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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章 黃粱夢境(十) 文 / 林千尋

    黑衣少年在床上昏迷了三天,總算從鬼門關撿回了一條命.

    雪過天晴之後,阿錯帶著皇甫尋出去採藥,獨留雪烙看家兼照顧病人。

    他們原本以為雪烙會伺候不慣人,沒想到回到家的時候,看見雪烙正坐在病床前呱唧呱唧說個沒完,說的話題都是些小鎮上居民的家長裡短這也算是他在鎮子上混了幾年的唯一收穫。

    負傷的少年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雙眼半開半闔,也不知他是醒著還是睡著。

    阿錯早已受不了雪烙的嘮叨,遞給皇甫尋一個警告的眼神,皇甫尋摸摸鼻子,走到病床前拍了拍雪烙的肩膀,委婉地提意見:「你這樣不停地說話,會不會吵到他睡覺?」

    「咦,」雪烙面露驚訝,「他都躺了這麼久了,難道還睡不夠嗎?我是怕他一個人躺著太無聊,才故意找話題幫他解悶來著,說得我自己都口乾舌燥了。」說著跑去拿水喝。

    皇甫尋心裡默默想,這哪裡是解悶,簡直是噪音污染的程度了好嗎?這少年居然一直忍到現在,實在是好脾氣、好修養。

    此時少年濃密的睫毛眨了一下。皇甫尋見他醒著,俯下身輕聲問道:「你餓了嗎,要不要吃點什麼?」

    少年睜著眼睛,像是看著他,又像是沒看著他,沒有任何反應。

    雪烙喝完水回來,接口道:「別問啦,小月月如果肚子餓了的話,自己會說的。」

    皇甫尋表示很驚訝,自從這少年醒過來之後,就不曾聽他開口說過一句話。難道雪烙在獨自照顧他的這段時間裡,已經取得了對方的信任,並且與少年交換過名字了?不過「小月月」這個稱呼實在是……太膩味了。

    雪烙重新在床邊坐下,繼續開始他的個人脫口秀。

    皇甫尋實在受不了,只好跑去隔壁間幫阿錯幹活擇揀草藥這種活計雖然枯燥乏味,但比起忍受雪烙的八卦疲勞轟炸,簡直有如天堂。

    雪烙終於把鎮上所有人的八卦全部輪了一遍,然後抹了抹嘴,意猶未盡地問:「你還想聽什麼嗎?」

    少年面無表情地搖了搖頭。

    「唔,那麼我們來玩一個遊戲吧。」雪烙說著,從懷裡取出一塊卜片,「這可是我賺錢的夥計,以前都是要收費的,今天看在你是病人的份上,我就免費幫你算一次吧。」

    雪烙將卜片塞進少年手心,叮囑道:「你把這塊卜片放在掌心,兩手掌心併攏,心裡默念三聲『吾心虔誠』,等聽到卜片輕輕裂開的聲音之後,就把它還給我。」

    少年握住卜片,雙手在胸前併攏,片刻之後,只聽「啪」的一聲脆響,他攤開手掌時,卜片已經碎成了兩瓣。

    「誒……?」雪烙呆了一下,接過卜片仔仔細細瞧了半晌,然後向後挪了半個屁股,一臉驚悚地看著少年:「你身上的殺氣好重,居然僅靠念力就把我的卜片折成了兩瓣……」

    少年眨巴了一下眼睛,一臉無辜加迷惘地看著雪烙。

    「好吧,一塊卜片而已,碎了就碎了吧,我也不是那麼斤斤計較的人。不過……」他頓了頓,壓低了聲音一臉神秘地道:「我有跟你說過的吧,我給人算命向來很準的。雖然這塊卜片碎了,我還是能算出你的命數……」

    一直在屋外擇揀藥材的阿錯和皇甫尋聽見雪烙越說越低的聲音,不由好奇心起,同時停下了手中的活,靠近牆根豎起耳朵努力偷聽。

    「我告訴你哦,」雪烙聲音低得近乎在耳語,「你以後啊,會遇到一個非常非常喜歡的人。」

    少年靜靜望著雪烙,臉上依然沒有表情,只是濃密的睫毛在雪烙靠近的瞬間,幾不可見地輕顫了一下。

    只聽雪烙繼續透露天機:「你為了那個人,甚至可以斷子絕孫。」

    雪烙說完之後,一臉期待地觀察少年的反應。但令他失望的是,少年臉上依然沒有絲毫表情變化,就像在聽雪烙之前講的那些八卦一樣,冷漠而淡定。

    「砰砰砰!」屋外有人大力地砸門,把正在專心致志聽牆角的阿錯和皇甫尋驚得差點跳起來。

    來人一邊砸門一邊粗魯地吆喝:「開門,快給老子開門!」

    「來了來了!」阿錯沒好氣地跑過去,剛打開們,便被一隻粗壯的胳膊用力推了一下,他一個沒站穩,往後趔趄了幾步,被眼疾手快的皇甫尋從後面托住了身子。

    隨即有一群身穿滅靈族服裝的黑衣男子魚貫而入,大聲嚷嚷道:「快說,月剎是不是被你們藏起來了?」

    阿錯翻了翻白眼:「月剎哪位啊?」

    為首的黑衣人厲聲喝道:「別給老子打馬虎眼,我們接到線報,說月剎重傷之後昏倒在你們家門口,然後就被你們抬了進去,這幾天一直不見他出來,究竟是死了還是活著,快給老子回個話!」

    皇甫尋心裡一動,想起方才聽雪烙叫那少年「小月月」,難道就是他們口中的「月剎」?

    此時阿錯也差不多已經回過味來了,見這些人來者不善,十有**就是追殺月剎的死對頭,如果此刻將月剎交出去,豈不是送羊入虎口?

