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城之內,練功房裡立著一副威武的鎧甲,那溫婉的婦人正珍惜的擦拭著每一塊甲片,這時,門外響起了一陣急促的聲音。舒榒駑襻
「夫人,夫人……」
門吱呀一聲打開,四夫人疑惑的看著那臉色慌張的丫鬟,「何事?慌慌張張的。」
那丫鬟深吸了口氣,臉上立刻盪開了笑容,「夫人,您看誰來了?!」
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只見一個小小的人兒晃悠著身子,一臉迷茫的出現在四夫人的眼前。那虎頭鞋小巧可愛,小人兒精緻的五官,大大的眼睛正好奇的打量著四周的一切。
隨後,那張熟悉的清秀面容帶著柔和的微笑,「四嬸。」
四夫人的眼中滿是驚訝,「雅兒?」兩年不見,這張清秀的面容依舊沒變,只是多了幾分幸福的成熟韻味。四夫人的目光在那小人兒與古雅之間來回徘徊,最後欣慰的笑了出來,「這可是我們的小郡主?」
四夫人迎了上去,一把將納蘭慈抱進了懷裡,小人兒卻是一點也不認生,竟是咯咯咯的笑了出來。
「四嬸,近來可好?」古雅看著那越發美麗的面容,四夫人算是得償所願,當初霍跋進犯,她立了大功,眾人看在眼裡,朝中的大臣們便不再提及女子為帥的事情,特別是在元熙皇宣佈退位之後,而孝忠將軍的事跡再一次在西北流傳開來,百姓們也對元熙這唯一的女將軍極其的敬重。
「西北已經逐漸擺脫了饑荒,近來我也能清閒一點。」兩年來,四夫人投身於西北的重建事業,在百姓之中口碑極佳,她的生活不再像從前那般無趣,四夫人好像又重新找到了生活的價值,臉上儘是滿足的微笑。
懷中的小人兒乖巧極了,臉上時不時露出的笑容讓四夫人忍不住多抱了一會兒,「六王爺可是在邊城?」
……
「顧先生,您的這曲《鳳凰曲》,我家夫人十分喜歡,這是給您的定金,還請先生將整曲譜出。」簡單的鋪子裡擺放著各種樂器,這是邊城一個樂師所開,邊城的百姓都知道,這裡的樂器音質優良,而這樂師所譜的曲子,也是獨一無二的。
顧芝書謙虛的接過了那男子手中銀兩,「明日便可來取。」
一名美麗的婦人從帷幔之後走出,她的手中提著一壺熱茶,來到男子的身邊為他小心翼翼的倒了一杯。
街頭的角落裡,納蘭夙華看著眼前的一切,眼中卻是平靜無比。
「芝書,那樂坊接受了你的曲子?」朝陽的臉上滿是幸福,顧芝書伸出手去握住了她的柔夷,「朝陽,這段日子辛苦你了。」
這時,一陣孩童的啼哭聲傳來,一名小女孩從帷幔之後闖了出來,臉上寫滿了慌張,「娘,弟弟又哭了……」
朝陽無奈的皺了下眉頭,便牽著那小女孩的手離開了納蘭夙華的視線。
顧芝書輕輕搖了搖頭,他與朝陽的性子皆是沉穩,為何自己的小兒子卻是這般的調皮,真不知是隨了誰。
可是,他的臉上卻不由得盪開了笑容,提起筆來開始在潔白的紙上譜曲起來。
一道陰影遮住了他的視線,「抱歉,今日已經過了預定的時間。」
然而,在顧芝書抬起頭來,便對上了那熟悉的雙眸,他手中的毛筆頓時一僵,空氣彷彿就此凝滯。
「六……王爺。」
「芝書,你的曲子……」這時,朝陽的手中拿著兩張染了黑墨的曲譜皺著眉頭走了出來,卻在看見眼前的男子之後,頓時驚得忘記了動作,剎那間,她的臉色有些蒼白。
簡單清幽的院子裡,亭中坐著兩名男子。
顧芝書親手為納蘭夙華倒了杯茶,許久之後才緩緩開口,「多謝王爺,這幾年來的照顧。」
「哦?本王做了什麼?」納蘭夙華的語氣淡淡的,可是嘴角卻是微微上揚。
顧芝書慚愧的笑了笑,「芝書怎會不知,能在邊城安頓下來,都是多虧了王爺。」世人皆以為朝陽公主已死,誰會知道,他們輾轉各地,最後來到了邊城。
除了譜曲,顧芝書似乎沒有了別的出路,可是他卻能在邊城順利的開了一家鋪子,為各大樂坊提供樂器,甚至出售自己譜出的曲子,日子越發的充盈了起來。
沒有人質疑過他與朝陽的身份,一切如此順利,顧芝書想了想,就只有一種可能。
有人暗中相助!直到某一日,他無意中在街道上看見了納蘭夙華身邊的朝天宇,他心中的疑惑終於解開了。
