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澤和陳希揚下飛機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他們放了行李之後即刻趕往魔鬼城,抵達目的地時,已經是凌晨時分了。
一路上紀玖將當初發生的詳細經過敘述了一番,蘇澤聽到尾聲,奇怪地問:「怎麼原來駱柒和楊臣修不是一起失蹤的?」
「是啊。」紀玖道,「我沒有說他們是一起失蹤的啊。」
「但是之前你在電話裡說他們兩個失蹤了的時候,我還以為他們是在一起的,心裡還在打鼓,這兩人怎麼湊到一塊去了。」
蘇澤咕噥著,然後開始發愁,之前他以為駱柒和楊臣修是一起失蹤的,想到既然符寧止能肯定楊臣修暫時還沒有生命危險,那麼跟他在一起的駱柒應該活著的可能性也比較大。
但是現在得知兩人是分開被擄走的,而且對方是什麼東西也還沒搞清楚,這樣的話,駱柒的安危就很不容樂觀了。
蘇澤有這樣的憂慮,陳希揚又何嘗不是,一時間兩人都陷入了沉默。
紀玖看了看蘇澤,又看了看陳希揚,問道:「你們……也覺得很棘手麼?」
「具體要到了現場才能做出判斷。」陳希揚的這句話帶了些保留的態度,這讓紀玖心裡又生出一線希望。
此時李思考已經泊好了車,對三人道:「下車吧。」
四人一打開車門,便聽見外面經久不息的風聲。四人都已經有經驗了,各自戴上了護目鏡,然後打著照明燈,由紀玖和李思考帶路,往當初他們扎帳篷的地方走去。
沒走幾步,便聽蘇澤輕輕「哇」了一聲。
紀玖回頭問道:「怎麼了?」
「咳,沒、沒什麼。」蘇澤明顯在掩飾著什麼,只不過因為戴著護目鏡的關係,讓人看不出他的表情如何。
紀玖有些不樂意了:「到底怎麼回事,不要故弄玄虛啊。」
蘇澤尚未開口,倒是陳希揚接過了話茬:「蘇澤不說,是為你們好。不過既然你如此問了,我也不妨直接告訴你們,這地方陰氣重,夜間隨處可見遊蕩在外的幽魂。」
「啥?!」紀玖和李思考同時嚇了一跳,都不敢再往前走了。紀玖喃喃自語道:「所以說,駱柒當初說看見鬼,是真的咯?」
「按照你剛才所說,駱柒被擄走的時間是在午夜之前,而現在已經是凌晨時分了,所以我估計,當時駱柒看到的鬼魂數量,應該比現在我們看到的更多。」陳希揚一邊說著,一邊雙手結印,提醒道,「如果害怕的話,就靠近我的身側,我的防禦結界能避開那些遊魂的騷擾。」
紀玖和李思考哪還敢遲疑,立即往陳希揚身旁靠了過去,四人十分謹慎地繼續往前走。
蘇澤想了想,突然道:「我在想,駱柒被擄走,會不會跟他的鬼眼有關。」
紀玖問道:「什麼意思?」
「因為他能看見那些遊魂,所以才會將遊魂們吸引過來。否則它們為什麼只擄走了駱柒,對莫傳延和馬弈攸卻不予理睬呢?」
陳希揚點頭道:「不排除這種可能性。」
紀玖則表示懷疑:「如果僅僅是因為這個原因的話,那楊臣修又是怎麼回事呢?當初能感應到那些邪惡氣息的,明明是符寧止,可是它們卻沒有動符寧止,而是硬生生將楊臣修給擄走了,這個又怎麼解釋?」
蘇澤被他的問題難倒了,一時間的確找不出合理的解釋。
倒是陳希揚,雖然沒有說話,但微微瞇起的眼眸中,有什麼情緒一閃而逝。
四人小心翼翼地步行了幾十分鐘之後,終於找到了當初紮下的那頂帳篷。
這帳篷的質量也算是上等的了,但是在這風沙之地掙扎了這一段時間之後,此時再看,也只剩下風塵僕僕的狼狽模樣了。
四人加快腳步朝帳篷走去,李思考大聲喊道:「喂,馬老大,我們回來啦。」
過不了多久,果然見馬老大那個肥胖的身影從帳篷裡露了出來,看清楚來人時,激動地快要內牛:「謝天謝地,你們終於來了,你們再不來,我可真是撐不下去了。」
四人跟著馬弈攸進入帳篷,發現裡面只有他一個人。
紀玖問道:「符寧止和莫傳延呢?」
「符寧止就一直沒有回來過,莫傳延回來過兩次,稍微休息了片刻便又出去找人去了。只把我一個人丟這兒守著帳篷,我一想到上次眼睜睜看見戚珞被鬼拖走的場景,就嚇得渾身發毛。」
紀玖和李思考卸下全身的武裝,都了一地的沙,然後就躺在墊子上累得不動彈了。紀玖有些絕望地道:「這沒日沒夜的尋法,不知什麼時候才算是個頭啊。不如,咱們乾脆報警吧?」
「怎麼報?」蘇澤道,「現在我們已經非常肯定,他們兩個是被遊魂們擄走的,但是你能這麼跟警察說嗎?且不說他們信不信,就算他們相信,又能幫上什麼忙呢?」
