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陳希揚的書房裡,駱融將之前對蘇澤講過的話又複述了一遍。『.
陳希揚看著駱融拍下的那張照片,沉思了片刻,朝駱融笑了笑:「抱歉,單憑這張照片,我幫不了你。」
駱融皺眉:「什麼意思?」
「第一,我不確定你說的話是不是真的,這枚御璽真的在你家裡嗎?」
駱融急了:「這有什麼好欺騙的?我如果沒有御璽還謊稱自己有御璽,豈不是自找麻煩?」
陳希揚擺了擺手,示意他先不要激動:「第二,即便有了御璽,如果沒有咒語的話,也是不能用的。」
「咒語?」駱融懵了,「什麼咒語?」
「不論是御璽還是別的什麼東西,如果要使它發揮作用,必須用相應的咒語來啟動它,否則它不過就是件漂亮的裝飾品罷了。」
駱融苦惱地抓了抓頭髮:「怎麼還要咒語的?我完全不知道這件事,這樣聽起來還真是麻煩。」
陳希揚笑道:「對於這些有靈性的東西來說,咒語既是鑰匙也是鎖,只有得到鑰匙的有緣人才能開啟它。試想,如果隨便什麼人得到了它,都能輕易啟動它,那豈不是要天下大亂了?」
駱融垂下了腦袋,他知道陳希揚說的話很有道理,但是這一刻的挫敗感讓他很沮喪。
過了半晌,他抬起頭問道:「是不是只要有了咒語,就能啟動它?」
陳希揚聳了聳肩膀:「我說了,得到鑰匙的有緣人才能啟動它。而在座三人當中,我的成功幾率自然要比你們大一些,因為我是巫覡嘛。」
蘇澤拍了拍駱融的肩膀,安慰道:「你可以回去問問是否還有知情人知道咒語的事情。有結果了再聯繫我們。」
駱融點了點頭,然後起身告辭。
蘇澤原路將駱融送出了鬼街,然後再度回到陳希揚家裡。
此時陳希揚已經換上了寬鬆的居家衣服,盤腿坐在空調房裡打遊戲。
蘇澤打開門走進來,陳希揚正忙著組隊殺怪,頭也不回地說:「麻煩你隨手關門,電費很貴的。」
蘇澤依言將門關嚴,然後一言不發地走到陳希揚身旁坐下。
沉默了片刻之後,陳希揚發話了:「幹嘛來了又不說話?」
「你不是在玩遊戲麼?」
「玩遊戲怎麼了,我可以一心兩用。有啥事你就快說吧,明明一副有話想問的樣子。」
蘇澤斟酌了片刻,說:「關於駱融的事情,我覺得你對他似乎不太熱情。」
「哦,何以見得?」陳希揚挑了挑眉,十指在鍵盤上毫不停歇地跳躍著。
「我以為,靈媒御璽至少能引起你的興趣。但是看你剛才的態度,似乎有推拒的意思。如果你實在不願意幫忙,可以對我明說,我不會勉強你。」
屏幕中的怪物終於被打到一滴血都不剩了,陳希揚解散了隊伍,向隊友簡單交代了幾句,便退出了遊戲。
然後他正面轉向蘇澤:「我的確對靈媒御璽很感興趣,但是我不喜歡受人擺佈。」
蘇澤皺眉看著他,不明所以。
「剛才那個駱氏小開說的話裡面,有很多疑點,你不覺得奇怪嗎?」陳希揚頓了頓,繼續說道,「首先,他尋找靈媒御璽,是出於純粹的孝心想救他父親,還是為了讓他父親醒來立下遺囑打通所有關節,好讓他順利接手駱氏?」
蘇澤皺了皺眉:「富貴人家的心思都比較複雜,你何必管那種閒事?」
「我只是覺得他動機不純,又沒說我要管他們家閒事。」陳希揚撇了撇嘴,「其次,駱氏董事長遇難之後,內有股東禍起蕭牆,外有楊氏虎視眈眈,在這樣的節骨眼上,身為駱氏繼承人的駱融,不論其能力如何,首要的任務應該是立即接手駱氏,安定民心吧?但是他呢,居然還有心情大老遠地跑到我們這偏遠小城市裡來,想通過靈媒御璽這麼不靠譜的東西來救他父親。我怎麼想都覺得,要麼他在撒謊,要麼,就是他腦子進水。」
蘇澤狐疑地看著陳希揚:「你是不是太多疑了點,也許他只是急著想救活他父親罷了,卻被你扭曲成了居心叵測的人。」
陳希揚嗤了一聲:「蘇澤,不是我說你,你從小跟著你爺爺一門心思鑽研歷史文物,二十多年來人際閱歷單純得就像一張白紙,還不如我這個和鬼打交道的人呢。」
蘇澤有些不快,但是想要反駁,卻發現自己無話可駁。
陳希揚繼續說:「而且我多少能理解你的心情。想當初你和你爺爺花了這麼多的精力發表了那篇論文,卻遭到了學術界一片冷遇,你在心灰意冷之下才改行做了老師。但其實你心裡仍未徹底放棄對大曜文明的探索吧?如今好不容易出現一個積極響應你那篇論文的人,你就抑制不住激動了,是不是?但是你也要冷靜下來想一想,對方究竟有什麼目的,別不明不白地被人給利用了。」
陳希揚說著,回過身去打開了電腦中的搜索頁面,很快便調出了駱融的個人信息。
他對著駱融的那張照片,瞇起眼睛仔細瞧了半晌:「他這張照片可比本尊看上去有氣質得多啊……不過這臉倒是同一張臉。」
蘇澤問道:「什麼意思,難道你還懷疑他是冒名頂替的不成?」
