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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不善良的人越愛說自己善良,越不正派的人越愛說自己正派,越是**的人越愛說廉潔。有些人做奴僕時越卑賤,做主子時就越殘暴。追求權力時不要自己的人格尊嚴,享受權力時也不會尊重別人的尊嚴。
對於錢局長來說,他覺得自己的資格很老,最起碼在縣裡面來說,當初跟自己同樣作為正科級幹部的人,大多數都已經是副縣級了,這就讓錢浮生有了一種心理,既覺得自己作為老幹部應該被尊重,又對於像徐君然這樣工作沒幾年就成了科級幹部的人感到很不滿意。用他的話來說,就是一幫子嘴上無毛辦事不牢的年輕人,靠著有點背景就當上了一方父母官,根本就是無稽之談。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聽到徐君然的話,錢浮生臉色一變,有些不愉的說道。雖然雷暴確實送了自己一點小禮物,但那只不過是晚輩送給長輩的一點心意,在錢浮生看來,一張彩電的購物票不算什麼,自己跟雷正宇當初可是一起提的副科。
徐君然眉頭皺了皺,倒是沒想到這個錢浮生竟然會這麼強硬,自己不過是探探他的口風罷了,卻沒想到錢浮生擺明了要跟雷暴站在一起。
呵呵一笑,徐君然站了起來,看了看錢浮生淡淡說道:「錢局長既然不想說,那我就當沒來過了。」
說著,他轉身走向門口,臨出門之前轉身意味深長的說道:「我勸錢局長一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有些事情,不摻合還是比較好一點的。否則以後可容易後悔終生。」
錢浮生迎著徐君然的目光,冷冷回道:「我怎麼選擇,就不用徐書記你費心了。年紀輕輕的。要我說就安分一點,少搞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上躥下跳,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吶。」
徐君然一滯,隨即哼了一聲,轉身離開了建設局。
走在縣城的大街上,徐君然心情很不好,自己原本是打算做點好事,可是為什麼總有人要在這事情上面撈取好處呢?農貿市場好好的一個惠民工程。總是有各種各樣的人想要伸手進來,難道這些人心裡面就沒有一點想過要為老百姓做點事情麼?
無奈的想著這些事情,徐君然索性在縣城裡面亂走起來,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走到縣公安局的大門口了。
「徐書記。怎麼是您啊?」一個聲音在徐君然旁邊響起,徐君然側過頭一看,發現竟然是馬超,只不過現在他換了身白大褂,腦袋上還頂著一個廚師帽,看著倒是很有趣。
「這不是馬超麼,你咋在這兒了呢?」徐君然對這個年輕人倒是很喜歡。笑著對他問道。
馬超嘿嘿一笑,這才對徐君然道出了實情。那次他來找徐君然幫忙,想要在縣城做點小生意,徐君然就把事情托付給葉有道了。這葉有道也是個有意思的人,聽說馬超除了包包子什麼都不會,開始還有些撓頭,可後來一琢磨也成啊。就開一包子店,沒準還真賺錢了呢。葉有道出面幫著給找了房子。就在公安局大門口旁邊,十平米的小房子,找人把房子簡單的裝修了一下,幾天之後包子店就開張了。店名是葉有道給琢磨的,就叫聚豐園包子店。還別說,馬超的手藝真是不是吹的,做的酸菜餡兒包子,聞著就噴噴香,一口咬下去,香得過癮酸得爽口,開張沒幾天,來的客人就絡繹不絕。
今兒馬超正要出來倒水,老遠就看到徐君然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走過來,對這個恩人他可是感激不盡的,要不是人家徐書記開口,縣局葉大隊長那麼高高在上的人,哪能出面幫自己這個土老帽忙乎事情呢,用馬超他娘對他說的話來講,人這輩子做事情得知道感恩,不然下輩子是要做豬狗的。
徐君然也挺喜歡馬超這個年輕人的,雖然對方的年紀跟自己差不多,可在心態早就已經是老人的徐君然眼裡,他見慣了城裡人的勢利和狡詐,見慣了官場上的相互傾軋和算計,馬超骨子裡的那股子憨厚,讓徐君然有一種很放鬆的感覺。憨厚、樸實、對人對事不設防,跟這樣的人待在一起,自己不用提防什麼,最大的感覺就是踏實。
