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樓下一片喧嘩。舒嘜鎷灞癹雲瀟仔細的瞧了瞧那些坐於雅間的客人,大多是京城權貴。水清淺艷名遠播,若是尋常的法子尋找恩客,只怕這些大人會打起來,反而不好。不若將禮物與人隔開,方才公平。
這倒是新奇有趣,也很是公平。雲瀟玩心大起,連忙翻找懷中袖中,卻除了銀票別無他物,不由愁眉苦臉,這如何能引美人注意?
正在苦惱,忽見容舒玄正似笑非笑的盯著雲瀟,一雙孤星似的眸子璀璨無比,似乎閃動了笑意。心中一動,連忙伸手向他,道:「快快,把你身上值錢的都拿出來。」
容舒玄捂了捂胸口,道:「我便衣而來,身無分文。」
這可怎麼辦啊?全天下最有錢的人,居然不帶錢來……
雲瀟托腮想了一想,忽的一笑,喜道:「有了!」
只聽樓下一陣喧囂,有人怪聲怪氣道:「清淺姑娘下樓了!」
雲瀟精神一震,連忙去看,卻只覺這一看,是神魂顛倒。
美人啊,當真是絕世無雙的美人,一身素白的衣衫,黑髮挽成一個墮馬髻,斜斜插了一支白玉水晶流蘇,這般素面朝天,清純可人,卻壓過了無數顏色。
她有琉璃一般迷離含醉的眸子,小巧精緻的瑤鼻,紅潤晶瑩的唇,黑髮如瀑似霧,身段曲線玲瓏,不覺感歎造物之神秀。
翩若驚鴻,婉若游龍。榮曜秋菊,華茂春松。彷彿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飄兮若流風之回雪。披羅衣之璀粲兮,珥瑤碧之華琚。戴金翠之首飾,綴明珠以耀軀。踐遠遊之文履,曳霧綃之輕裾。微幽蘭之芳藹兮,步踟躕於山隅。
只是最美的並非她的容貌,而是冰清玉潔中猶帶了婉約柔媚的味道,既超凡脫俗仿若天神仙子,又恰到好處的有了幾絲妖嬈的塵世氣息。既清純又魅惑,仿若罌粟,是最戰慄的美麗。
跟她站在一起,連日月都會失卻顏色,遑論一般的庸脂俗粉?只怕容舒玄的後宮中,也沒有誰能與她一較高下罷。
怔了半日,才發覺容舒玄不知何時,已站在雲瀟身邊,亦是靜靜的看向那絕色的佳人。雲瀟突然大起玩心,這樣美人,若是他心儀起來討回宮去,應該很有趣兒吧?
正浮想聯翩,已見那水清淺緩緩舉起一管瑩然生光的竹簫,含笑間,輕啟朱唇,吹奏起來。
正是《良宵引》。
水清淺眼角眉梢萬種風情,將那一股旖旎相思縈繞於簫聲中,其中吟猱綽注,起承轉合,井井有條,濃淡合度,意味深長,洵美曲也。
恰似冰輪初上,靜謐星稀,含縹緲凌雲之致;聞之彷彿置身在萬籟俱寂的秋夜,閒庭信步。
好一曲《良宵引》,清風入弦,絕去塵囂,琴聲幽幽,令人神往。
待雲瀟回過神來,卻見一個個小廝已然將小巧精緻的匣子送到了水清淺面前。她卻半倚靠在貴妃椅上,一雙烏黑美目流盼生光,似是含笑,又似帶淚。整個人端的是可憐可愛,叫人忍不住去呵護。
不論如何,單單憑借她這一曲好簫聲,雲瀟便很樂意一親香澤。
「翡翠玉首飾頭面一套。」
「珊瑚樹五寸。」
「城南宅院地契一張。」
聽著龜奴們一一報出匣內之物,皆是價值不菲。
看來上京名妓水清淺名頭果然不小,這不是贖身,只是買一夜恩愛,價格便如此高昂。然而想想也是,水清淺絕代風華,又是如此才情,誰會不心動呢?
只怕這些貴家公子們,也是存了攀比競爭之心,用這美人來換個虛名。
卻見那水清淺神色平靜如初,不悲不喜,連城的器物一字排開,她卻連看也不看一眼,只是垂眸不語。
倒是個有氣性的女子,雲瀟心中傾慕,更覺她高貴不凡。
「這……這是……」龜奴遲疑著,舉起一隻匣子,似是不認識。梅媽媽看向那匣子時,也是雙目炯炯,驚訝了半日,才顫聲道:「這……可是東海的夜明珠?這樣大的珠子,老身活了五十年,還是頭一回見吶。」
雲瀟皺眉不語,將身子探將出去,只見那普通的烏木匣子中,盛了一個鵝卵大小的夜明珠,正幽幽的發了乳白色光芒,映到那粗糙的匣子中,也起了層層霧氣一般的瑩潤之光。
大周深處內陸,並不近海,這般碩大的夜明珠只有通過齊國方能採摘得到,在大周可謂有價無市。
容舒玄輕輕哼了一聲,似是不快,似是憤怒,雲瀟淡淡看了他一眼,便見他目光閃爍,正緊緊的盯著那珠子,神色肅然。
雲瀟自然知曉他為何惱怒。
唯有東海能開採夜明珠,且指頭以上大小的珠子便要進貢入齊國皇宮,這樣大小的珠子,且光芒勻稱可愛,必定是齊宮的珍品,絕不能夠流入民間,更何況是出現在大周的民間?
樓下便有人嘿嘿的一笑,怪聲怪氣:「水姑娘,這顆夜明珠名為『百年好合』,若是你與我郎情妾意,豈不正合了這珠子的寓意麼?」
「孫少群啊……」修長的手指輕輕按了一下容舒玄青筋勃發的手掌,示意他不要衝動,將視線轉移到那孫少群身上,但見他面色黑紅,身材魁梧,想來也是個練家子。
前幾日長公主回京,其夫家勢頭見長。不論是長公主的時常入宮陪伴太后,還是孫駙馬的升職,無一不顯示出,孫家備受太后寵愛。
怪不得孫少群這般肆無忌憚,雲瀟抿唇一笑,附耳向容舒玄道:「大哥,孫家駐守東方要塞多年,倒是賺個盆滿缽盈呢,聽聞這鵝卵大小的明珠,唯有齊國王孫貴族用得,此刻為博美人一笑,出現在了這孫家人手裡,卻也是明珠配美人,相得益彰。只不過這明珠的來歷,我倒猜不出,大哥以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