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互相看了一眼,基本上可以肯定,俞淶手札中撕去的那幾頁,十有**和劉伯溫密談的內容有關。『.
無奈原手札已經不復存在,謄抄本又無法再現當時的內容,他們一群人站在這裡乾著急,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陳希揚斟酌了片刻,又問:「老先生,據您所知,俞源村在發生了那場瘟疫之後,還有沒有再出現惡鬼作亂的事件?」
俞伯努力回憶了一下,搖頭道:「就我所知,應該是沒有什麼大的災難了。後來俞源村世代子孫做官的做官,行醫的行醫,過得很平順,沒有出現過什麼大起大落的事情。想來也都是因為祖先福蔭庇佑。」
話說到此處,能打聽的基本都打聽了,打聽不出來的,再問下去也沒有意義了。蘇澤等人見好就收,謝過俞伯之後,便跟著俞韶告辭出來。
俞韶原本對水塘之事並不知情,如此一來,倒是被勾起了很大的好奇心,心裡仍有不甘,追問道:「我猜想,這水塘下面肯定有東西,要不我去跟我爸說說,讓他帶些人來把這水塘裡的水吸乾了瞧瞧?」
蘇澤好笑地看著他:「你別被好奇心沖昏了頭了。這幾個水塘是北斗七星陣的主心骨,若是把水塘給翻了,等於是把整個陣法都給破壞了,先別說你們村的人答不答應,首先你爸就不會答應吧?」
俞韶訕訕笑了一下:「說的也是。」他頓了頓,「可是,我實在是太好奇了,當初劉伯溫到底看出了什麼玄乎,又跟俞淶說了什麼秘密的話。俞淶也真是的,既然記錄下來了,就不要再撕掉嘛,搞得我們這些後人心癢難耐。」
蘇澤見他連自家老祖宗都埋怨上了,不禁有些好笑,剛想開口勸他幾句,一轉眼看見陳希揚在向他打眼色,於是借口說還要回旅社去寫點材料,約了俞韶明天再碰面,便好言好語地將他打發了。
俞韶走後,蘇澤迫不及待地問:「陳希揚,你是不是有什麼打算了?」
陳希揚道:「我打算今晚我們兩個先潛到水塘下面去看看,不過這件事得瞞著俞韶。」
蘇澤有些為難:「我們找了俞韶幫忙,真正行動的時候又瞞著他,這樣算不算是過河拆橋啊?」
陳希揚瞥了他一眼:「這水塘下面有些什麼,我們都還不知道,萬一遇到什麼危險,有你一個拖油瓶我都已經夠頭痛了,再加一個俞韶,你想讓我們三個都困死在裡面不成?」
蘇澤立即閉上了嘴巴,做了個「一切聽你指揮」的手勢。
駱柒不甘寂寞地問:「那我呢,我也想跟著下去。」
陳希揚說:「你和莫傳延在岸上等著,必要的時候好接應我們。」
駱柒鬱悶了:「憑什麼要我和他一起在岸上等?我跟著下去也好助你們一臂之力啊!」
陳希揚看了他一眼:「現在你和莫傳延是捆綁行動狀態,你們兩個要麼一起在岸上等,要麼一起下……」
「那就一起下!」駱柒立即兩眼放光,也不過問莫傳延的意見,直接作出了決定。
陳希揚表情冷淡地接上剛才被打斷的話:「如果是一起下,你們手上帶著手銬,水下行動不方便,萬一遇到什麼差池,你們想在水下做一對亡命鴛鴦,我是沒什麼意見的。」
「……」駱柒癟了癟嘴,瞪著一旁面無表情冷眼旁觀的莫傳延,欲哭無淚。
接下來的時間,陳希揚指派駱柒和莫傳延去準備一些潛水用的裝備,自己則拉著蘇澤去水塘附近踩點。
蘇澤不明所以,問道:「下個水塘還需要踩點?」
陳希揚覷了他一眼:「你以為就從那個水塘下?」
「難道不是從那裡下?」蘇澤丈二摸不著頭腦。
「我問你,昨晚上我們發現有浮光的水塘,是第幾個水塘?」
蘇澤想了想,翻開地圖對照了一下,說道:「昨天我們是在這個位置,如果根據北斗七星的排列次序的話……天樞、天璇、天璣,應該是在天璣的星位上。」
陳希揚一邊走一邊道:「前方還有一個水塘,你看那個水塘是在什麼星位上。」
蘇澤又對照了一下地圖,道:「那是在玉衡的星位上。」
陳希揚帶著他走到水塘邊上,說:「你現在凝神看一下,告訴我你看見了什麼?」
時值正午,頭頂上陽光燦爛,照得水塘上一片波光粼粼。蘇澤瞇起眼睛凝神靜氣地盯著塘面看,不消片刻便開始頭暈目眩兩眼發黑。
當他再度睜眼時,便發現水塘之上隱約籠罩著一片浮光,與昨晚在天璣位置上的那個水塘一般無二。
蘇澤驚訝地道:「原來這裡也有異象!」
