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頗為斯文的打了個酒嗝,指著這一幅大字,笑問:「怎樣,這一幅字,可以抵我的酒錢了麼?」
的老闆歡場生意做了多年,見多了這樣「囊中羞澀」還要來逛青樓的酒色男人,不由得唇角一彎。%&*";然而他得了上面的受命,要求對這個號稱是楚國七王的少年多加禮遇。於是也十分恭敬的回答:「得,得!公子的這一幅字,怎麼也價值千兩白銀,折抵酒錢綽綽有餘。我這就命他們將這裝裱起來,掛在這大堂……不知公子這首長詩,是叫什麼名字?」
「《艷歌行》。」聽得追捧,少年十分受用的瞇起了眼睛,越發顯得桃花雙眸嫵媚含情。他扔了筆,那雙細嫩小巧如同少女的手,曖昧的摸上了自己色若春花的唇。
(註:此長歌出自《燕歌行》,曹丕所做)
玉手,紅唇。
溫柔的摩擦。
他的眼睛裡,好像是孩子般的天真和調皮,卻又有浪子一般的落拓與逍遙。
在一旁圍觀的青樓女子們,都一個個被少年的美色所惑,不由得羞紅了臉頰。
少年收回手,笑盈盈的望著老闆:「既然說是綽綽有餘,那麼我再點幾個姑娘伺候,想必也是夠的。」
的老闆不動聲色的皺了一下眉頭。這是什麼貴客,如此荒唐好色!殷少爺從哪兒弄來這麼個活寶,這等貨色,怎麼堪當我的座上之賓?
但也耐住了性子,笑道:「可以,可以。公子看上了誰,就挑誰。」
少年這才嬌媚一笑,趔趔趄趄的衝著樓梯上的姑娘們走去。%&*";他誇張的拉起一位紅衣的姑娘轉了個圈,又摟了綠衣的姑娘,才在紫衣姑娘的臉上,印下一個深情的吻。
看著這位紈褲的公子終於挑了四位姑娘,走入房間,老闆暗暗的罵了一聲,準備回去招待客人。
卻不妨那紫衣姑娘又從房間裡跑出來了。
「老闆,那……那人好不知廉恥,居然讓我們,讓我們……」說著,臉上已經帶了淚水。
老闆終於有些忍耐不住了。京師的青樓,檔次良莠不齊,唯有十分下作的,才允許客人們用侮辱的手段對待姑娘。這是達官貴人們才能來的地方,姑娘們雖然陪客,但斷斷不會委曲求全。
他三步並作兩步,準備進屋去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毛頭小子。
可他剛剛進入房間,一柄散發了鋼鐵氣味的長劍,已經頂住了他的胸膛。
他惶然四顧,驚恐的發覺那三個陪酒的女子已經被牢牢綁住,而那個酒氣熏天的美艷少年,居然神色清醒冷傲。他穩穩的擎著劍,狠狠的盯著自己。
「說,你們這裡,和上陽郡主有什麼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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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枝楊柳繞著一帶粉牆,九曲朱欄籠住小橋流水。六公主正在小橋之上,若有所思的望著水裡的錦鯉。
半年不見,六公主重錦已經出落成楚楚有致的小美人了。
雙鳳銜珠金翅步搖固定了如墨的秀髮,金累絲簪鑲翠玉梅花鈿襯托得她小臉越發粉嫩嬌艷。微風拂過,鬢角碎髮絲絲縷縷飛揚而起,俏麗中不失清純。黑亮的星眸裡流光晃動,似是愧疚羞澀,也似是柔情依依。
雲瀟細細打量了她一會兒,才笑道:「無事不登三寶殿,是什麼事情讓我們尊貴的六公主出宮來找我啊?」
六公主扭捏了一會兒,才諾諾的開口道:「月姐姐……這些日子,我住在……住在定國公府邸,沒有回宮的。」
定國公府邸?宮中紀律森嚴,公主絕不能隨意留宿外臣家中。定國公雖是皇族,這樣長期容留公主逗留,卻也有損禮法。更何況,太后、定國公此時都犯了事,六公主怎麼還如此隨意?
雲瀟不得不追問道:「為何要住定國公府邸?現在沒人約束著你,連宮規都無視了?」
六公主這才苦了臉,環顧了四周無人,這才低聲央告道:「好姐姐,且別訓我了,隨我去看看佩之吧。我住定國公家中,是有原因的。你是佩之姐姐和七王爺的媒人,你也該寬慰她呢……」
雲瀟微微一笑,將一朵海棠摘了,別在自己衣襟。說來,她本身就是個懶散至極的性子,這會兒在上京的大事辦完了,她總懶得再管閒事。不過,事涉佩之與君天澈,看一看也無妨。
只好問道:「佩之怎麼了?」
六公主紅了臉,沉吟了一下,才依依道:「姐姐……前幾日,定國公一家男子都被大理寺帶走,佩之她便……興許是受了打擊,心情鬱鬱,然後就臥床不起,她……定國公家中也四處求醫,只是此事隱秘,不能大肆宣揚……我今日來找姐姐,我是實在無法可施了,想著姐姐興許能有法子,救救佩之……」
救佩之?
何出此言?
雲瀟連忙扶了六公主,道:「究竟出了何事,要你這般六神無主?你且說清楚。」
六公主抿了抿唇,才低聲道:「我……我說不出來,姐姐同我去定國公府邸一瞧,便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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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有話可以好好說嘛!」老闆動也不敢動,直後悔自己答應做的第一掌事。
話說,自從潛月第一領導人殷夢沉跟著去了西北,第二領導人水清淺入了宮,管理的大任,就落在了他們這些無名小卒的肩膀上。他算是機靈的,被挑中成為了老闆,可是青樓裡的事情魚龍混雜,哪怕他再靈機應變,也會有技窮的時候。
就好比此刻,就被人威脅!
「好好說?」少年冷哼一聲,從懷裡抽出一張紙箋,玄色的底,銀色的如鉤的彎月,「非得要我去向官府舉報,說你們這裡是『潛月』的窩點,你才肯說麼?」
老闆渾濁的眼睛頓時一亮!
閃過犀利而陰狠的光。
他雙臂突然一伸一縮,頭略一偏,居然靈巧的從劍尖之下,游了出去。
少年顯然沒想到一個貌不驚人的妓院老闆可以逃脫自己的劍,隨即雙眸一動,手和劍已經揮斜而出。千絕七殺,迅急萬變,卻又清靈如同飛虹貫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