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我。愛殘顎副……」尷尬的沉默後,我勉強的開了口,可是話倒嘴邊,卻依舊不知道作何決定。
爺爺見我躊躇不已,哈哈一笑後大聲說道:
「好好,答應回來就好!
凡兒,你和你爸說兩句!他一直念叨很想你!要你快點回來!」接著那頭就一陣沉默,顯然是把電話遞給了我爸。
聰明絕頂的爺爺知道我還在徘徊不已,就迅速的幫我做了決定。並且以大聲宣告來斷了我的後路,同時知道我很忌憚和我爸之間的關係,所以幫我鋪好了路。
果然是個睿智的老者阿。
但此時已容不得我多想,因為電話已經轉交到了我爸的手裡。
其實對我來說,回家最大的疑慮就是不知道怎麼面對我爸。他一直很嚴厲,加上我放棄學業的事情,對他來說肯定是暴跳如雷,只不過他為人謹慎又內斂,沒有表現在臉上,但心中肯定是怒不可言。
現在我在外漂泊,沒有混出點什麼樣子不說,又即將狼狽不堪的回去。說實話我很害怕和他恨鐵不成鋼的眼神對視,這無疑是一種無法言語的折磨。
我們誰也沒開口先說話,氣氛很詭異,一時間僵在了那裡。
「爸!」我沒有底氣的叫了一聲,生怕他根本都不會答應。
「怎麼還不回來?在外面玩的很開心是把?!」嚴峻又低沉的聲音從電話那頭緩緩傳來,激盪在我的心裡。
這句話可以聽出來,他是知道我的困惑的,也同樣想讓我回去。只不過礙於面子,不好明擺著說出來,所以使了嚴父管用的手段來委婉表達。
「我現在沒錢!回不來了!」我聲音細如蚊吟,只覺得心虛不已。一貫在他面前十分爭強好勝的我,說出這話來時,感覺像千斤壓頂一般,到最後幾個字的時候,連自己都聽不清楚了。
「沒錢了就早點說阿!養你這樣不成器的兒子,我花的錢還少嗎?!」聽我說完後,我爸平穩低沉的聲音也開始變得跌宕起伏。
接著他頓了一頓,可能是想到語氣太過尖酸刻薄,對我打擊不小。於是馬上收斂了剛才的情緒,回復到沉穩的聲音:
「說吧,要多少!」
聞言後胸口暖流湧起,不自覺有了想掉淚的衝動。雖然我努力克制,但不知道為什麼總是壓抑不住,反而愈演愈烈。
每個父母都是愛自己孩子的,只不過運用的方式不同。他們畢竟作為長者,需要在小輩面前保持不可動搖的尊嚴。所以有些嚴厲的訓斥是無法避免的,其實他們心裡早就為你遷蕩不已。
想到我爸平時不苟言笑,謹言慎行的樣子,此時他卻放下了一直樹立的架子,對我說出這些話來,讓我心中很不是一股滋味。
害怕自己哽咽出聲,我快速的說道:
「五百就行了,打到我卡上!我還有點事,先掛了!」說完就迫不及待的摁了電話。
一滴淚水悄無聲息的從眼角迸出,滑過臉頰,落到了地上。「滴答」一聲讓我窘迫無比,見四周無人,我連忙擦乾淨後,點了一根煙抽起來。
確定自己臉上已經不留痕跡之後,我才平復了情緒回到網吧。
剛進門就撞上了海子哥焦慮的眼神,正不知道如何對他開口回家的事情。海子哥卻率先說話了:
「爺爺還好吧?!」想必他已經從我慌忙中忘記關掉的扣扣裡,瞭解到了一切。加上從小一塊兒長大,我們之間關係如親兄弟一般,海子哥的家又和爺爺相鄰,彼此之間屢有來往,所以他也是非常的急切。
既然這樣,無疑讓我少了很多唇舌,於是我就順著海子哥的話答道:
「還好,在醫院裡面!明天我們回家看看他吧!」說完我看了海子哥一眼,想徵求他的意見,畢竟他已經多年沒有回家了。
善解人意的海子哥,馬上明白肯定是我家裡催促,卻又不忍讓他一人在武漢形單影隻的漂泊。猶豫了一會兒後,對我開口說道:
「好吧,我也好久沒回去了!正好回家看看!」還伴以爽朗的一笑。
本來我還認為他會拒絕的,那樣就讓我為難了起來。現在聽聞海子哥爽快答應,我頓時覺得心中舒暢不已。
第二天一大早,我們就去了銀行,卡上打來了一千塊。
當我拿著錢在手中的時候,心中對我爸那股子說不出的感情又氾濫了起來。但不容猶豫,此時還有刻不容緩的事情等待著我去做。
我和海子哥首先找了個小餐館,點了幾個葷菜和一瓶白酒,解決下肚子問題。
逞著上菜的時間,我就近找了個小旅社,出了十元錢,好好的洗了個澡,換上了乾淨的衣服。接著跑到公用電話亭,撥出了那個讓我魂牽夢繞的女人的電話。
李純阿,我終於可以見你了!我要馬上來到你的面前,告訴你我是多麼的想你,多麼的愛你。
但當我摁完最後一個數字後,話筒裡面傳來了一個讓我猶如晴天霹靂般的聲音:
「您所撥打的電話已停止使用!」
我不可置信的一遍又一遍的撥著,嘴裡大聲的發出了痛苦的吶喊,引得路人搖相觀看。但此時我已經顧及不了那麼多,只求是話機出了故障才會這樣。
可現實一次又一次無情的泯滅我自欺欺人的妄想,一直到心灰意冷,我才垂頭喪氣的停了下來。瞬間一股巨大的打擊感,當頭棒喝一般,讓我站立不起身子,腿一軟,就那麼歪歪的倒在了電話亭裡。
李純一定是因為我人在武漢,卻不去見她而失望。認為我不愛她,所以才決然的拒絕了她撕心裂肺的請求。於是在上次我們通完電話後,就換掉了號碼,同時換掉的,還有她對我的心。
看著電話亭外,川流不息的人群,我感覺大腦裡面如萬蟻咬噬一般,疼痛不已。嘈雜的都市彷彿停止了聲響,我的耳朵裡面,再也聽不到任何的聲音。
腦海裡面想像的都是李純那天掛完電話後的情景。
她一定和我現在一樣傷心欲絕,她一定和我現在一樣孤獨無助,她一定和我現在一樣無法呼吸,她一定和我現在一樣滿臉淚痕。
李純覺得我拋棄了她,雖然是錯誤的認知。可那種被拿走自己初夜的男人丟掉的窒息感,是多麼的痛徹心扉阿。
我突然想起了什麼,立馬猙獰著面目,飛快的跑了起來,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現在只有一條路了,去江夏商業街找她。
我一遍一遍的在心中祈禱:
「萬能的上帝阿!請你一定要保佑她還在那裡。請你可憐可憐你虔誠的信徒,來世我願意永不輪迴,甘心在你身邊服侍你。
因為這個女人,對我有著非比尋常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