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登記,結婚也就順理成章擺在了他們面前,沒有什麼繁瑣的程序,海回家和父母一商量,查查日曆,就定下了:公歷3月6日,老歷2月19,海排行老九,3+6是9,新歷、老歷都有9,海感覺很滿意,秀也沒異議,秀父母更開明:只要女兒樂意什麼都好,至於「傳簡」的繁瑣禮都免了。舒嘜鎷灞癹
傳簡,蘇北農村舊俗,就是即將準備結婚的男女雙方,通過媒人把女方八字交給男方,男方請人看黃道吉日,另外,還就婚禮上諸多事宜進行進一步具體協商、溝通:上頭衣服(嫁衣)的規格、女方陪嫁所需車輛、當天送新娘的主要客人安排,這些事情非常重要,往往決定婚禮圓滿和順利與否,需要媒人奔波多次,甚至有必要雙方家人坐下來、拉鋸式的談判,直到男女雙方都滿意或一方妥協為主。
從經驗看,多以男方妥協為主:為了把媳婦娶回家,有的時候還是應該做出一定犧牲,而有個別姑娘,也會趁著這個機會,提出很多特別的要求,像讓男方再買一輛摩托車或在「三金」基礎上另外再加一、二件——一輩子也就這一回,過了這一村可沒有下一個店了。
碰上女方「獅子大開口」,男方即使再「咬牙切齒」也得東拼西湊一一滿足,日子定下了,酒席辦好了,親朋好友都來了,過了吉時,新人不到,那可塌場面,糗大發了。
因為縣城的房子還沒有交鑰匙,新房就暫且安在海原來住的老房子,簡單收拾一下即可。
秀和海黏糊的正如膠似漆,對與結婚想法簡單:不就是一個形式嗎,既然真心相愛,誰還在乎那些虛禮。
秀滿心歡喜,一心一意準備做海幸福的小新娘;
海春風得意,全心全意準備迎接心愛的姑娘。
趁著天氣好,秀母親邀請了鄰居「全活」大嫂子、二嬸子給秀縫結婚新被子。
兩床三面新的被子,是嫁女兒必需。
棉花是今年早就備下的,自家地裡種的頭茬,又白又蓬鬆的新棉花,已經軋好被子的雛形,只要把被裡和被面縫上即可。
縫新被子在農村頗有講究,為了討口彩,一定得請本家裡兒女雙全的「全活」女人,還得心靈手巧,會一手好針線活。
秀母親一連串生了秀姊妹仨,李嬸一輩子沒開懷,即使她們手再巧,也沒有這個福氣。
農村冬閒沒有事情可幹,嘻嘻哈哈一上午,兩床新被子大功告成,一床是大紅色的栽絨面,一床是28彩的杭州緞子面,油綠的被面上用金絲、銀線繡著一龍一鳳,翩翩起舞,金光閃閃,秀小心的用手摸著,滿心歡喜,這可是兩個人在縣城最好的一家商場一眼相中的,要貳佰多塊呢。
「海,被子給你縫好了,快抱上樓去」大嫂子故意大聲的吆喝,秀知道她們奚落的意思,紅著臉不理,正在院外看工匠幹活的海,不明就裡,一溜小跑利索的抱起來,就往樓上跑。
「離日子還有好多天呢,就忙的這麼火燒火燎?」大嫂子看到海沒聽懂話外音,壞笑著又添上了言,
「不是你讓我抱上樓嗎,我聽嫂子的話,怎麼變成我的不是了」海紅著臉反駁,
「你呀,沒個當嫂子的樣,還能給海開玩笑」嬸子看不下去,在一旁打岔,
「哪有呀,我是怕他毛手毛腳刮壞了被子」大嫂子趕緊糾正。
「俺家海是老實人,可不能讓你這麼欺負」秀和嫂子鬥嘴,
「哎呀,他大姑,也不害臊,還沒結婚,就護起來了」……
溫馨的小院,溫暖的陽光,一對姑嫂笑嘻嘻的雞一嘴,鴨一嘴掐起來,一群正在廚房門口偷食的麻雀被驚得「撲稜稜」四下飛散。
這邊,秀家為嫁閨女,熱熱鬧鬧的準備著;那邊,海和父親鬧開了,當著秀的面,父親曾經許諾給2千塊錢買嫁衣,海也給秀的父母提起過,可眼看婚期臨近,他說手頭緊只同意給1500元,這讓海很為難,秀他們已經讓步很多,既沒有要求一般程序「傳簡」也沒有提出要「三金」,春節時候父親給的400元見面禮,秀都沒有要,現在海實在張不了口,海又不敢跟父親太鬧僵,日子馬上就臨近了,按照他的古怪脾氣,還不曉得鬧出什麼事情,惹惱了,婚禮都怕會給取消。
海左右為難,一直悶悶不樂。
秀很快覺出了海的情緒,晚上睡覺前,沒幾個回合,就把事情套出來了。
「我以為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呢,不就少了500塊錢嗎,我根本沒放在眼裡,我要是看中錢,也不會找你」秀安慰著海,
「我知道你不在意,我是生老頭子氣,太不像話,咱結一次婚他都不想掏一分錢」海憤憤然,
「算了,別生氣了,嫁衣我自己買,也就是穿一天,有什麼,過日子長遠著呢,只要你以後對我好,就行」
「一定一定……」見秀如此通情達理,沒有一絲不快,海趕忙獻上甜言蜜語。
最後,秀連1500大鈔都沒有過手,留給海做了收拾新房的花銷。
但是秀的父母不高興了,自己的閨女哪點比別人的差了,現在行情,接個婚,男方至少也得掏個萬兒八千,這可好,1500,打發要飯的呢,趁著海在跟前,父親板著臉教訓開了「海,怎麼回事,我聽說你爹才願意給1500」
「這段時間,我爹廠子拖欠工資,家裡也沒有什麼收入」海小聲的解釋,
「我以前不是說過嗎,你爹給三千,我就給六千,你爹給六千,我就給九千,現在你爹沒錢,那我也沒有,就給三千,你看著辦吧」怨不得秀家人生氣,結婚這麼大事情,就是再沒有,湊個兩千應該沒問題,歸根到底還不是錢的問題。
「行,多少都行,我和秀上學,都花費家裡不少,再說我們都有工資,沒什麼困難」對於准岳丈質問海說不出什麼。
說實話,海和秀兩個人,在雙方家裡到底給多少錢的問題上根本就沒有糾結過,秀是老大,家裡姊妹多,負擔本來就重,海雖然是老小,但父母都已經六、七十歲,除了父親微薄的退休金,基本沒有進項。
海和秀已經大學畢業,有了固定職業和穩定的收入,結婚是兩個人的事,沒有必要像農村男女那樣斤斤計較。
兩個孩子從認識到現在,你情我願,很是貼心,錢財不過是身外之物,他們不都計較,父親也不再說什麼。
生氣歸生氣,還真不能讓閨女空手出門,嫁妝還是要簡單準備的:一個書桌,一個大衣櫃(家裡舊的重新漆過),一張條幾,兩把大椅子,八把小凳子,加上秀自己買的雜七雜八的小東西,也能裝滿一輛三輪車。
秀自我感覺蠻好,就這,能把海那一間窄小的臥室佈置的滿滿當當。
海和秀憧憬著婚禮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