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第116章
第二天，曾桂生領來了他的外甥女。
十餘年不見了，這女人老得讓人不敢相信——臉象霜打過的河岸草坪樣寡黃：魚尾紋堆疊得針插無隙；鬢角頜下的拉耷皮，稍微一動就像風動晾物樣直晃蕩。一如四、五十歲的疲於生計的落魄村嫗——再也找不到一絲半點曾讓當年的曾瞎子為之心動的地方。
縱然如此，曾瞎子表示：「我願意！就看她同意不？」他很平靜地對曾桂生說，心想：「認命吧！再不那個······讓她溜掉了，這一輩子就······」心中生出一種必成的想法，卻說不清是啥滋味——是苦、是甜？
「你呢？也表過態喃！」曾桂生沖外甥女道：「要是沒有意見的話，就盡快把好事給辦了。直元急得很呢。屋裡沒有一個女人也不成樣子。」
只聽那女人冷笑道：「我以為這麼多年來，他有個『靠』樣了呢！哪曉得還是一副叫化子樣，跟了這樣的窮得打寡屁的人，叫我們娘崽和他一起喝西北風嗎？都快四十的人了，還長一臉的騷痣（粉刺），是女人都不敢多看一眼，否則會把五臟六腑都噦出來。這樣一副背時光景，還想討老婆？！豬頗子狗娘都會被你嚇得夾緊尾巴，躲不贏······」奚落完，還狠狠地白了她舅舅一眼，拉著小女兒匆匆走了。
「哎！哎！莫走那麼快喃！講親不成，舅舅家的飯還是吃得的，我勸你還是好好想想。」
「有么子想的！嫁給他，還不如跳進河凼凼裡去。也沒見過像你這樣的舅舅，甘心把親外甥女往火坑裡推。」說完，氣沖沖地走了。
「真不曉事哩！連我都抱怨了。我怎麼下台呦！」他好沮喪地朝曾瞎子攤攤手。
老實巴交的曾瞎子怎麼也不會想到，這也是曾桂生耍的一個陰謀。他們舅甥倆早就串通好了的——要狠狠地羞辱曾瞎子一番。以雪當年拒婚之恥。
這要命的一榔錘，將曾瞎子擊到冷窟底底上。
可能是曾桂生覺得還沒有捉弄夠曾直元，一天飯後，他悠轉到曾瞎子屋裡，一本正經地說：「直元老侄呀！我看你還是把你臉上的騷痣給弄好！那我趕保證就有女人肯跟你了。」
「用什麼方法弄得好咯？」
「我也是聽人家說的，那方子很好。」
「好的話，就告訴我喃！得！我這去買幾兩酒來把你喝，要得不？」
「我是有言在先呵！我不敢打包票。如果整不好，你來怪我。我不認帳的呢。」
「沒有把握的事情，你拿來講個卵啦！」
「但我知道有人試過，弄好了呀。你何不來他個『死馬當成活馬醫』，治好了，那暖腳的不就有了嗎？」
曾瞎子不耐煩地看著他，等了好久仍然不見他吭聲，就欺到曾桂生的跟前。曾桂生以為曾瞎子準備日弄他，趕緊說：「我告訴你！很簡單的：下雨天閃電打雷時，你躲在門背後去——每閃電一次，你就用香火頭對著騷痣燙一下。邊燙邊自問自答——還騷啵？不騷了！這樣燒過幾回，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