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俠小說裡面有一句很經典的台詞,叫做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徐君然很清楚,有時候自己其實也差不多,人在官場,同樣也是身不由己的。
如果不是因為情勢所逼,徐君然覺得自己肯定不會暗示葉有道等人去追查馬家村的那個殺人案,自然也不會知道今天這個事情。
看著面前的張飛和葉有道,徐君然默默的抽起了煙。
「徐哥,你說說看,這個事,要咋辦?」張飛沒有葉有道那麼穩重,直接對徐君然問道。
徐君然久久不語,沉默的彷彿一塊岩石一般。
這個事情的牽扯,實在是太大了,畢竟按照張飛他們從陳彪嘴裡面得到的證詞,再加上崔秀英和王曉龍查到的一些蛛絲馬跡來看,徐君然已經能夠肯定,富樂縣存在著一夥假借開採煤礦之嫌,暗地裡盜采黃金的犯罪團伙。這些人利用手中的權力,把關押在看守所的犯人運送到礦上,讓他們作為礦工,並且在發生冒頂事故之後,掩埋遇難者的屍體,瞞天過海。
光是現在徐君然所知道的,就已經牽扯到了縣長王長林和縣委書記齊三泰,還有副縣長馬聚寶等等,甚至於連縣政法委書記李春水也同樣牽扯其中。
徐君然不明白,這些人根本就不是同一個派系的,究竟是什麼樣的力量,把他們揉捏在一起,參與了這個事情呢?
最關鍵的是,徐君然隱約懷疑,如果陳彪沒有撒謊的話,那雷暴如今和葉偉民拼了命的想要拿下富樂縣礦產的開發區,是不是也意味著,他對於這個秘密礦山的存在。同樣也是知情的人之一呢?
「這個事情,不能走漏消息。」半晌之後,徐君然緩緩開口說道。
不管怎麼樣,既然牽扯到數名縣委常委級別的領導,那就意味著一旦事情敗露,絕對會引起震動富樂縣的大清洗,所以徐君然不得不慎重對待此事,他也明白葉有道和張飛為什麼回來找自己,畢竟按照陳彪的說法。李春水這個政法委書記兼縣公安局局長已經不能被信任了。這個年代看守所還是歸政法委管理的,他們才不相信,勢力遍及整個富樂縣政法系統的李春水,會不知道這麼一點小事。
既然他知道,而這麼多年卻始終沒有任何動作。那就表明,這位李書記恐怕也是局中之人。
徐君然可不想因為這個事情,成為眾矢之的。
雖然他知道,自己如今只要一個不小心,就會陷入萬劫不復的深淵。因為那些屁股不乾淨的人,最害怕的,就是像這樣的情況。他們是無論如何不會允許有人揭開這個秘密的。
古人有個詞。叫做眾口鑠金,大概的意思就是說,一個事情如果被人說的次數多了,連堅固的金屬都可以被融化掉。徐君然自然知道這都是扯淡。可是他卻明白三人成虎的道理,陳彪所說出來的這個事情非同小可,自己如果貿然揭開,等於是得罪了富樂縣一大半的縣委常委。說句不好聽的話,弄不好自己剛出門。就得被人弄死在半路上。
徐君然喜歡伸張正義,可是卻不喜歡做那個躺在棺材裡被人膜拜的烈士。
「你們去找陳彪的事情,有多少人知道?」徐君然沉吟了片刻,對葉有道和張飛問道。
葉有道搖搖頭:「就兩三個我的隊員知道,都是跟了我好幾年的兄弟,沒什麼問題。而且,他們也不知道我們找陳彪幹啥,還以為是追逃。我只是說在抓一個殺人案的線索……」
徐君然點了點頭,葉有道是個穩重的人,他這麼說了,那看來倒是一時間不需要擔心。
「我現在去省裡面,這個案子我覺得,還是讓省裡下來人查比較好。」徐君然想了好半天,才低低的說道。
「安全的問題?」葉有道猶豫了一下,對徐君然擔心的問道,他也是害怕了,畢竟這個事情如果真的像陳彪說的那樣,那才是真正的驚天大案,說不定是要上新聞的。
徐君然笑了起來:「小飛跟我一起去省城,這一次,恐怕要請他爺爺出面了。」
………………………………
………………………………
葉有道和張飛帶人遠赴遼東,在一處廢棄的工地上找到了化名逃亡在外的陳彪,說是逃亡實際上並不準確,因為在官方的檔案上面,這個死緩犯人陳彪已經死去多年了,而他死亡的原因,則是因為急性腦出血。
這樣的故事,如果放在日後,起碼也是一篇驚心動魄讓眾多讀者為之矚目的小說。試想一下,一個被判了刑的犯人,眼看著就要在監獄裡面度過十幾二十年的光陰,卻因為腦出血在看守所裡面死去,結果幾年之後,這個人卻活生生的出現在別人的面前!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恐怕換成任何人都不會相信這個事實的。
當時張飛和葉有道兩個人一起突擊審查了陳彪,他們審問的重點是當時和陳彪一起被宣告死亡的,陸陸續續有十多個犯人,這些人究竟去了哪裡,難道都像陳彪一樣,參與了什麼事情之後,被秘密的釋放了?
這個問題,才是他們這次的真正目的,只有揭開了這個謎團,才能夠揭開富樂縣這樁沉寂多年的懸案。
九年前,陳彪失手打傷了當時的公社副主任馬聚寶的兒子,這個事情鬧的很不愉快,說起來不怪陳彪,他只不過是偷偷上山想要去採礦,從旁邊的紅星煤礦偷點煤拿回去用,卻沒想到遇上馬聚寶的兒子跟人在山上不知道搞什麼鬼,兩邊起了衝突,馬聚寶的兒子先動手,卻沒想到陳彪也不是個省油的燈,自己反倒是被他給打傷了。
陳彪想過逃跑,可一想到妻子兒子都在這邊,怕馬主任帶人報復自己的家人,無奈之下只好認罪自首。一審的時候判了十年,沒想到馬聚寶不知道使了什麼關係,竟然上訴了,就這樣,一來二去的,經過兩次審判,他被判了一個死緩,以為自己死定了。
殊不知,這只是另一段傳奇故事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