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鹽城北城門外有一平地,沃野百里,相似於河東的草原,非常有利於騎軍的來往衝殺。
而此刻,曹信的軍隊很快便趕到了此處,看著遠方隱隱現出的城池,眾人都不禁有些緊張。
策馬來回徘徊在這片平地上,曹信冷目遠遠觀察著遠處的無鹽城,不禁哈出了一口濁氣來。
「子相,你可知無鹽城此刻的守將是誰?」舉起黑鐵指了指無鹽城,曹信對身後的劉翊說道。
同時點了點頭,劉翊當即道:「據探馬來報,此城守將是呂布較為器重的將領,姓張名遼,字文遠,據說有萬夫不當之勇啊……」
當下一愣,聽到這話曹信心中當即一陣觸動,然而下一刻卻是不禁笑出聲來,「子相,依你看我軍能勝否?」
這些天來,曹信真的是對於名將之類有了些審美疲勞,聽到是張遼也沒有當初看到典韋時的那般驚訝了。
劉翊這時不禁苦笑,「據說張遼的雁雲騎聞名塞北,曾是丁原一手提拔起來的將領,此刻無鹽城有五千大軍,若是兩軍硬碰硬,恐我軍難以抵擋啊。」
「說得好!」當下一笑,曹信當即看了看身後的一千騎兵,無視中軍的那幫俘虜,曹信當即對眾將士道:
「諸位!我曹信無能,連累諸君這些天來與我東征西取!然今兗州大亂,主公尚在回兗州途中,我等身為臣子應當常思報主之恩,這些天來,我們連連挫敗呂布大軍,所到之處戰無不克,你們說!這是為什麼呢?」
話音剛落,以典韋等人為首的將卒齊聲高喊。
「將軍英明!將軍英明!」
「錯!」一聲冷喝,曹信打斷了眾人的話,轉而大聲高喝道:「我軍能勝!勝在奇!勝在敵軍兵寡!勝在民心相助!」說著,曹信陡然話鋒一轉,手指著遠處的無鹽城,厲聲高喝道:「可我們現在呢?此地乃沃野平地,天色尚清,敵軍城牆穩固!更有精兵強將!留給我們的只是跟對方真刀真槍的幹上一場,我們只有一千多人!能抵擋他們的五千雁雲騎嗎?」
此話一出,原本此起彼伏的高呼聲頓然止息,去而代之的卻是一片的沉寂,那三千個俘虜愣愣的坐在地上,看著曹信在陣前喊話,卻是不知道前者是在提升士氣還是在助漲敵人的威風。
而就在此時,曹信竟是突然莫名其妙的哈哈大笑,一股奇妙般的詭異奸詐之氣卻是猛地散發出來,「弟兄們!你們知道這世上最重的東西是什麼嗎?」
最重的東西?
聽到這話,眾人都有些摸不著頭腦,當即交頭接耳。
這時,周魴陡然搶先說道:「當然是城池了?」
「不不不,應該是山才對。」典韋道。
「最重的東西……會是什麼?河嗎?」
靜靜的看著面前眾將苦思不解的樣子,曹信此刻早已面無表情,反而一個勁兒的搖著頭,聲音也比剛才輕了許多,前者頓時詭異的小聲道:「是空氣。」
空氣?
一時間,隊伍中一片嘩然,卻是盡皆被曹信的答案所震驚不已。
在他們看來空氣輕盈無比,摸摸不到,看看不清,這種東西會有多重?
然而此刻的曹信卻也是明白了眾人的想法,冷峻的臉上陡然閃過一絲默然,聲音又從剛才的輕聲,轉而調高起來,「我告訴你們!因為你們直到死!也嚥不下你那臨死前的最後一口氣!死亡不可怕,可怕的是你知道你就要死了!就算你曾經多麼強大,死到臨頭你連你自己都敵不過!下一刻你們會發現連一口氣你們都嚥不下去,然而被敵人鞭屍、割頭、羞辱,去地獄做一個孬蛋、軟蛋,就在下一刻!下一刻!你們!想這樣嗎!?」
「不想!不想!!不想!!!」
此起彼伏的怒吼充斥在陣中,曹信其實沒想過要用幾句話便使得眾人有破釜沉舟的氣勢,他只是希望眾人提起精神,而事實上看來也做到了。
每一個士兵的臉上都有著一絲不甘與堅定,人都是有尊嚴的,曹信知道他們的身後都有家人老幼甚至妻兒,可曹信現在給不了他們什麼承諾,只有想盡辦法讓他們明白,至少身為主將的自己是不懼怕的。
要說曹信有沒有計策對付張遼?答案一定是肯定的。
但自己手下的士兵相不相信能戰勝敵人,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從掌兵到現在曹信一路上沒有在陣前說過一句激勵人心的話,但或許此刻面對張遼的五千人馬,感覺到了一絲真正對決的意味,曹信第一次在眾人面前說了自己一向不擅長的『演說』。但結果總算是令人滿意。
至少這些跟隨自己的士兵都開始意識到了什麼是軍人的尊嚴。
寧死不做屈頭鬼,
戰死沙場男兒醉。
管教天下群雄笑,
我自堅強墮輪迴!
死者永遠會被活人踩在腳下,這是歷史長河中不可爭辯的事實,此刻面對著張遼,對於這一千人馬來說或許不是最後一戰,但此戰卻是永遠都不可能有退路,勝則生,敗則亡。其他的……還有活路麼?
明顯曹信也明白這一點,他試圖也讓大家明白,作為一個後世的小圖書管理員來說,能走到這一刻已經是非常不錯了。
「許褚!」勒馬來到許褚面前,曹信將事先準備好的一封信交到對方手中,並道:「我派你為使,將這封信交給無鹽城的張遼將軍,就說我曹信資歷尚淺,只是一個儒生,雖然我只有區區一千人馬,但希望能與張遼將軍一決雌雄!在這平原上做個了斷!」
「諾!」當下雙手抱拳,許褚虎吼一聲領命,便是夾著胯下戰馬飛快的朝著前方的無鹽城奔襲而去。
許家村慘案,曹信甚為不忍,其實追根究底若不是自己帶兵打掉了任城,那呂布也不會血洗許家村,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曹信有著一絲慚愧,但再怎麼樣這一切也無法挽回,在亂世中就應該是這樣,曹信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但他也知道,生於亂世,許褚就該面對這一切。
看著許褚緩緩離去背影,前者的目光卻是突然望向無鹽城,不禁歎道:
「終於……要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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