紀玖沒有再說話。其實蘇澤指出的這個問題,他們並不是沒有想到過,否則他們也不會一直沒有跑去報警,而是自己在這荒野中漫無目的地尋找。
但是正如紀玖所說,這樣的找法,何時才是個頭呢,更何況駱柒現在還生死未明,只怕就算好不容易找到了,他們看到的也已經是一具屍體了。
眾人如此犯著愁的時候,陳希揚卻獨自一個人站在帳篷邊上,掀開一條縫隙,不知往外瞧些什麼。
片刻之後,他對蘇澤道:「蘇澤,你給莫傳延打個電話,讓他回來吧。」
「怎麼?」蘇澤乖乖拿出手機撥號碼,卻還是問了一句。
「紀玖說得對,這樣找下去的確沒有意義,還不如回來休息一下,多節省點體力。」
「是不是想到什麼辦法了?」蘇澤期待地看著陳希揚,但是陳希揚依然只是望著縫隙外的世界若有所思,彷彿沒有聽見蘇澤的問話,或是沒有心思去回答。
紀玖又問:「既然要把莫傳延叫回來,那符寧止呢,不把他也叫回來嗎?」
「因為……他已經回來了。」陳希揚說著,突然往後退了幾步,眾人尚未反應過來,便見一道黑影猛衝進來,殺氣騰騰地朝陳希揚撲了過去。
「符寧止!」眾人大叫,同時心下納悶,這小子怎麼一看見陳希揚,癲狂的毛病便又犯了。
陳希揚卻是一臉鎮定,後退數步之後又反身迎了上去,彷彿對符寧止的攻擊視若無睹。
「陳希揚,小心!」蘇澤擔心地大叫,卻見符寧止的身影突然停頓了下來,原本要揮出的那一拳,也僵滯在半空,沒有再揮下去。
眾人先是一怔,再定睛去看,愕然發現陳希揚手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把長劍,劍尖正抵在了符寧止的咽喉處。
符寧止雖然因為要害受制而不敢再輕舉妄動,但瞪著陳希揚的眼中殺意只增不減,連吐出的每一個字都帶著凌冽的寒氣:「你身上的氣味,更重了。」
「那可真是不好意思了。」陳希揚不鹹不淡地道著歉,臉上卻絲毫沒有抱歉的意思,「我知道你討厭我身上的氣味,但這是遺傳所致,我也沒有辦法。如果你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喜惡,我幾乎可以斷言,你永遠只能是一隻半吊子的麒麟。」
眾人都被陳希揚這一番話搞得雲裡霧裡,尤其是蘇澤,他能感覺出,陳希揚似乎知曉了什麼內幕,更重要的是,現在陳希揚手中的武器不是金絲爻線,而是劍,那把花嫁慣用的長劍。
這是否說明,原本與符寧止的能力只在仲伯之間的陳希揚,自從融合了花嫁的記憶之後,連花嫁的靈力也一併繼承了過來,現在他的能力明顯凌駕於符寧止之上,所以才能輕而易舉地反制住符寧止。
符寧止皺起眉看著陳希揚,眼中有迷惘,更有戒備:「你在說什麼?」
「你的記憶和靈力都沒有真正覺醒,所以你也不會輕易被我制住了。不過我奉勸你一句,如果你不能很好地壓制住自己因為聞到這股氣味而引發的情緒暴動,不如還是把嗅覺封閉掉吧,我可不想總是跟你針鋒相對。」
符寧止看了陳希揚一眼,一臉「我為什麼要聽你的」的表情。
陳希揚卻已經收起了長劍,輕描淡寫地道:「我可是來幫你尋找楊臣修的,你就是這樣對待好心幫助你的人的麼?」
符寧止眼中疑慮更甚:「你會這麼好心幫我尋找楊臣修?你們不是一直很提防著他麼。」
「比起我們和楊臣修之間的利害關係,眼下我們共同面對的問題才是首先需要解決的吧?」
符寧止認真衡量了一下,覺得陳希揚說得沒錯,如果楊臣修找不回來,藏在他身上的火鳳鳴石也會下落不明,這對陳希揚和蘇澤來說,也是不願意看到的結果。
於是符寧止封閉住了自己的嗅覺,週身的黑色氣焰也漸漸收斂了下去。沒日沒夜的搜尋,讓他幾乎體力透支,此時沒了戒備,沉重的疲憊便席捲而來,讓他再也支撐不住,一屁股坐倒在墊子上,再也無法動彈。
眾人見他們兩人總算暫時化解了矛盾,才偷偷鬆了口氣,此時蘇澤電話早已撥了出去,傳來莫傳延「喂喂」的聲音。
「啊,我在我在。」回過神來的蘇澤忙對著手機道,「莫傳延,我們已經到了,你那邊有進展沒有?」
「沒有任何進展。」莫傳延疲憊的聲音在狂風中顯得支離破碎。
「那先回來吧,」蘇澤勸道,「符寧止也已經回來了,我們再從長計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