看到馬超對自己打招呼,徐君然笑了笑:「不錯啊,你這個包子店看著倒是挺不錯的。」
馬超嘿嘿的笑了笑,摸著自己的腦袋說:「俺娘說了,都虧了徐書記您和葉隊長的照顧,俺以後要給您兩位立牌位的。」
徐君然一陣無語,不過他也知道,這是馬超表達對自己感激的一種方式。笑著擺擺手,徐君然邁步走進了馬超的包子店。
店面不大,總共十平方的地方,根本也就沒多少地方,只不過仗著是在公安局旁邊開的,所以生意很好。
徐君然挑了一個靠窗的位子坐了下來,對馬超笑道:「你不是說自己做包子好吃麼?給我來幾個嘗嘗,正好我還沒吃飯呢。」
馬超大喜:「好勒!」
不一會兒就端上來三個熱氣騰騰的包子,徐君然吃了一口,味道倒是真不錯,原本有些陰霾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看徐君然有些悶悶不樂的樣子,馬超就開口問道:「徐書記,您看著不太高興啊,有啥事兒麼?」
徐君然笑了起來,倒是沒想到自己的心事竟然讓馬超給看出來了,看樣子自己的表情恐怕是真的不怎麼樣啊。輕輕的搖搖頭,徐君然自然不會把心事對馬超說:「沒事,沒事,能有啥事?」
馬超點點頭說道:「我就說麼,你們吃公家飯的人,不愁吃不愁喝的,還有人給發工資,也有煩惱啊?」
他說得挺誠懇,但在徐君然聽來,這話卻很有意思。
徐君然咬了一口包子,嚥下肚之後才笑著對馬超說道:「我說你這個小子啊,這吃公家飯的人,跟不吃公家飯的人有什麼兩樣嗎?怎麼到你嘴裡面還就不能有煩惱了呢?」
馬超憨厚的笑著,摸摸自己的後腦勺說道:「俺是不懂這些大道理的,俺就覺得吧,這一年到頭沒病沒災、不愁吃不愁穿的,還有啥想不開的?有啥可煩惱的?」
「嗯?」馬超的這句話,反倒把徐君然給問住了。低下頭默默的想了想,徐君然忍不住感歎起來。還是當老百姓好哇,他們對生活的要求,僅僅停留在「沒病沒災、有吃有穿」上,在他們看來,只要達到這兩條,就可以知足常樂了。
半晌之後,徐君然臉上的表情變得舒展起來,對馬超笑道:「你還真有意思,坐下陪我聊會兒吧。」
馬超坐在徐君然對面,兩個人索性聊起了家常。
「書記,您是江南人?」馬超笑著問道,他之前是挺葉有道說的。
徐君然點點頭:「我父母是京城人,後來去的江南,我從小在那邊長大,後來在京城讀的書。你呢,咋還沒上學呢?」
馬超歎了一口氣:「俺家窮,上不起學。」
徐君然聞言愣了愣,還沒等他說話,馬超就笑著說道:「這要是放在五六年前,俺肯定就能上學了,那時候俺爹在村裡面可是第一批蓋起磚房的人呢,後來,後來要不是出了事情,咋能到現在這個樣子……」
徐君然倒是沒想到,五六年前能蓋得起磚房的人,最起碼也是第一批富裕起來的人,這馬超的父親倒是很有幾分本事啊。
想到這裡,徐君然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那就是馬超似乎在自己面前從來沒有提過他的父親,要知道自己之前問馬超的時候,他只是說家裡面有個老娘,卻沒說有爹。
「你們家出了啥事情啊?」徐君然不動聲色的對馬超問道,他倒是很好奇,一個幾年前就意識到做生意重要性的男人,究竟遭遇了什麼。都已經蓋起了磚房,按理說已經擺脫了貧困,可後來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馬超家裡面究竟遭遇了什麼?
馬超猶豫了半天,支支吾吾的最後才小聲對徐君然道:「那個,我爹跟當時公社書記的兒子干仗來著,把那傢伙給打死了。」
說完,他的臉上露出一個怨恨不己的神情。
見他不願意細說,徐君然就不再問了,畢竟是人家的家事,還是那種傷心的家事,不願意說是很正常的。他站起來拍拍屁股,扔給馬超一塊錢,準備去縣公安局葉有道那邊轉轉。
馬超推辭了半天,這才收下那錢,然後把徐君然送到門口,忽然神秘兮兮的說道:「山上死過人,死過好多人。」
徐君然沒了說話的心情,慢吞吞的拐進公安局的大門。死人有什麼奇怪的,礦區嘛,哪天不在死人?紅星煤礦旁邊非法小煤窯左開一個,右開一個,滿山遍野都是。本地的煤工,外來的打工者,甚至還有一些身份不明的盲流連一個有效的管理機制都沒有,不死人才怪?
不過,馬超的話倒提醒了徐君然,礦山上存在的種種問題,是得想想法子,不然,一旦碰上大的事故,後果不堪設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