「好在,你沒有讓本王失望。」朝陽,確實很幸福。納蘭夙華確定了自己當初的決定沒有錯,若是讓她遠嫁霍跋,恐怕,這個妹妹如今已經不在人世。
古雅讓他明白了,在皇家,有許多東西是他所得不到的,可是她也讓他明白,有很多事情,卻是在自己的一念之間。
「王爺,六王妃可好?」對於古雅,顧芝書心中無比的感激,他知道納蘭夙華願意放過自己與朝陽,全部是古雅的功勞。
「有了兩個月的身孕。」納蘭夙華不由自主的露出了自豪的表情,而顧芝書更是由衷的高興,「恭喜王爺!」
不遠處的迴廊裡,朝陽擔憂的看著亭中的兩名男子,不想,他們竟是笑容滿面。她怎麼也想像不到,自己的六哥居然會有那樣的表情。
六王爺拒絕登基,朝陽早已聽說,她更是能猜到納蘭夙華是為了誰才會拒絕那個皇位。腦海中不由得想起那張淡然清秀的小臉,她由衷的佩服著古雅,能將她冷酷的六哥改變得如此徹底。
「娘……」小女孩怯怯的扯著朝陽的衣裙,她低下頭來柔和一笑,便拉起了小女孩的手朝著亭中走去。
「六哥。」朝陽的臉上沒有了從前的怯弱,如今的她很幸福,幸福到願意接受納蘭夙華任何的懲罰,哪怕他現在將自己帶走,甚至殺了,她也無怨無悔。
她沒有叫他王爺,而是真心的將納蘭夙華當成了自己的哥哥。
俊美的男子只是淡淡的看著眼前的女子,她的變化如此之大,讓納蘭夙華的心中有些感慨。從前的他從未想過,自己也能有這麼多的體會,古雅讓他明白,寬恕他人,自己的心也能越發的寬闊。
「叫什麼名字?」這句話,卻是對著朝陽身旁的小女孩說的。
小女孩有些害怕的躲進了朝陽的身後,不一會兒探出了腦袋,「顧念恩。」
念恩?納蘭夙華的心中有了幾分瞭然,而朝陽,則微笑依舊。
「她很像你。」
「……六哥,朝陽……」她有許多的話,可是此刻,卻不知道從何開口,久久的歎了一口氣,朝陽的眼眶微微紅了,「父皇和祖母……」
身為元熙的公主,她卻拋下了自己應盡的責任,她對不起元熙,也對不起元熙的百姓。這個心結一直隱藏在她的心中,直到現在看見納蘭夙華,朝陽內心的愧疚越發的強烈了起來。
男子慢慢站起身來,他的目光望向那廣闊的天空,「此次,我將帶著雅兒回京都,祖母的身體很好,父皇,也一直在宮中療養著身子。」
他的意思,便是讓朝陽放心,她的行為並沒有釀成嚴重的後果,也告訴了她,京都裡一切有他。
「六哥,代我,向六嫂問聲好。」
朝陽緩緩低下頭來,語氣有些哽咽。她從來沒有忘記過,自己現在的一切,都是古雅給的。
「如果覺得愧疚,就好好生活下去。」納蘭夙華的話讓朝陽驚訝的抬起頭來,而那俊美的男子卻已經邁開了步伐,經過顧芝書的身邊,納蘭夙華的話輕輕傳來,「照顧好本王的妹妹。」
……
當納蘭夙華回到四夫人的府中,古雅卻已經沉沉的睡著了。
凝望著那香甜的睡顏,男子輕輕的在她的額間一吻,眼中滿是柔情。雖然古雅不說,可是納蘭夙華卻知道,她想要的生活,一直就不是宮中的錦衣玉食,在這兩年的時光裡,納蘭夙華看見了真正的她。
勤勞,善良,樸實,聰慧。這樣的女子,為何要壓抑在冰冷的皇宮裡?納蘭夙華知道,他欠古雅太多太多。
「雅兒,欠你的,我一定會加倍的償還給你。」
輕輕的聲音在古雅的耳邊響起,女子嚶嚀一聲,朝著那熟悉的氣息靠近了一分。
小心翼翼的為她拉攏了被子,納蘭夙華一出房門,便看見了那一臉笑意的四夫人,他的俊容劃過一抹不自然的紅暈,而四夫人的眼中卻滿是欣慰。
「當初,是我錯了。」
她的話讓納蘭夙華微微一愣,不想四夫人卻是毫不隱瞞,「雖然你不適合雅兒,但是你卻能為雅兒改變。」
「……」納蘭夙華敏銳的察覺到自己好像遺漏了什麼重要的信息,不想四夫人笑了笑,「那孩子,表面上冷漠,可是卻外冷內熱,她和王爺一樣。」
一樣嗎?納蘭夙華垂下了眼,嘴角卻掛著一絲滿足的微笑。這時,四夫人的身後探出了一個小小的腦袋,納蘭慈瞪著大眼睛,嘴角還掛著晶瑩的口水。
「四夫人,這兩年多謝四夫人對朝陽的照顧。」納蘭夙華的話,讓前方正要帶著小慈而去玩耍的四夫人停下了腳步,她回過頭來柔和一笑,輕輕點了點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