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泰妍?」
徐君然聽到呼延傲波的介紹之後微微一愣,父親姓呼延,女兒卻姓金,再加上兩個人之間似有似無的那一股暗流,這真是讓徐君然覺得有點兒莫名其妙的架勢。
按理一對父女的話,起碼應該互相之間比較親熱才對,可在呼延傲波跟金泰妍的身上,徐君然卻看不到半點親近的意思,反倒是有那麼一絲生疏。呼延傲波的尷尬和金泰妍看似禮貌實則疏離的態度,並沒有能夠瞞過徐君然的眼睛。
似乎也直到有些尷尬,呼延傲波笑著說道:「泰妍隨母姓。」
「噢。」徐君然點點頭,站起身對金泰妍禮貌的伸出手:「你好。」
看了一眼徐君然,金泰妍點點頭:「你好。」
只是點頭問候,卻沒有跟徐君然握手。
有些尷尬的看著徐君然,呼延傲波臉色一沉,剛要發火,金泰妍已經轉身離開,平靜的聲音傳來道:「我拿點東西就走。」
等到她的背影消失在兩個人的視線當中,呼延傲波歎了一口氣,抱歉的對徐君然道:「不好意思,小徐,讓你見笑了。」
徐君然微微一笑,並沒有把這個事情放在心上,家家有本難念的經,縱然呼延傲波位高權重,可面對女兒的時候,他也就是一個普通的父親而已,而且徐君然也看得出來,呼延傲波很在乎金泰妍這個女兒,否則金泰妍剛剛那麼做,可以說讓他這個省委常委在部下面前丟盡了臉面,換成一般人早就發火了,畢竟毫不誇張的說,剛才金泰妍的行為很失禮。
可呼延傲波非但沒有生氣飛,反而為女兒向徐君然道歉,以堂堂省委常委之尊,向徐君然這樣的副科級幹部道歉,自然不是因為徐君然被輕視了,而是因為自己女兒的無禮。
歸根結底,還是那句老話:可憐天下父母心。
沒有心思去打聽呼延傲波的家事,徐君然笑著搖搖頭:「書記您客氣了。」
有了這麼一個小插曲,徐君然也不好留下來吃飯,他主動提出告辭離去,呼延傲波似乎也知道徐君然的心思,便沒有多挽留他。只是告訴徐君然,以後有什麼事情需要自己幫忙的,都可以過來找他。
雖然這只是一種客氣的承諾,可徐君然卻知道,自己總算是在這位省委大佬的心裡面留下印象,等於是對方認可了自己。畢竟之前呼延傲波肯見自己,很大程度上是因為曹俊明的關係,而現在,則是因為自己有讓這位呼延書記看重的價值。
雖然現在來看,這個價值未必有多大,可徐君然有信心,讓自己在別人的眼中越來越值得幫助、扶持。
這就是官場當中的道理,你只有表現出讓別人看重的資本,別人才會幫助你,否則一個毫無價值的官員,有誰會去提拔呢?
這個世界上最不容易做的事情就是當官,因為當官要跟各種各樣的人相處,而任何事情只要扯上了人,就有無窮無盡的變數。當官的人需要有面具,有各種各樣的面具用來面對各種各樣的人,在上級面前要表現出自己的能力,要讓上級覺得自己是一個令人放心,有能力完成任務又不會危及上級地位的下屬。而在下級面前要保持威嚴,同時要讓下面的人覺得自己是一個可以信任,能夠給下級帶來希望的領導。
做官難,做一個有理想有抱負的官更是難上加難。
徐君然離開省委大院,回到了機械工業廳的招待所,他沒有出去閒逛,事情還沒有辦完,一方面是沒有那個心情,另外一方面,徐君然對這個時候的省城也不太熟悉,八十年代的華夏哪怕是京城都沒有什麼娛樂的地方,徐君然琢磨琢磨,乾脆回到招待所去看報紙。
坐在招待所的房間裡面看報紙,徐君然卻想到了李家鎮公社的一些情況,這次回去,要是縣委開始對李家鎮公社的班子進行調整,自己就要考慮該怎麼樣拉攏一些人了,畢竟想要把李家鎮發展成為現代化的鄉鎮,需要的不僅僅是好的項目和機遇,還要有一批有能力肯做事的幹部來實行自己的想法。
上輩子徐君然做了二十幾年的官,他很清楚基層幹部的心態。這些人當中大多數人都是那種喜歡做官的人,喜歡當官手中掌握權力控制別人命運的那種感覺,這樣的人沒什麼本事,只能夠聽命於人。還有一種人是那種有本事,想要掌握更多權力的人,這些人做官的目的是希望通過掌握更多權力來完成自己的政治抱負,這種人徐君然很欣賞,因為他自己就是這樣的人。
