幫我做的……」一臉的無辜樣,看到前者的反應,甄宓淚汪汪的大眼睛不住的泛出難色,似乎很是丟臉的模樣。
「謝謝你……」
「什麼??」突然,甄宓有些意外。
「我是說謝謝你……」
曹信的臉色泛出久違的笑容,這種會心的笑容似乎很久都沒有出現過了。
「比起鄴城那些泛著臭氣的山珍美味……這個我更喜歡吃……謝謝你……」
臉上浮現出了如釋重負的樣子。曹信這一刻彷彿放下了一切,就連剛才的異樣情緒也在這一刻消失不見。
有的……
只是甄宓開心的笑臉,和曹信開心的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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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同是深夜。
皇城未央宮內庭。
一排排小黃門此刻從庭院外走出去,似乎聽到了什麼命令一般,很是急促。
而在一幫執金吾的把手之中。未央宮顯然很是寧靜。
但這份寧靜當中,卻處處透露著詭異之氣。
便是此刻庭院的內房……夜深人靜之下,更加有著別樣的氛圍。
「陛下,今天送往君侯的詔書已經送到了……」
趁著渾濁的燈光。在屋內的席間,劉協正與董承對坐在一起。顯得很是詭異。
而前一句話也正是董承說的。
「那……那淮南侯什麼表情?快說與朕聽!」
劉協的臉色顯然很是焦急,這一刻身子略微向董承的座位前傾,一臉就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樣。
虛歎了一口氣。董承倒是略微沉默道:「君侯……只是說,多謝陛下恩典……其餘的,曹丞相在場,也沒有聽到什麼……」
向前者傾斜的身子,此刻微微後退癱軟,劉協顯然是一副失望的樣子,「淮南侯……真的只說了這些?那朕到底該怎麼辦才好啊……」
「陛下……現在權威言輕……不可如此急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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