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君然的眉頭緊皺,對於武德具來說,現在是一個有些麻煩的情況。
周德亮的到來,到底意味著什麼呢?
「不對!」
眼看著車隊就要駛進縣委大院,徐君然的腦海當中驀然間閃過一個念頭,今天的事情很不尋常。
官場是有規矩的,即便是暗訪,也要有一定的程序,周德亮身為省委一把手,斷然沒有搞突然襲擊的理由,那也就是說,他是專門來武德縣的,但是像孫靜芸的這個事情,用得著他這個省委第一書記出面麼?
徐君然雖然對孫家一系的人不熟悉,可卻知道,這位省委周書記,當年可是京城某位改革派系大佬的心腹愛將。
也就是說,周德亮跟孫家,並沒有什麼交集。縱然他是常務副省長縣秋實的後台之一,可也大可能為了孫靜芸的事情而來。
最最關鍵的是,徐君然想到一個事情,那就是江南省省城到全州市,在如今的交通條件下,不管是火車還是轎車,最快起碼也要走一整天的時間。
周德亮就算昨天晚上得到的消息,恐怕今天上午也不可能婁到全州。
這絕對是一個意外。
徐君然想通了這一點,臉色陡然變了。
事情已經超出他的想像了,省委主要領導的駕臨,很明顯事先是經過計劃的,可以毫不誇張的說,武德縣乃至全州市應該沒人事先知道周德亮會來視察,趕在孫靜芸出事的時候周德亮到了全州,很有可能是一個意外。
徐君然很清楚,官場不是過家家,電視裡偶爾演的那些所謂微服私訪的故事,都只不過是編出來騙人的而已且不說一個沒事喜歡微服私訪的領導會不會被人認出來,相信一個領導幹部要是有事沒事就四處亂走,他在下級的印象當中,也不會是一個好領導。這就是圈子裡的規則,即便你擁有再大的權力也得遵守的潛規則。
所以,一般情況下,上級領導要是到某個地方視察,都會提前打好招呼,大概呆多長時間,要看哪方面的東西,這些都會提前通知地方的單位和同志。這麼做,一方面是方便地方的同志提前做好接待的工作,比如安全保衛方面的等等,另外一方面也是希望地方上能夠提前準備一下,如果有什麼突發情況,也不至於措手不及。
而像今天的這個情況,十有**是周德亮原本就打算來全州市走一走,卻沒想到遇到這樣的事情不得已只好來到武德縣了。
腦子裡閃過這樣的想法,徐君然悄悄的挪動了一下腳步,朝著醫院裡面走去。
在他的身後,搭載著省市領導的客車,正緩緩停下。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光是領導們寒暄客氣,就得耽擱十幾分鐘。
快步走進醫院的病房裡,孫宇軒不在,只有孫振國跟孫靜芸兩個人在說著什麼。孫靜芸一臉微笑的聽孫振國講著什麼笑話,忍不住笑的前仰後合的不時發出咯咯的聲音。看到徐君然進來,招招手道:「書獃子,你過來。」
書獃子,是孫靜芸給徐君然起的外號,因為昨天她聽說徐君然大學四年沒事兒就願意貓在圖書館裡面看書。
對這個外號,徐君然也很無奈,養父前世對書的愛好,還真讓人無話可說。
跟孫振國打了一個招呼,徐君然這才對孫靜芸說道:「孫姐,省委周書記來了。」
「什麼?」孫靜芸一愣。
「周德亮?」孫振國卻是眉頭皺了皺一口叫出周德亮的名字。
看著徐君然,孫靜芸詫異的問道:「他怎麼來了?」
她很有自知之明,自己雖然身份不低,但是卻絕對沒有重要到足以驚動一個省委一把手封疆大吏專門來探望的地步。
徐君然搖搖頭:「不清楚,應該不是提前知道的消息,畢竟省城到全州得走一整天,估計是湊巧趕上了。」
孫振國似笑非笑的看著徐君然:「那你告訴我們這個是什麼意思?」
徐君然一笑:「孫團,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希望你們能明白我們武德縣現在的情況,真的不適合發生太大的變化。平心而論,我對孫姐的遭遇也很同情,但是我覺得這個事情真的沒有必要牽扯太多的人,該是誰的責任是誰的責任該處罰誰處罰誰,可如果要是因為皇親國戚被欺負,就要株連九族的話,那是不是有些太過了呢?」
孫家兄妹對視了一眼,孫靜芸的眼角含笑,對情緒有些激動的徐君然說道:「你給我說實話,昨晚上那個苑筱瑚嘴裡面的什麼稻田養魚還有什麼建築隊的事情,是不是你鼓搗出來的?