還有一種,自然就是那種只要能為老百姓服務,做什麼工作都可以的人。對於名利權位,他們看的很淡。
這種人很少見,嚴望嵩屬於這樣的人。
李家鎮公社如今的這批領導,徐君然相信在未來不久之後肯定要換一批的,一旦李乾坤被楊維天調到縣財政局去做局長,接下來關於公社黨委書記的爭奪,縣裡肯定要經過一番博弈的,縱然楊維天能夠按照自己所說的,讓馮紅程接任李家鎮公社黨委書記,可接下來,公社其他位置的爭奪,必定要對其他常委們有所退讓,這是官場上的規矩,好事情不能都讓一個人佔了。除非楊維天有本事控制縣委常委會的大局,否則他既然要貫徹自己的意志,就必須要適當的對其他人進行退讓。
如此一來,徐君然要考慮的,就是如何在楊維天無法全力幫助自己的情況下,讓李家鎮公社黨委之中的實力對比,不會影響到自己接下來的諸多計劃。
苦思冥想了半天,徐君然不得不承認,如今這個局面之下,自己的力量,還是有些弱了。特別是在嚴望嵩和李東遠都離開武德縣委領導崗位之後,自己所能夠依靠的力量並不算多,在這個時候,還真就不太好辦。
「罷了,罷了,船到橋頭自然直。」
徐君然心裡暗暗歎了一口氣,無奈的說道。實在不行,他也只能夠動用最後的底牌,請楊維天向市裡面匯報,看看能不能讓朱逸群來干涉一下武德縣委的決定了。徐君然相信,在巨大的政治利益面前,身為改革派的朱逸群,肯定沒辦法淡定。
在床上躺了一會兒,徐君然看看外面的天色,已經下午四五點鐘了,約莫著這個時候白沙和林麗兩口子差不多下班了,徐君然起身洗漱了一下,準備去問問消息,早上林麗可是跟自己說了,晚上白沙應該就會帶回消息來。
還是那個筒子樓,徐君然這次輕輕敲了幾下門,裡面就有人回應了。
「誰啊?」聲音有些模糊。
徐君然高聲道:「林姐,是我,徐君然。」
裡面似乎有人嘀咕了幾句話,然後門被打開,露出一張讓徐君然有些意外的容顏。
「允兒,怎麼是你?」
看到給自己開門的是林允兒,徐君然微微有些詫異,不禁開口問道。
白了徐君然一眼,似乎對這個傢伙問出這麼幼稚的話題感到很不滿意,林允兒說道:「我姐和我姐夫都沒下班呢,當然是我。」
頓了頓,小丫頭有些不滿意的說道:「怎麼?你覺得我不應該在家?那好吧,你在門外面等著吧。」
徐君然頓時無語,這丫頭別看年紀小,可跟嚴望嵩的孫女嚴朵朵一樣,都是屬於那種小大人類型的,古靈精怪著呢。
「允兒,你不讓我進去嗎?」
咳嗽了一下,徐君然看著林允兒試探著問道。
林允兒歪了歪腦袋,想了想才無奈的搖搖頭,歎了一口氣:「唉,要是不讓你進來,姐姐回來肯定要訓我,好吧,那我就勉為其難的讓你進來坐著等他們好了。」
頓了一下,她忽然瞪著自己的大眼睛,眉毛一挑道:「你可得老老實實的噢,不能打擾我寫作業。」
徐君然愕然無語,好半天才澀聲道:「好吧,我知道了。」
對這個小丫頭,他算是徹底的無語了,實在是太讓人無奈了一些。
走進林麗的家,徐君然就看到客廳的茶几上擺著一堆作業和課本,看來林允兒剛剛應該是在做作業了。
「你喝水麼?」林允兒看向徐君然問道,還沒等徐君然推辭,小丫頭又跟大人似的搖搖頭:「我知道,你不喝。」
伸手指了指沙發,她接著說道:「那我就不跟你客氣了,你請坐吧,我忙去了。」
徐君然就那麼呆愣著看著她自顧自的說話,半天才緩過神來,敢情這丫頭把自己當成平時跟林麗和白沙兩口子來往的人了,看來要是不出意外的話,平時林麗兩口子就是這麼招待客人的。一想到這裡,徐君然也忍不住一陣好笑,這丫頭倒是很可愛的樣子。
在沙發上坐下,徐君然也不說話,就默默的看著林允兒半蹲在地上做作業,對於他來說,十幾歲的孩子,就跟自己的女兒一樣,畢竟前世今生加在一起,他也有幾十歲的心理年齡了,當然不會跟一個小孩子一般見識。
片刻之後,徐君然看著臉色微微漲紅的小丫頭,嘴角泛起一絲笑容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