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瞎子走到趙姨姐跟前,一句話也不說,只貪婪地望著她那白生生的**看,呈現出一臉上的心滿意足。
「你要死了呀!瞎背時的!乾脆把眼珠子摳出來,貼到這上面來喃!」他拔掉女兒含在嘴裡的奶頭,慌忙扣衣服。
「還扣什麼卵咯!等會還不又要解開!」
「怎麼要解開?」她心恨且茫然。
「進房去講喃!」
「在這裡講不行嗎?」
「咧!」曾瞎子將手裡捏著的那張「五元」大鈔,像小孩子在大人面前「稱賞、耀功」般甩了兩甩。
「哦霍!」她猛然記起了「前塵往事」,嘻笑著在心裡道:「怎麼得了!這個瞎背時的上心、當真了呢。」她臉上堆著笑,心下卻一陣緊似一陣地發慌,腦子電轉般想著對策:「你個大男人!光明正大一點咯!扭扭捏捏做么子,有話就在這裡講!」
「我有『麻五』了!」他說這話時幾乎笑傻了:「你自己答應了的。給——給你!」
「你個瞎背時的!還記得那碼子事呀?」邊說邊把女兒放在凳凳上坐著,自己卻很利索地往後退了兩步,因為她知道他慣於使陰招,一旦遭了他的毒手,自己還不成了死人樣,任他擺佈:「全村的人都知道我趙姨姐是一個『唸經動口不用心』的人,我知道你瞎子的耳朵雖然不相干,但連大隊長那花狐狸都沾不到邊的事,你應該曉得喃!」
她張口就不認帳,他原本就受過傷的心,其傷痛的程度無疑因此而有所加劇,圓睜著的雙眼,噴射出兩道寒光,直避臉肌牽強成分很重要的趙姨姐:「你是哄我咯?」
「呃——我——」她不敢用肯定的語氣立刻作答,膽怯地又後退了兩步。她擔心此刻的他會惱羞成怒、不顧一切。
他的臉也像她那樣一陣紅一陣白,兩眼瞪著她,咬緊牙關,半天不說話。
她則在他的目送下退到了柚子樹背後,茫然地左顧右盼了一瞬,多麼希望此刻有路人經過,以緩解這恐怖的僵局。也正是在這個時候,才真正感覺到自己的男人不在身邊的那種失落與無助。
「你吐泡口水再舔回去咯!」他怒斥道。
「我做么子要吐泡口水再舔回去咯?」
「你說話不算數!」
「哪句話不算數?」
這時她的小女兒「哇」地一聲哭了起來。她本能地跨前一步,卻又惕惕地站住了,一臉的焦慮。
此刻,曾瞎子臉上的表情特別豐富,嘴裡擠出一絲可以讓她聽得到的聲音「哭死!」,遲疑間彎腰抱起了孩子,一手托住孩子的屁股,一手攬住孩子的腰,羅盤樣來回轉了兩個半圈,也沒有止住孩子的哭聲,突然想起了兜裡有糖果,於是掏出一顆,剝了包裝紙,塞進孩子嘴裡。這小東西立刻就不「哭死!」了——這一切做得極自然,她盡收眼底。
他邊哄孩子邊鸚鵡學舌道:「你拿張『麻五』來,我這裡讓你來『五回』啊!」他學著當時她的模樣,在胯間比劃著:「這話是誰說的?」
「哎!」她欲言又止,當時的確是在尋他窮開心的,在那年間,她也量死他拿不出五塊錢,就那麼隔靴搔癢「捂」一回,過把乾癮的:「直元兄弟!我是說過類似的話,可能是你沒有聽清楚,也可能是沒有理解,才······」
「你以為自己是教授乜,說出滿深奧的話,我們這些農民桿子聽不懂?」
「我是說讓你來捂一回,咧!你看清楚,就是這樣。」她說著,伸出手掌,將五指併攏,在空中晃了晃,然後飛快地往自己的胯間摸去······她終於忍不住笑了:「就這樣一下,曉得麼?你是聰明人,五塊錢過乾癮,你捨得?」
他一看,氣的七竅生煙:「你個胖豬婆!別教壞了那一窩窩豬崽崽呢。你弄得老子好苦叻!」他牙齒咬得咯咯直響。他心想人活著不正合著那個「人爭一口氣,佛爭一柱香」的道理麼?五塊錢算個卵乜,於是炸雷樣吼道:「捨得!」吼完,竟不顧自己懷抱中被他的聲音嚇哭了小女孩,像放個沒有生命的物體樣,將小女孩撂在凳凳上,朝柚樹後面的趙姨姐撲去。
別看趙姨姐一身的肉坨坨,情急間竟像猴子樣靈活地跳躍騰挪著,從一棵樹後閃避到另一棵樹後。她不敢往屋裡跑,知道躲到屋裡後,這頭盛怒之下發情的公豬會把門板給踹個稀爛的。
曾瞎子畢竟眼睛不太相干,加之柚園內的光線比園外暗,以致他狗撲青蛙樣,逮不住趙姨姐。好幾次,還差點被旁斜逸出的怪樹桿給掛了呢。
「瞎子哎!你莫蠢啦啊!」她喘得不行。小孩子的哭聲象刀子樣剜著她的心,見他蠻牛如是,將情牽孩子焦慮,化作無限的裹著同情的慍意:「當初只怪我嘴臭!你可能真的聽不明白!不過我是再三提醒過你的,你今天這樣霸蠻有什麼意思喃!」
他像被人從柳葉坪有名的水井——雷公井中提出一桶涼水,兜頭潑了下來,一個冷顫,讓他停止了追撲:「是啊!是我的耳朵塞了毛皮,也讓豬油蒙了心!那樣明明白白的,逗耍人的話也拿來當真,實在是自己蠢得無藥治!」他哀歎一聲,轉身邁著重如千斤的步子,走向柚園外。沒走出多遠,他又折回身來,嚇得剛剛抱起孩子的她,一時象沒了骨頭樣,軟在凳子上,一雙眼睛裡滿是莫名的目光。他看都不再看她一眼,從兜了掏出一包水果糖,扔在孩子懷裡,轉身蹣跚而去······
看著他那軟頭耷腦的模樣,她心中很是不忍,良久,才內疚地用顫微微的聲音,朝他喊道:「直元老弟!你莫急啊!攢勁賺錢,我留意著給你講個好老婆來!」她的話是真誠的。
已走上村道的曾瞎子,聽見這話,以為她還在戲弄人,猛地轉身,用整個村子都能夠聽到的聲音罵起來:「我通你老母親呀!」
她一聽,用一種象還脫了陳年老債樣的輕鬆口氣回道:「我老母親在黃土沖叻,骨頭都可以打鼓了。你愛通只管通就是。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