徐君然一愣,不知道她是怎麼知道的,那兩件事情雖然一直是他在推動,不過對外宣傳都是李家鎮公社的集體決議,畢竟這個時候,集體決議可是一個好護身符。
倒是沒想到,被孫靜芸給猜了出來。
不過到了這個時候,他也只能捏著鼻子承認,否則一會兒孫靜芸的態度只要稍微強硬一點,搞不好省裡面為了平息孫家的怒火,就要選擇犧牲武德縣的利益。
有些頭疼的點點頭,徐君然承認道:「是我的主意。」
必須要說,女人天生都是那種特別八卦的,尤其是美女,特別是像孫靜芸這樣的美女,聽到徐君然的答案之後,她彷彿體內的記者因子復甦一般,瞪大了自己好看的眼睛,直直的盯著徐君然:「你是怎麼想到的?」
徐君然無奈的看著孫靜芸:「孫姐,你怎麼對這個事情這麼感興趣呢?」
孫靜芸笑了笑:「我是記著嘛。」
徐君然隨便敷衍著說道:「我就是回家之後,聯繫我們家鄉的情況,還有在京城看到的一些新聞,就琢磨出來了。」
明顯對徐君然的這個答案很是不滿,孫靜芸撇了一下嘴,嬌哼一聲道:「哎呀,我心情不好……」
噗嗤!
孫振國在一旁看著小妹這麼難得一見的表現,再也忍不住笑意,一下子笑了起來。
徐君然看了他一眼,見他沒有勸阻的意思,乾脆自顧自的倒了一杯水,在一旁坐了下來。
看他的樣子,孫靜芸一瞪眼睛:「喂,臭小子,你不怕我麼?」
徐君然笑了起來:「我怕你做什麼?我又沒做對不起你的事情。
再說了,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呵呵,你的救命之恩姐姐記住了,我說小徐啊,你還真是聰明哎,這麼厲害的辦法都能讓你想到,你讓楚聞天過來,是不是給你們的那個項目造勢的?只要在京城的報紙上一報道,再扣上解決農民吃飯問題的大帽子,這個事兒就沒人能找你們的麻煩了嘻嘻,那個苑筱明對你可是很佩服的噢,要姐姐我說啊,這女孩子不錯,長的也挺漂亮的,人還挺老實,對你也挺有意思的……」
一連串的話說出來,讓徐君然對這位京城貴女的印象徹底的改變了,這哪裡是高高在上的貴女啊,分明就是充滿了八卦欲一望的好奇女人啊,那滿臉古怪的笑容,恨不得在自己跟苑筱明之間牽一條紅線了。
徐君然無語的看了一眼孫靜芸,他現在真沒有心思考慮自己的事情,滿腦子都是如何把武德縣現在這個局面穩定下來,畢竟原本打算的辦法現在來看已經不行了,有省委領導在,這個事情搞不好真要出問題。
「孫姐,咱們就別鬧了,這個事兒你一定得答應我。」
徐君然看著孫靜芸,鄭重其事的說道。
他絕對不是在開玩笑,這次的事情,孫靜芸是實實在在的受害者,如果她提出要武德縣委為這次的事情負責,即便是周德亮也說不出什麼來,畢竟出了這種事情,武德縣縣委縣政府確實有著極為嚴重的領導責任,縣裡面存在這樣的團伙,要說沒有保護傘誰都不會相信。
只不過,徐君然卻知道,出現這樣的情況,並不是嚴望嵩和楊維天的責任,說的準確一些,是在市裡面的某些人縱容和武德縣的某些人保護之下,才造成了這樣的結果。
如果把秦國同和程宏達這樣的人給收拾掉,徐君然一點都不會心疼難過,可要是讓楊維天和李東遠等人跟著也倒霉,他覺得不值得。
前世今生,徐君然都覺得,如果殺掉一個壞人需要一百個好人來陪葬的話,那是一件很不值得的事情,完全可以找別的機會殺死這個壞人,而不是需要犧牲那麼多好人。反過來,如果救一個好人需要殺掉一百個壞人的話,徐君然倒是並不介意,反正壞人也是該被懲罰的,如果犧牲他們能夠救一個好人,這還算他們做了一件好事。
有些東西,既然已經成了規則,那就要遵守,哪怕是地位再高的人,也不能去碰觸。
看了一眼徐君然,孫靜芸跟孫振國點點頭:「六哥,你跟他說吧。」
孫振國一笑,沖徐君然道:「小徐書記,你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要搞那個什麼稻田養魚和建築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