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圖在楊臣修那兒?」陳希揚聽到這裡,插嘴問了一句。
「是啊。」紀玖下意識地答了一聲,才明白過來陳希揚有此一問的緣由,於是壓低聲音又補充了一句:「不過當時那老爺子畫這地圖的時候,我就站在邊上看著呢,雖然沒有地圖原稿,但是我記性好,全都記在腦子裡了。」
駱柒不禁朝紀玖望過去,暗自失笑。紀玖這個傢伙,雖說是給楊臣修打工,但心裡還是向著自己師兄弟這邊的,這令他十分感動。不過,紀玖自身有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可就難說了。
蘇澤也問了一句:「那這段時間,你們有沒有去過那個遺址的地方?」
「還沒呢,原本打算今天出發的,結果你們就來了,所以楊臣修說乾脆等你們到了再一起出發。」
說話間,他們已經跟著紀玖進入了下榻的酒店,而楊臣修也正好從大廳裡迎了出來。
突然,陳希揚頓了頓腳步,感受到來自前方的凜冽殺氣。他舉目望去,發現那殺氣來自楊臣修身後的符寧止。
「怎麼了?」注意到陳希揚止步的蘇澤,回過頭來看著他。
「似乎這裡有人不太歡迎我啊。」陳希揚望著符寧止,冷冷一笑。
符寧止只是殺氣騰騰地盯著他看,並不說話。
此時眾人都注意到了這兩人之間瀰漫著不同尋常的氣氛。
「怎、怎麼回事?」李思考看了看符寧止,又看了看陳希揚,死活想不起來他們之間發生過什麼不愉快的事情。然後他一拍後腦勺,該不會是在寶山石頭城的時候吵架了吧?
符寧止垂在身側的兩隻手漸漸握成了拳頭,有黑色的氣流在週身瀰散開來這是符寧止即將發起攻擊的先兆。
幾乎就在下一刻,符寧止身形一閃,眾人再度定睛看時,驚見他人已到了陳希揚面前,一手成拳揮了出去,而比他的拳頭更快的,是他那縈繞在他手臂上瞬間化為麒麟半身的幻獸。
只見幻獸一聲怒吼,露出上下兩排利齒,張口便朝陳希揚撲咬而來。陳希揚早已踮著腳尖向後退去,始終與幻獸保持一拳的距離,同時手中金絲爻線飛射出去,指尖輕轉,套住了幻獸的脖頸。
「喂喂,等一下!」蘇澤挺身擋在陳希揚面前,同時拉住符寧止的胳膊道:「你們這是做什麼,快住手!」
幾乎是在下一刻,楊臣修也衝了上來,及時拽住了符寧止。對於符寧止如此激烈的反應,楊臣修也十分意外,在他的印象中,符寧止雖然脾氣不算溫順,但絕對不是會主動惹是生非的人。
「怎麼回事?」楊臣修死死按住了符寧止的一隻手,壓低聲音詢問道。
「氣味,討厭的氣味變得更重了,讓我受不了。」符寧止說著這句話的時候,依然死死盯著陳希揚,彷彿眼前那人,與他結下了不共戴天之仇。
符寧止的嗅覺異於常人,有的時候他僅憑氣味來判斷對方是敵是友。這一點楊臣修也是知道的,當下他不方便多問,於是加重了力道按住了符寧止的手:「不管怎麼樣,總之別在這裡亂來,有什麼事回頭再說。」
楊臣修這番略帶命令成分的勸阻到底還是產生了一定的作用,符寧止咬了咬牙,不甘不願地鬆了拳頭,週身的黑色氣流也漸漸淡了下去。
對面的陳希揚立即感到壓迫在自己週身的騰騰殺氣明顯減弱了不少,他也暗暗鬆了口氣,撤回了金絲爻線。如果符寧止真的不管不顧地發起攻擊,他很難確保自己能全身而退。
對於符寧止的這種反應,他只稍略微聯想一下,便能猜到,必定與上次他所說的自己身上令他厭惡的氣味有關。
只是上一次符寧止對他的敵意還沒有強烈到讓他難以自控的地步,如今才過了兩天而已,究竟是什麼導致了事態的變化?換句話說,是什麼使自己身上的那種「氣味」變得更濃郁了?
