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去的路上,蘇澤一直沉著臉沒有說話.
當回到帳篷之後,黑麒麟放下溫之臨便又消失得沒了蹤影,想必是盡量避免與楊臣修呆在一處。
楊臣修看了看黑麒麟的背影,什麼也沒說,轉身進了自己的帳篷。
蘇澤看了仍在昏迷的溫之臨一眼,對其餘人道:「你們都去休息吧,這人我來看著。」
駱柒有些不解:「總覺得你這麼積極主動有些古怪啊。」
莫傳延則一把攬了駱柒的肩膀:「有人想幹苦力活,應該求之不得才對。累死了,跟我一起睡覺去。」
「喂喂,我的帳篷在那邊!」
「都說了是跟我一起睡覺。」
「我警告你哦,睡覺就好好睡,不准對我動手動腳!」
「咦,我也沒想過要對你動手動腳啊,」莫傳延故作驚訝,「不過如果你希望的話……」
「閉嘴閉嘴!」
兩人咋咋呼呼地漸漸走遠。
陳希揚看了蘇澤一眼,問道:「你真要在這裡守著?」
「嗯,反正之前我睡了挺久了,想睡也睡不著,不如在這裡守著,你們都去休息吧。」
「那有情況記得及時通知我們。」陳希揚說著,丟了一個結界術下來,便打著呵欠離開了。
蘇澤於是在溫之臨身旁蹲下身子,一瞬不瞬地盯著他。
過了半晌,溫之臨終於緩緩睜開雙眼,有些無奈地道:「你這樣瞪著我,殺傷力好大,我想裝睡也裝不下去了啊。」
蘇澤哼笑了一聲,沒有說話。
溫之臨又問:「你知道我是在裝睡?」
「之前不知道,現在知道了。」
「……」溫之臨有點無語,他原本想嘗試跟蘇澤搭訕的,結果發現蘇澤這不陰不陽的腔調讓他有點拿捏不準。
「有煙麼?」溫之臨開始轉移話題。
「沒有。」蘇澤答得很乾脆。
「那水呢?」
「有也不給你喝。」
「……」溫之臨閉上了嘴。他總算明白了,這小子是專程留下來折騰他的。
溫之臨不說話了,蘇澤反倒開始問話了:「上次在言靈塚裡遇到你和穆順的時候,就已經是你們了?」
蘇澤這話問得有點突兀,但溫之臨還是很快就聽懂了。他的意思是,上次遇到的他們兩人,就已經不是本人了。
對於這一點,溫之臨覺得沒有什麼好隱瞞的,於是也就點頭承認了:「沒錯,那時候我們就已經在這宿體裡了,只不過對身體的掌控還不是很充分罷了。」
「那任庭守呢?」
「任庭守?」溫之臨怔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哦,你是說玉衡的那個宿體嗎?那個時候他還沒在宿體內。是後來到了化身池……」
「這麼說來,聶臻也是在去了化身池之後,才被你們的人替換掉的?」
「沒錯。」溫之臨乾脆地承認了。
蘇澤不再說話,繼續瞪著溫之臨,眼眸中的火光漸漸燒了起來。
「你做什……」溫之臨剛想問,蘇澤已經一拳往他肚子上掄了過來。
「喂喂,」溫之臨吃痛,被打得有點懵,「你這是虐待俘虜!」
「我就虐待你了怎麼樣?」
「你好歹給我個理由吧。」
「理由很簡單,我本來想揍的人是你那兩個害死了聶臻和任庭守的同伴的,但是我們沒有把他們抓來,所以我只好揍你出氣了。」
這個理由真是讓人又憤怒又無奈。溫之臨只好辯駁:「聶臻本來就已經死了好不好!」
「他本來是可以活過來的!」
「這也算在我頭上?這不科學吧?」
「當初風音好意指引他們去尋找化身池,可不是為了讓你們這些人趁虛而入的,你們這樣的做法,可以說是欺騙了風音,罪加一等!」
他說著,又往溫之臨肚子上送了幾拳。
溫之臨被揍得完全沒了脾氣,但是他手腳被綁,又毫無招架之力,覺得這樣被揍下去實在不是辦法,只好昧著良心哄他:「壯士手下留情啊,其實我們只是借那身體用用,用完了會還給原主人的。」
「原主人的魂魄早就煙消雲散了,你當你是在騙小孩麼?!」蘇澤揍得更狠了。
溫之臨欲哭無淚,這小子怎麼突然變精明了,完全不好糊弄啊!
