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瓊覺得連日來自己的神經中樞彷彿裹有一團令人捉摸不透的迷霧似的。這團迷霧時刻左右並影響著她的心智——用她的家鄉話說,就是遇事形同「懵了心」一樣——這一怪狀比向左的無法理喻帶給她的傷害更甚,以致造成她對未來的生活產生了諸多莫名地恐懼——其情形猶如在夢境中,一己置身於一片空朦的沼澤地,稍微使力就會沉陷,並難逃滅頂之災一樣。
她從未經歷過這樣的恐懼。她有生以來,至少在認識向左以前,一直都是以「樂天派」自居的,曾經害怕過的物事都是些有形有限的東西,包括於己於人的傷害、貧病,以及父親的牢獄之災等等。而如今的她是在感受著一種看不見,摸不著,也拽不住的東西,她自知這樣下去,是永遠也不會感覺出什麼結果來的······但她還得正確地面對這人生之中,某一時間段裡,會永遠地失去自覺最珍愛的東西,就像忍受別的慘重損失那樣。
她曾經忙於追憶向左的音容笑貌,因此很少意識到郭斌也在痛苦地回憶,甚至比她自己更痛苦呢。在整個這段時期,他與郭斌獨處過,也交流過感情,但給他的印象無異於陌路人在作巧遇後的即興寒暄。這難免導致郭斌權宜之後的對其疏遠。
現在她倍感害怕和孤單,只要有可能,她會衝破重重阻礙,縮短向左對她始終保持的距離。
她知道哪怕是通過手機通話,她都得盡顯女性的溫柔。不能像有時候心境不寬時,用語言戕他,不能向他發難,不能當眾給他難堪。現在盤踞在她心頭的是一種莫名其妙的憂鬱,這種憂鬱之深沉是她從來都沒有體會過的。她感到孤單,前所未有地孤單。也許在此以前她從來沒有真正的孤單地時刻吧。她覺得現在又孤單又害怕,而且除了同性的范婧滋以外,沒有合適的人可以傾訴衷腸。她擔心的是向左永遠不會與他照面了。
他離開柘市時沒有和她辭行不說,就連他在與向興通話時,她想插兩句言的機會,向左都不給。
她後來懷著孤立無助的心情跑去問范婧滋:「婧滋!蠻子這幾天怎麼不見人影了?」
「他去口內了!你不知道?!」
「是和向興去解決霍群的問題嗎?」
「不全是。最主要的是他想和我乾爹去貴州散散心。他說悶在這裡,會瘋掉的。瓊姐!他其實······不說你應該知道的。」
「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冷血!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為人冷酷,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