隨即他腦中閃過一記電光是花嫁,兩天前與兩天後,發生在自己身體上的最大變化,便是花嫁記憶的覺醒。
就在陳希揚心思千回百轉之際,蘇澤和楊臣修哥倆好般地寒暄了幾句,成功緩和了現場的氣氛,然後一起去吃飯。
為了避免符寧止和陳希揚兩人那莫名其妙的仇恨值再度破表,楊臣修和蘇澤不約而同地訂了不同的包廂,將符寧止和陳希揚隔離了開來。
紀玖心裡很想跟駱柒在同一個包廂吃飯,無奈自己老闆在這裡,他只能苦逼地賠著老闆吃。不料吃著吃著,無意中聽到了楊臣修和符寧止的談話。
楊臣修似乎壓根沒打算在三個手下面前避嫌,只是略微壓低了聲音,表情嚴肅地問道:「寧止,你剛才到底是怎麼了,如此衝動不計後果,這不像是你的性格。」
符寧止想起剛才那一幕,臉色依然不太好:「我跟你說過的吧,我討厭陳希揚身上的氣味。」
「沒錯,你是對我說過。不過似乎除了你之外,我們都聞不到什麼特別的異味,所以我沒有辦法體會你對那種氣味的厭惡。但是以你的定力,就算站在糞坑邊上也不會皺一下眉頭的人,居然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失控,還是挺讓我意外的,我希望你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在場另外三人聽出了楊臣修言語中的不悅,都小心翼翼地放下了筷子,大氣也不敢出一下。
根據這幾天的相處,楊臣修雖然城府很深,但平日裡為人處世都還算平易近人,尤其對待他的「護身符」符寧止,兩人的關係既像朋友,又像情人。
雖然符寧止總是板著臉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但楊臣修總是喜歡時不時地去逗他一下,把他逗得炸毛了,便又笑嘻嘻地想盡辦法討好他,這樣的情況幾乎每日都會上演幾次,且當事人之一的楊臣修玩得樂此不疲。
看得多了,眾人都以為楊臣修是個抖m,喜歡在精神上自我虐待並樂在其中,卻沒想到,楊臣修居然也有板起臉來斥責符寧止的時候,而此時的符寧止,只是繃著臉不說話,既未感到委屈,也未感到憤怒。這兩人的關係,越發令人看不懂了。
符寧止沉默了半晌,才低低吐出一句話:「那種氣味,不是好聞不好聞的問題,而是,聞到它,會讓我不由自主地情緒暴躁,彷彿對峙了千年萬年的宿敵,一日不除去對方,便一日不得安寧。」
楊臣修沉思了片刻,問道:「跟以前的記憶有關?」
「也許吧。」
「要怎樣才能恢復以前的記憶?」
「不知道。」
楊臣修歎了口氣,又恢復到之前和藹和親的模樣,摸了摸符寧止的腦袋道:「行了,我不問你了,反正問了也是白問。不過你這樣的情況,一會可沒法一起行動啊,我不敢肯定你什麼時候就突然發起飆來就跟陳希揚幹上了。你得罪了陳希揚,可算是得罪了蘇澤,那兩把鑰匙也就落了空,我們可就前功盡棄了。」
馬弈攸忍不住插嘴道:「老闆,我真是想不通了,你既然如此想拿到那兩把鑰匙,怎麼不乾脆讓符寧止殺了陳希揚,蘇澤那個文弱書生,要從他手裡搶鑰匙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楊臣修哼笑了一聲:「你以為陳希揚是那麼好殺的?就算殺掉陳希揚好了,蘇澤那兒還藏著一個了不得的後盾呢,上次在龍神殿遺址那兒,寧止你也看見了吧?」楊臣修說著,又轉頭去看符寧止,「那次蘇澤明明已經被摔暈過去了,可是他兩眼一翻,照樣跟沒事人一樣站了起來,而且戰力指數突然飆升好幾十倍,連那個海龍神也不是他對手。可見這兩人,背後都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要跟他們來硬的,只怕賠了夫人又折兵。」
馬弈攸沒有跟著楊臣修去過龍神殿遺址,自然也無法想像楊臣修所描述的那場戰鬥究竟是個什麼狀況,所以對楊臣修的這番分析,暗暗露出不予苟同的表情。
但一旁的紀玖和李思考卻聽得十分入神,那一次他們如果不是中途被那什麼魚引導錯了方向,也不至於白白錯過那麼寶貴的一次下海斗的機會,也就更不會錯過楊臣修所說的那場與海龍神的戰鬥了。他們一邊回味著楊臣修所描述的場面,一邊在心中內牛滿面,如果時光可以倒流,該多好啊……
符寧止沒心思聽他們扯那些有的沒的,而是獨自一個人認真思考了半晌,才突然冒出一句:「或者,我可以試試把嗅覺暫時封閉掉。」
「嗅覺封閉?」楊臣修皺眉想了想,問道,「會不會對你造成什麼影響?」
「影響是肯定有的,敏銳度會降低,遇到危險之後,可能會沒法在第一時間做好防禦。」
楊臣修糾結地想了想:「那要不,你還是不要去了?」
「不行,」符寧止斷然否決,「我不跟在你身邊,萬一你死了怎麼辦。」
楊臣修滿面黑線:「你就這麼想咒我死啊?」
「不怕一萬,只怕萬一。你死了不打緊,搭上我的一條命就划不來了。」
「……」看著一本正經說著這番話的符寧止,楊臣修很有一種撲上去揍他一頓的衝動。都認識這麼久了,這傢伙就不能有一點人情味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