陳希揚仍在自言自語:「就算是同一張臉,也不排除易容的可能性啊。」
蘇澤扶額:「你能不能不要這麼陰謀論?」
陳希揚一臉無辜:「我一個人住在鬼街很寂寞的,難得有人送上門來供我消遣。」
蘇澤終於被他玩世不恭的態度惹惱了:「駱融的父親命在旦夕,你能不能有點同情心?」
陳希揚攤了攤手:「同情心是什麼,能當飯吃麼?」
蘇澤知道跟這個人講道理簡直是對牛彈琴,他深吸一口氣道:「總之你就是不相信他就對了。」
陳希揚不置可否。
「人是我帶來的,你是不是也該懷疑我啊?」
陳希揚笑著用手點了點他:「說這話你就有點幼稚了哦。我是拿你當自己人,才跟你說實話的,你犯得著為了個外人跟我鬧彆扭麼。」
「你說我幼稚?你自己也成熟不到哪裡去,幾百歲的老頭子了還跟個小孩似的整天宅在家裡玩網游,你才幼稚呢!」蘇澤氣鼓鼓地轉身出去了。
陳希揚從二樓的窗台上探出身來:「蘇澤,走路的時候悠著點,萬一不小心撞到了老爺爺老奶奶……」
他話沒說完,便見蘇澤突然一個趔趄,一個身影模糊的小孩子追著一隻皮球,從他身上穿了過去。
陳希揚摸了摸鼻子:「咳,當然,撞到小孩子也是不對的……」
蘇澤氣絕,回過頭來衝他吼了一聲:「這什麼鬼地方,我要跟你絕交!」
陳希揚趴在窗台上,看著蘇澤漸行漸遠的身影,懶洋洋地打了個呵欠:「都絕交了這麼多次了,每次遇到問題還不是巴巴地跑過來找我……下回放狠話的時候能不能有點創意啊?」
五日之後,蘇澤果然又巴巴地跑過來找陳希揚了。
這一回,他不僅帶來了駱融,還帶來了一個英俊的年輕人。那年輕人戴著一副墨鏡,面容肅穆一言不發地跟在駱融身後,看樣子像是他的私人保鏢。
「陳大師,」駱融開門見山地說,「為了表現我的誠意,我把靈媒御璽帶過來了。」
他說著,看了看身後那名男子。那男子戴上白手套,從背包中取出一隻裝飾精美的盒子,對著盒子的開口處照了一下自己的瞳孔,只聽「卡嗒」一聲輕響,盒子被打開了。
陳希揚看得歎為觀止:「這盒子的密碼防護措施還真是……嘖嘖,看來你們家為了保護好這枚御璽,花了不少心思啊。」
他微微一頓,又問:「但是很奇怪啊,為什麼用的是這位保鏢先生的瞳孔,而不是身為駱氏繼承人的駱先生你的瞳孔呢?」
駱融臉上頓時閃過一絲尷尬。
那保鏢面無表情地代為答覆:「使用這種密碼雖然保險係數很高,但同時也會給密碼人帶來極大的風險。犯罪分子一旦喪心病狂起來,極有可能會為了奪取駱先生的視網膜而將他殺害。為了杜絕這種情況的發生,駱董事長決定將密碼存放在我這裡。」
陳希揚饒有興趣地看著他:「你怎麼稱呼?」
「我叫莫傳延。」
「看來駱氏對你的信任度很高啊。但是你就不怕『喪心病狂』的犯罪分子對你下手嗎?」
「我不會給他們這樣的機會的。」
莫傳延說著,將盒子小心翼翼地放置在書桌上,並快速擋開了陳希揚伸過來的手,不容置疑地遞給他一副同樣質地的白色手套。
氣場很強勢嘛。陳希揚與蘇澤對視一眼,暗地裡撇了撇嘴。反觀駱融的弱勢,不知道的人會以為這莫傳延才是駱氏的繼承人,而駱融不過是他的小跟班。
但是此刻他對靈媒御璽的感興趣程度,戰勝了他對莫傳延的不滿情緒,於是他乖乖戴上了手套,學著莫傳延的動作,小心翼翼開啟了盒子。
這是一枚用旃檀木製成的御璽,主體上雕了一些繁複的花紋,像是無規則纏繞的籐蔓枝葉,初看有些粗陋,但細細一看,發現這些籐蔓枝葉的形狀與纏繞的角度居然各不相同,並且每一次看,彷彿又會發生一些變化,像是有綠色的生命在延續。
御璽主體邊上只有一圈用於固定與保護作用的鑲金,除此之外基本再沒有什麼金屬或玉器的修飾了。但奇就奇在,明明沒有玉器的修飾,御璽通體卻散發出淡淡的熒碧色亮光,這種光芒像是從旃檀木中由內而外透出來的,又像是由外而內將整個御璽籠住一般。
陳希揚把御璽翻過來,發現璽面上刻有四個文字,看形狀有點像漢字,但沒一個字是認識的。眾人抬頭,將詢問的目光投向了在場那位考古學家的孫子。
蘇澤湊過去仔細看了看,解釋道:「這是大曜文字,刻的是『神木靈璽』四個字。」
駱融皺了皺眉:「怎麼不應該是『靈媒御璽』四個字嗎?」
蘇澤猜測道:「也許『靈媒御璽』是後世之人給它取的別名,久而久之,它真正的名字反而被人們遺忘了。」
陳希揚對著御璽端詳了片刻,突然笑了起來:「這算什麼御璽,中國歷史上有哪位皇帝的御璽做得如此粗陋的,好像生怕別人知道它是御璽似的。況且它身上唯一的修飾就是雕刻在旃檀木上的籐蔓花紋了,除此之外居然沒有一絲多餘的金屬玉器,也許就是為了突出『神木』的本意呢?所以要我說啊,還是它原來的名字更適合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