陳希揚點了點頭:「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每個星位的水塘上都會出現浮光。並且我估計,北斗七星陣的這七個星位,與天空中的那七顆星遙相呼應,每顆星的明暗程度各異,所以每個星位的法力也不同,有的星位法力較強,有的星位法力較弱。」
蘇澤想了一下,立即明白過來:「所以說,法力較強的星位上,洩露的靈氣會少一些,所以浮光就淡一些,反之,法力較弱的星位上,浮光就會強一些,對不對?」
陳希揚點了點頭:「所以我們絕對不能從法力弱的那個星位潛入,那樣對我們很不利。」
蘇澤問道:「那應該從那個星位下手呢?天空中哪顆星星最亮?」
陳希揚噗嗤一聲笑了起來:「也不是這麼判斷的,我們應該找陣眼下手,通常陣眼的法力都是最強的地方。」
蘇澤立即恍然大悟,一拍後腦勺道:「天樞!」
他們到天樞星位的水塘旁踩完點,已經是下午四點多了,回到旅社看見駱柒和莫傳延已經準備好了潛水裝置,正坐在沙發上鬥嘴。
這兩個人一閒下來就鬥嘴,似乎不鬥嘴就全身難受,鬥著鬥著反倒鬥出默契來了,一見蘇澤和陳希揚回來,便立即停戰,先幹正事。
四個人出去吃了晚飯,又回到屋裡,開始商量具體細節。
陳希揚似乎已經整理出了一套行動方案,侃侃而談,條理清晰,邏輯嚴密,就連萬一水下發生了意外,駱柒和莫傳延在岸上針對不同情況應該採取那種補救措施,也都一一列了出來。
整個行動方案講解完之後,陳希揚發現蘇澤怔怔望著自己出神。他抬手在蘇澤面前晃了晃:「喂,發什麼呆呢,我說的話聽見了沒有?」
「聽見了聽見了。」蘇澤回過神來,不好意思地朝大家笑了一下,又看了陳希揚一眼,似乎有話想說,但猶豫了一下,覺得此時說出來不是時候,於是作罷。
其實蘇澤心裡藏著很大的疑惑,他能明顯地感覺到,從這次行動一開始,陳希揚便積極參與其中,甚至主動出謀劃策,並且一直保持著高度警惕,與之前那個連出個門都要威逼利誘,做事漫不經心,凡事抱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態度的陳希揚,簡直判若兩人。
這樣的落差在蘇澤看來是那麼不可思議,他卻不知道,陳希揚的人生觀在不知不覺間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以前的陳希揚,其實是有些目空一切的,因為對什麼事情都不甚在意,所以言行舉止上難免透著一些隨性不羈。他以為自己身為巫族陳氏的家主,就算能耐不是最好,也至少能混個中上,平日裡因為沒有可以為之奮鬥的目標,所以他過得有些渾渾噩噩,虛無度日。
但是自從在北極村七星山吃了癟回來之後,他閉門反思了很久。
首先,他意識到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且不說那個身份神秘的符寧止究竟有多高深莫測,單就七星山地宮中那個僅存一魂一魄的靈媒族尊主皇甫風音,只要動動手指,就能把他整得抬不起頭來。
並且聽風音的意思,這世界上還隱藏著很多強大的勢力,比如那聞所未聞的雙棲族、飛翎族、馭獸族,還有那凌駕於各族之上的大曜神族。在這些未知的神秘力量面前,他的能耐就像一隻螞蟻一樣,根本微不足道。
其次是對自身價值認知的改變。之前他對自己生存意義的認識,也不過是謹遵父親的遺囑,等候那個不知何時會出現的人。認識蘇澤之後,雖然他對蘇澤付出了超於常人的關注,但也只是覺得他與蘇澤比較有緣,想著也許蘇澤會是他漫長的人生路上駐足比較久的過客罷了。
而如今,他知道了自己與蘇澤的前世淵源,明白自己這輩子算是和蘇澤牽扯不斷了,所以他也便坦然接受了現實,決心好好照顧蘇澤。
如果蘇澤此生的夢想是尋找大曜文明消亡的緣由,那麼他便陪著他一起去尋找,一路上護他周全,直到他實現夢想為止,至少在蘇澤的有生之年,他不會是先轉身離去的那一個。
他總在潛意識裡覺得自己對皇甫風音有所虧欠,既然這一生他回應不了風音,那就竭盡所能地全都彌補在蘇澤身上這,就是他給自己制定的人生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