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次答謝酒會,霍群準備得較充分,她特意從新疆請來了兩位技術精湛的烤全羊師。那幾處設在人造槐樹林下的臨時大囊坑,可以同時烤出十隻全羊來,能夠充分滿足來賓們享用佳餚沒的要求。那一陣陣從形狀各異的烤肉坑槽、坑洞中發出的佐料,如孜然、色拉油等散落,滴落在火炭上發出的滋滋聲,以及黃櫟木炭燃燒時發出的劈啵聲,組合成一曲絕妙的,即使是貝多芬再世也難以譜寫的交響曲。
東道主兼節目主持人的霍群總裁——這位東方美女的典範,被一襲煙紫長裙冷艷,嬌美無比。她做主持時的,那一口純正而流利的美式英語,更比她本人漂亮百倍,從而贏得了來賓們的陣陣掌聲——這也激起了立在有假山假石和人造水景旁的樊瓊心生妒意。但她還是為霍群鼓了掌。她並不是羨慕霍群的人才和口才。因為她本人也是很優秀的。她嫉妒霍群有不失時機地推銷自己和華中取寵的本領。她的內心也隨即生出一個怪怪的念頭:如果叔叔樊慶桐不那麼狂妄、自負、貪得的話,今天這個酒會的主角,就不會是你霍群了——這一想法在她腦海裡一閃即逝。她認為此刻就是心生再多的,有關樊慶桐的,美好的念頭,也是枉然。不切實際,畢竟薄西的太陽,不可能立刻從東邊升起,它必須花十二小時的時間去等待,然後才可以從頭再來。
自助餐開始後,霍群端著高腳杯,用一種對誰都顯得親切、和藹的表情與來賓寒暄。她走到向左和樊瓊面前,笑容變得更加燦爛。她用顯的有十一分誠懇的口吻對樊瓊說:「高爾夫集團的中流砥柱能與向校長一道親臨會場,霍某不勝榮幸!」
「我這位微不足道的拜光者,自愧不能為霍總的盛會舔光增彩,又豈敢承蒙霍總的讚譽呢?你還是花盡量多的時間和向左繞舌吧!」樊瓊的口吻,沒有一絲張揚的成分,但後挫力很強,猶如發出的一枚炮彈。無形中讓霍群覺得,並清楚地認識到九頭鳥集團和高爾夫集團如果再度出現商戰對壘的局面,必須以二戰時日本的廣島和長崎的史例為鑒,避免遭受毀滅性的打擊。
「樊董的語氣火藥味挺濃的!我們不是在做軍火生意吧?軍火生意做不得!是違法犯罪的事呀。」霍群的話中有太多的打馬驚成分和輕佻的意味。
樊瓊心忖:好一個軍火生意做不得!殺人放火的勾當你霍群都敢做。說不定發生在古城市的幾起重大的殺人奇案中,有你的份兒。我樊瓊吃鴨脖子不吐骨,你吃人都不肯吐骨呢!樊瓊心念過後,用再平常不過的口吻回道:「敝人豈敢與堂堂的霍總同台爭雄呀!倒是偉大的向左校長,給了我許多與之平起平坐、唇槍舌劍對干的機會。你不是正在尋找與他搭訕的機會嗎?但願他不對你掛免戰牌!阿左!我是否猜錯了?」
因為樊瓊知道阿左和霍群是一對青梅竹馬的師兄妹。她曾傾心於他,可能現在都癡心不改。略知向左秉性的樊瓊,斷定霍群吃了向左不少的閉門羹,於是搶得先機,在無形中給了霍群一個裹著蠟衣的怪味豆吃。霍群也同樣知道樊瓊的情感世界裡,景象索然,「人跡罕至」。如果她孤單寂寞的情感旅途中失去了向左這一夥伴,那麼她的境況將是悲慘的。霍群用只有開始的十分之一的笑意對樊瓊說:「女人吶!千萬別做懦弱的代名詞!你這美的化身,本該將男人腦子裡幾千年來固有的『男尊女卑』的觀念統統顛覆過來的,成為真正主宰世界的強者,才不至於辜負造化賦與你美好的一切。你大老遠地從他鄉來到湖南,只為了一個向左嗎?何苦來?你真是比祝英台還癡情呀。你若真是祝英台就好了!而真正的祝英台是文珍吶!向左只醉心於她。對嗎?」其實,霍群也有為自己叫屈的成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