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我是假冒的,那麼真的郡主呢?
是你親自派人要殺真正的上陽郡主,這一點,無論如何都能將她自己掣肘。舒嘜鎷灞癹
皇后狠一狠心,迎上容舒玄暴怒的目光,一字一句的高聲道:「皇上不要為這妖女迷惑了心智!她是假冒……」
啪!
雲瀟輕輕叩著妝台,素白的手指敲擊在紅木檯子上,清脆的聲音分明很低,但卻讓皇后心頭一跳,不自覺的看向她。
明黃的帝皇寢衣明顯的寬大,越發顯出她纖秀的肩膀。烏黑的長髮被精緻的盤好,那一朵嫣然的海棠,竟讓她那未施脂粉的素顏,在嬌媚之外,多了一抹清純與天真。
那麼的風華絕代,見之忘俗……
那麼的優雅若仙,端莊純淨……
她抬起眸子,黑白分明,澄澈如水的眸子……
淡淡的看了皇后一眼,嫣紅的唇角微微揚起,似是在期待著什麼,鼓勵著什麼。
這個假的上陽郡主,為什麼聽到皇后要揭發她的底細,還這般淡定?
石皇后一愣神,就已經失去了方纔的凌然怒氣。暴怒之中,靈台的一抹清明,讓她立刻閉口。
是的,她不能揭發假郡主!
她,沒有證據!
而一旦此事追查下去,也許會查出,她是殺害真郡主的兇手!
她怎能冒這麼大的險?又怎能如此不理智?
石皇后暗暗後悔,然而此刻,已經來不及了。
容舒玄已經踱步來到她面前,素來安靜的眸子裡,滿噹噹的都是陰沉。
「朕一直尊重皇后,也認為皇后端莊賢惠,能夠管理六宮……」
這麼嚴肅的口氣,讓石皇后心裡一跳,雙腿不自覺的發軟,就跪坐了下去。
「但是今日,你竟然出口污蔑上陽郡主,毫無皇后該有的風度……」
皇后還要再分辯,容舒玄便甩袖而起,冷冷道:「皇后身子虛弱,此後不必管理六宮,便留在坤寧宮安心靜養。」
古來皇后之責,便是管理六宮事宜,以使各宮和睦,宮中秩序井然,其權威不可小視。石皇后管理六宮兩年餘,勤懇果斷,眾所周知,此刻貿然取消這管理之權,必定引起軒然**。
此刻宮門已然洞開,朝陽的光線鋪設在肅穆的寢宮,殿內便一明一暗。
容舒玄身上雖只是尋常服裝,卻在那晨光中散發隱隱金光,皇后癱軟在地上,面容慘白,在這片昏暗中瑟瑟發抖。
容舒玄停了一停,向神情各異的兩位妃子道:「皇后御前失儀,即日起,由德妃管理六宮事宜,淑妃在旁協理,再當別論。」
他並沒有說,什麼時候解除皇后的「靜養」。也就是說,恐怕這是遙遙無期了。
賢德二妃見容舒玄面色不豫,都乖巧的俯身謝恩,再無人敢問皇后之事。
雲瀟輕輕歎了一口氣,站了起來,向容舒玄行了個禮,笑道:「好啦,皇上不必生氣……昨兒想必勞碌了,皇上還不趁著天色早,再補個覺?」
做戲做戲嘛,反正擔了虛名,她也不在乎再玩一會兒。
容舒玄揉了揉眉心,沉道:「是有些頭暈……賢德二妃,將皇后送走!朕要一個人靜一靜。」
雲瀟也笑了一笑,道:「我也累了,先回府去……」
緩緩看向面容僵硬的皇后,她臉上猙獰,那顫抖的雙手,緊緊握住裙擺。她今日這樣一鬧,不僅未達到「寢宮捉姦」的目的,倒失了自己職權,心中想必惱怒非常了。
雲瀟慢吞吞的抬步,為那刺目的光瞇起眼,平靜的臉頰上再無表情。
溫熱的陽光照在臉上,暖意洋洋,但手足卻俱在一片黑暗中,冰冷毫無溫度。
她一半身子在明媚陽光中,是無瑕的純白;而另一半身子,則深陷黑暗,冷漠殘酷。這一道陽光形成的分界,將她劃分為一黑一白,似是兩個世界。
皇后失去了大權,自然落寞。
而她,是又在追求什麼呢……
記得幾年前罷,那日飄了連綿的煙雨,二哥在滴翠軒擺了一局殘棋,與易初寒對弈。
她在一旁閒閒的翻了書冊來看,覺得無聊時,便扶在白石欄杆上,向水中擲糕點餵魚做耍。整整一下午的寂然無聲,只聞雨滴自屋簷流下的簌簌之聲,與玉石棋子敲擊棋盤的清脆。易初寒終於開口道:「停手罷,已成死局,再下去也是無味。」
二哥卻噙了那一抹若有若無的笑容,黑曜石一般的眸子隱隱哀傷:「成了死局,便不能下了麼?」
易初寒垂眸一笑,卻是無話,淡然看向軒外的一簾煙雨。天青色長袍別無紋飾,卻襯托出他神采飛揚,俊朗灑脫。
二哥的聲音悲哀無比,幾乎是字字泣血:「死中求生,這不是你們教我的麼?」
易初寒的聲音硬了幾分,卻還是溫柔關切:「棋局與人生,本就不同。」
二哥則苦笑道:「在我,棋如人生。我親手將這盤棋下成死局,而你們沒有扭轉乾坤之勢,這是何苦?」
易初寒的眸子則是堅定無比,語氣也愈加鄭重:「人生之中,有許多事,遠比下棋重要。」
她怔怔的步出寢宮,茫然四顧,有那麼一瞬間的……不知所措。
「喵……」
嬌嬌軟軟的一聲貓叫,卻恰到好處的,吸引了她的目光。
但見一隻巴掌大小的白貓,正趴在宮牆的一個陰暗角落,碧綠色的雙眸一瞬不瞬的盯著自己,彷彿在期盼著雲瀟,去看一看它。
雪白的毛在金色的陽光下發著淺淺的金光,雲瀟頗為好奇的多看了它一眼……
奇怪,貓咪怎麼會有這麼鄭重的神情呢?
說是鄭重倒也不大妥當,只是這隻小小的動物蜷縮在角落裡,卻彷彿沒有戒備,有一絲絲的……好奇。
上官雲瀟不自覺的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