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哥,你別誤會,我姐不是壞人。」
徐君然正在思索著武德縣的事情,苑筱玥忽然低聲說道。
微微一愣,徐君然看了一眼苑筱玥,發現她臉色有點發紅,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說起這個。
眉頭皺了一下,很快徐君然就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自己重生的時候都是改革開放幾十年之後了,那個時候飯店在大街上隨處可見,女人出來拋頭露面也都是在正常不過的事情。可現在這是八十年代,不說別的吧,光是大街上拉拉扯扯的男男女女都會被人罵做作風不好,更何況一個女人家家的,居然自己在這個地方開起了小飯店,林雨晴在苑筱玥家的親戚當中,應該是屬於那種比較不受待見的吧。
「沒關係,我理解的。」徐君然笑了笑,淡淡的說道。
苑筱玥看著徐君然,發現他似乎是真心的,這才低聲說道:「表姐從小命不好,父親去世的早,家裡還有兩個弟弟,小時候跟同村的一家人定了娃娃親,沒想到丈夫十幾歲的時候下河撈魚的時候淹死了,後來婆婆家的人又接二連三的都死了,她居然成了望門寡。村裡面都傳說她是剋夫的白虎命,沒辦法她才搬到縣裡面,在我爸的幫助下開了這個小飯店。」
「噢?」苑筱玥的話倒是讓徐君然愣住了,想不到那麼漂亮的美人,竟然還有如此淒慘的過去,果然是紅顏命薄啊。
不過他更好奇的是,苑筱玥的父親,怎麼能幫助林雨晴開飯店呢?
「你父親是?」徐君然問出了自己心裡面的疑惑。
苑筱玥笑了起來,就好像一個調皮的小孩子:「我爸是啤酒廠的廠長,他說既然土地能承包給個人,那食堂也能,所以就把啤酒廠的這個食堂承包給我姐了,讓她開飯店。」
徐君然點點頭,苑筱玥的父親倒是個聰明人,能想到這樣的辦法幫助命苦的親戚,人還不錯。
隨即他就想了起來,前世就是在幾年之後,苑筱玥的父親,應該就會因為啤酒廠經營不善,被人控告他侵吞國有資產,當時有一個罪名,就是他把國有資產轉讓給自家親屬。
這麼說來,林雨晴就是那個消失了的苑家親屬?
林雨晴,林雨晴?
等等!
林雨晴!
徐君然一下子想起來養父當初跟自己說過的那個事情,那個讓秦國同父子同時鋃鐺入獄,秦壽生被送上斷頭台的事情。
在未來兩年的全國嚴打期間,武德縣發生了一次重大刑事案件,京城青年報的一位記者,在武德縣被人打成重傷,傳聞跟他一起出事的,還有一個飯店老闆,而行兇動手的人,就是秦壽生一夥。
當時這個事情驚動了省委,那名記者是來武德縣採訪的,在飯店吃飯的時候遇到秦壽生一夥人調戲良家婦女,仗義執言,沒想到秦壽生囂張慣了,非但沒停手,反而是當著那記者的面繼續凌辱那女人,最後那女子不堪受辱當場自盡,而記者也被秦壽生等人打成重傷住進了醫院裡面,好在武德縣醫院的一個護士很有正義感,按照那記者證件上的電話想辦法通知了他的家屬,這才讓事情爆發。
京城來的記者被打成重傷!侮辱婦女的惡性案件!
在那個敏感的時候,這兩個事情一下子把江南省委推到了風口浪尖,據說京城的某位大領導直接拍了桌子,親自給江南省委一把手打電話,張嘴就問了一句話:「江南省現在姓什麼?姓資嗎?」
不管是什麼時候,這樣的問話出現,都意味著一場風暴的來臨。更何況還是在嚴打期間。
在京城領導那裡被訓斥了一通的省委一把手自然不高興,但是他有火氣也不會對上級發,那麼成為他出氣筒的,就是全州市委的領導。
全州市委市政府的幾個主要負責人,被罵了一個狗血淋頭,負責社會治安的政法委書記更是被調離崗位。
而武德縣則更是來了一次大換血,李東遠因為在省委黨校學習躲過一劫,臨時代理政法委書記的縣公安局局長程宏達被一擼到底,縣委書記楊維天被行政記過並作檢討,而上任不久的縣長秦國同則被撤職查辦並移交司法部門處理。
即便事情過去了很多年,每當回憶起那一段時間的時候,徐君然總能在養父的眼中看到一抹傷感。
沒想到今天,自己竟然遇到了其中一個當事人。
「林姐多大啊?」徐君然低聲對苑筱玥問道。
出人意料的白了一眼徐君然,苑筱玥低聲道:「不知道女人的年齡是秘密嗎?」
徐君然一愣:「你哪兒看來的這話啊?」
這句話要是十年之後有人對自己說,他一點都不覺得稀奇,可現在這個年代,從苑筱玥的嘴裡面吐出來,著實讓他吃驚不小。
吐了一下舌頭,苑筱玥做了一個可愛至極的表情道:「我姐說的。」
徐君然一陣無奈,這林雨晴看來也是個挺潑辣的主兒,能把飯店開起來,太內向了肯定是不可能的。
「我姐今年27了。」看到徐君然不說話,苑筱玥忽然低聲說道。
徐君然點點頭,倒是看不出來。
兩個人正說著話,門被推開,塗文勇跟一個年輕女子走了進來,看見苑筱玥和徐君然就笑道:「你們兩個,走的倒是挺快。」
徐君然一笑:「是塗哥你太慢了才對。」
說完,他對那個女的笑著問候道:「這位就是嫂子吧?昨天就聽塗哥說起您了,今天一見果然是美人如玉啊,我是徐君然。」
「你好,徐書記,我是馮媛。」長著一雙桃花眼的馮媛笑呵呵的對徐君然說。
徐君然連連擺手:「可不敢亂說,我現在可是縣委辦的工作人員,馮姐你太客氣了。」
又不是初入官場的毛頭小子,徐君然當然知道,有些事情即便是提前知道,在塵埃落定之前也不能表現出來。官場上的消息從來都傳的飛快,就好像這個任命,自己都不知道,整個縣委大院恐怕都要傳遍了。這個時候,自己需要做的,就是靜觀其變。
有時候,什麼反應都沒有,就是最好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