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陳素雲,向左和樊瓊母子仨人,就來到了鳳河市的河鮮集散地。那些個裝在竹簍裡和盛在魚池中,臨時放養的各類河鮮,組成了一副副造型獨特,具有動感的素描畫。游迤在鋅鐵盆裡的黃菇魚和黃鯰,被環境色一襯,著實為一幀幀絕妙的青綠淡彩界畫。
她們母子仨人挑選好上等的河鮮,準備離開時,魚市一拐角,出現了騷亂場面。一魚販正驅趕著一蓬頭垢面,身材修長的叫化子。向左的目光和眾多的路人一樣,被騷亂場面吸了過去,正好看到魚販在搶奪叫化子手中的一尾黃鯰,並施暴於可憐的叫化子······從人們的議論中,向左得知這一瘋瘋癲癲的叫化子,就是市民口碑已久的,一天到晚只知道用食指蘸上口水在牆壁或地上畫「長毛的圓圈,無根的大樹······」的瘋子。等向左走近時,那瘋子正莫名其妙地重複著「這個故事發生在一個炎熱的夏天······這個故事發生在一個炎熱的夏天······」
向左定睛一看,一愣,心想這人就是被燒成了灰,也還是認得的。於是,他大喊一聲:「向興!」但那瘋子卻聽而不聞,視而不見。當瘋子將目光移向向左時,臉上只露出一絲茫然的憨笑,好像根本不認識向左。
向左問魚販為什麼要毆打瘋子。魚販說瘋子太可惡,經常趁人不注意時就偷魚。這不,三斤多重的一條黃鯰,價值百元,差一點被他偷了。魚販說自己都捨不得吃這麼貴的魚吶。
向左望著失智的族弟向興,試圖上前與之套近乎。但向興除了衝向左傻笑之外,根本無法進行勾通。無奈之下的向左,決定讓樊瓊送姨媽回家,自己留在魚市看守向興,等她到巨龍集團,叫來保安之後,將向興架回或送精神病院。
向左掏出「藍嘴芙蓉王」香煙,抖出一支,遞給向興時。向興的雙眼,頓時閃亮起來。一副貪婪之情,猶如久旱的大地獲得了甘霖。嘬成喇叭狀的嘴唇,還絲絲有聲地往腹內吸著氣。木炭一般的雙手,那十根烏骨雞爪似的指頭,像十條「烏哨蛇」一樣,搖搖擺擺游向「藍嘴芙蓉王」香煙。
向左只覺得內心一陣惡痛。望著眼前這一瘋子——曾經的才子,竟然落到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的地步,慘啦!瘋子自然也不會知道敬煙者是何方神聖了,更不記得兒時的他們在一起時,編故事相互取笑的事情了。但向興編的《院長與病人》,向左記憶猶新。
說是某年某月的某一天,鳳河市精神病院,被護送來了一名身份特殊的客人。名叫向左。他被安排在特護房裡。時隔不久,需要住特護房的人漸漸地多了起來,人滿為患啦。院長準備對醫生認為康復的病人進行考察,考察合格者才可以出院。他首先來到向左的病房,對向左說:「阿左!醫生說你可以離開了。」
「好哇!」阿左很高興。」
「你出去後,準備幹些什麼呢?」院長問。
「我回家開一個單車修理部。」
「好想法!懂得賺錢了!」
院長認為向左已經完全康復了,出院沒有問題。不料向左卻說:「不賺錢!我要把別人的單車內胎取下來,做成彈弓。」
院長一聽奇怪了,認為病人經過治療,創造發明的聰明才智也被激發出來了,很高興地問:「做彈弓幹什麼?」
「用彈弓彈你們家的玻璃!」
院長一聽,蔫了:「你——繼續治療!」
過了不久,向左主動要求出院。院長很高興,就對向左說:「沒有問題了?真想出去了?」
向左點頭,很肯定。院長也很高興,就對向左說:「出去後有什麼打算?」
「我要在你們家對面修一棟樓房。」
「好!我支持。房子修好了準備幹什麼?」
「再娶一個天姿國色的老婆。」
「你娶老婆幹什麼?」
「我想——在洞房花燭夜,先脫掉她的衣服,再······」
「再怎麼樣呢?」
「再脫掉她的外褲,接著······」
「接著怎樣?」
「接著脫去她的內褲,馬上——抽出——褲頭的鬆緊帶,做一把彈弓,打你們家的玻璃!」
向左想到這裡,不禁心酸起來,真料想不到向興編來編去將自己編到精神病院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