於是這後半夜,蘇澤又問了很多問題,溫之臨若是不回答,他就揍到他回答為止,如果溫之臨回答的問題不太靠譜,有作假的嫌疑,他也照樣給拳頭。而且揍的全是對方的身體,完全不往臉上招呼,所以溫之臨的一張臉看起來還是比較正常的,就是有的時候表情有點扭曲。
照樣反反覆覆折騰了一夜,到了第二天一早,陳希揚走進帳篷的時候,就看見兩人東倒西歪地躺在地上,昏昏欲睡。
「這什麼情況?」陳希揚有點驚訝,「昨晚你們是做了什麼劇烈運動了嗎?」
溫之臨立即訴苦:「陳希揚,你快管管這傢伙,折騰了我一夜,沒完沒了了簡直。」
「折騰了……一夜嗎?」陳希揚瞇了瞇眼,蹲下身去撕開溫之臨的衣服檢查了一番,果然發現他身上多出了許多可疑的淤痕。
陳希揚渾身開始散發出危險的氣息,轉頭看向蘇澤:「看來昨晚你很盡興。」
「當然盡興。」蘇澤回了一句。昨晚上他不但揍人揍得盡興,審問得也很盡興,一想到此,他便有點得意地道,「不過這傢伙剛開始完全不配合,非得我使用暴力了才肯配合。」
「你還想讓他配合?」陳希揚一聽這話,心頭之火更甚,霍得站起身,便朝外面走去。
「哎你等等。」蘇澤跟了出去,「我一晚上沒睡,你幫我鋪個睡墊補個眠吧。」他說著,便習慣性地往陳希揚肩膀上掛去。
不料陳希揚身形麻利地往旁一閃,蘇澤一個趔趄差點栽倒在地。
「陳希揚……」蘇澤察覺到對方似乎有殺氣,有些委屈地撓了撓頭,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
陳希揚暗暗握緊了拳頭,忍耐了很久才勉強控制住自己的脾氣,說道:「蘇澤,你……你老實告訴我,你昨晚這樣對溫之臨,是為了氣我,還是……還是……」
蘇俄一臉茫然:「我為啥要氣你?」
「啪」陳希揚額角青筋爆裂,眉梢已經開始抽搐了,「不是為了氣我,那看來你是真心對溫之臨有意思了?」
「我對溫之臨有意思?」蘇澤終於察覺出一絲蹊蹺來,「我對他有什麼意思?」
「事到如今你還裝?」陳希揚大為光火,「他身上那麼多淤痕是怎麼回事?」
「當然是被我揍……咳咳……」蘇澤話說一半,立即打住,換了一種比較委婉的說辭:「審訊犯人嘛,不附加點懲罰措施什麼的,犯人不會老實說真話啊。所以嘛,拳頭有的時候還是比較有用的。」
蘇澤說著,晃了晃自己的拳頭,因為有的時候下手位置沒拿捏好,經常會揍到對方骨頭上,所以他自己手上也出現了不少淤痕。
陳希揚看見他的拳頭之後,明顯怔了一下:「你說什麼?昨晚……你是在審訊犯人?」
「是啊。」
「他身上的淤痕,都是被你揍出來的?」
「不然你以為呢?」蘇澤翻了翻白眼。
陳希揚臉上的陰霾一掃而光,忍不住笑了出來。
蘇澤奇怪地看著他:「我說你這人真奇怪,剛才這麼凶,這會又……」
他話說一半,腦中靈光一閃,突然意識到了什麼,忙板住陳希揚的肩膀看著他:「等等,陳希揚,你剛才該不會是……內啥……吃醋吧?」
「吃……吃你妹的醋!」陳希揚大窘,扭頭便走。
蘇澤樂了,陳希揚越是不承認,越說明他心裡有鬼。他笑嘻嘻地跟了上去,口中道:「陳希揚,看不出來,你其實挺在意我的嘛。」
「滾,少在那裡自作多情。」
「哎呀,陳希揚,這有什麼好害羞的,我們之前不是已經確定交往了嗎,偶爾吃吃醋什麼的是交往過程中必不可少的情趣嘛,有利於身心健康啊!」
「滾滾滾滾滾!」陳希揚邁開步子只顧自己走,一張老臉已經燒得通紅。
蘇澤值了一夜班,然後把溫之臨交給楊臣修看守,自己便回帳篷補眠去了。
楊臣修這段時間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不再對誰都笑臉相迎,尤其是沒有了調戲符寧止這項娛樂之後,他更多的時候便一個人坐在角落裡默默地吸煙。
此時看守著溫之臨,他也是一句話也沒說,一根接一根地吞雲吐霧,不知心裡在想什麼。
過了半晌,溫之臨開了口:「麻煩能不能給我一根煙?我得提提神。」
楊臣修看了他一眼,沒有做聲,只是默默遞給他一支煙,然後拿出打火機幫他點上。
老實說,楊臣修和溫之臨也算是舊識,兩年前他僱傭溫之臨和穆順進入西周古墓盜取靈媒御璽那會,就已經有了交情了,只不過楊臣修現在才知道,那時候的溫之臨,就已經不是溫之臨本人了。
不過對於這種事情,楊臣修的反應明顯比蘇澤要平靜許多,當初他和溫之臨便是交易關係,只要能達成目的即可,對方是不是本人,對他來說關係不大。
所以當得知溫之臨的真實身份之後,楊臣修除了有一點點被蒙蔽的不爽之外,也沒有太大的感覺了。
更何況如今他恢復了萬俟白的記憶,也知道了溫之臨就是以前的天樞,兩人確切的關係應該是敵人,所以他越發覺得無話可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