    他腦中快速轉著念頭,面上卻鎮定自若,神色淡定地問道:「我們的確救過一個受了劍傷的人,不過他是不是就是你們口中的月剎,我們就不得而知了。」

    皇甫尋心下一緊,不知阿錯有什麼打算。

    那黑衣首領道:「肯定就是月剎錯不了,他胸口那道劍傷就是老子劃的!他現在是不是還藏在這裡,快把人給老子交出來!」

    阿錯似乎有些為難,問道:「交出你們要找的人,有賞錢麼?」

    黑衣首領怔了一下,隨即露出鄙夷的笑容:「賞錢好說,只要你們將人交出來,我便即刻帶你回去領賞。」

    阿錯「嘖嘖」搖頭,露出萬分惋惜的表情:「可惜,太可惜了,早知道救了他能換賞錢,我就不讓他這麼早走了。」

    皇甫尋一怔,不知阿錯此話何意。

    黑衣首領皺起眉頭問道:「什麼意思?」

    「你們來遲了一步,就在昨天晚上,那個月……月什麼的,說自己能下地走了,就迫不及待地離開了。走之前連半個子兒都沒留下,還耗費了我這麼多天的藥材,想起來真是一樁虧本買賣。」

    黑衣首領露出狐疑的表情:「你說的是真的?但是我們的線人說,他自從進了你們家門之後,就從未走出大門一步!」

    「你也說了是大門啦。他的確從來沒有走出大門一步,因為他是從後院翻窗出去的嘛!」阿錯說著,懊惱地拍了拍後腦勺,「我當初還心裡納悶,他怎麼放著好端端的大門不走,非要去翻窗戶呢,現在想來……哎哎,早知如此,我死也要攔著他的!」

    皇甫尋被阿錯的一番裝腔作勢搞得心裡憋笑不已,但又擔心這幫黑衣人不肯罷休,如果非要闖進臥房裡去查看,那豈不是當場穿幫?

    所謂怕什麼來什麼,他剛擔著心,便聽那黑衣首領長臂一揮:「是不是真的跑了,要親眼看過才知道。兄弟們,給我搜!」

    「喂喂,別啊……」皇甫尋一著急,便張開手臂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怎麼?」黑衣首領瞇起眼睛看著皇甫尋,「心虛了?」

    「不……不是,」皇甫尋急得大腦一片空白,結結巴巴地道,「那裡面你們不……不能進去,因為……因為……」

    「什麼事這麼吵啊?」身後傳來雪烙含含糊糊的聲音。

    皇甫尋一回頭,看見雪烙披著深衣赤著雙腳,睡眼惺忪地走出來,一邊抓了抓蓬鬆的頭髮,一邊好奇地問:「怎麼家裡突然來了這麼多客人?」

    皇甫尋腦子裡某兩條思維神經「嗒」地一聲接在了一起,隨即整個思路變得順暢了許多,說出的話也流利了許多:「因為我弟弟在睡覺嘛……對,他在睡覺。」

    黑衣首領仍是一臉狐疑地將雪烙從頭打量到腳,然後一把推開皇甫尋,帶著部下往裡面衝。

    屋子裡窗扉緊閉,床上被單半掀,但少年早已不知去向。

    其中一名黑衣人上前摸了摸床墊子,報告道:「老大,這墊子還是溫的!」

    「當然是溫的啦,」雪烙翻了翻白眼,「我剛起床嘛。」

    黑衣首領沒有搭理他們,四處轉了轉,仍不死心地命令部下將所有可能藏人的箱子、櫃子都翻了個底朝天,卻仍是一無所獲。

    阿錯在一旁看得直嚷嚷:「喂喂,那可是我剛剛擇揀好的藥材,你別把它們給抖亂了!」

    但是沒有人把他的話當一回事。

    黑衣人將整個屋子搜了一遍,沒找到他們追蹤的人,只好聚攏到首領身邊,問道:「老大,看來的確是讓那小子先一步跑了,這下怎麼辦?」

    黑衣首領沉默了片刻,然後走到窗邊,問道:「你是說,昨晚他就是從這裡翻窗出去的?」

    阿錯聳了聳肩:「沒錯啊。」

    黑衣首領推開窗戶,看見外面是一塊小型的菜地,稀稀拉拉地種著看起來不太能吃的植物,除此之外別無其他。

    黑衣首領一場期盼落了空,重重吐出一口氣,轉身對部下揮了揮手:「撤。」

    眾黑衣人立即魚貫而出。

    黑衣首領走出幾步,又回頭對三人道:「我們是濮陽本家的御守侍衛,那濮陽月剎是家族中通緝多年的逃犯。如果日後他再回到這裡,或者你們聽說了他的消息,請務必與濮陽本家聯繫。」

    阿錯忙點頭帶應。

    黑衣人一走,雪烙立即跑到窗戶旁,低聲喚道:「小月月,他們都走啦,你可以下來了。」

    話音稍落,便見一個黑影從窗外的屋簷上翻身而落。

    月剎經過這一番折騰,牽動傷口,臉色又蒼白了不少。雪烙心疼地扶著他重新在床上躺下。

    皇甫尋看了看阿錯,又看了看雪烙,笑道:「你們難道是事先商量好的嗎?居然演得這般天衣無縫。」

    雪烙笑了笑:「阿錯很聰明啊,剛才一邊拖延對方,一邊暗示我讓小月月從後窗出去。也虧得阿尋你在門外攔了他們一下,我才有足夠的時間把戲做足。」

    三人急中生智化險為夷,互相對視一眼,都如釋重負地露出了笑容。

    月剎躺在床上喘了片刻,低聲道:「三位的救命之恩,我濮陽月剎會銘記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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