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國公府裡,破敗的院落中安靜的站著一個人,他發白的鬍鬚帶著些許抖動,蒼涼的看著那倒下的半邊發黑的圍牆,還有滿地的灰燼。舒骺豞曶
「祖父。」一名邪魅的男子出現在他的身後,他走上前去,「這一切,總有一天我們珍家會討回來的!」
珍亦儒說的咬牙切齒。
「當然,要討回來!」珍國公緩緩閉上眼,滿腔的仇恨無處發洩。
元熙皇,虧我為了助你登上皇位鞠躬盡瘁,你的兒子居然這般對我!珍國公的內心在咆哮著,絲毫沒有想起自己做過的那些事情。
腦海中回想起那個領頭的鎧甲男子,他的聲音如此熟悉,珍國公心中總覺得好像在哪裡見過他,而且應該是一個重要的人,可是偏偏想不起來。
慢慢垂下眼來,在自己的記憶中搜尋著,一陣陰風拂過,他緩緩回頭,看著那個迴廊,珍老夫人最後那眼神突然湧上心頭,珍國公的臉色頓時一僵,不管怎麼說,珍老夫人始終是與他夫妻相伴多年,雖然她的年紀更長,雖然當初,自己也不是心甘情願的娶她。
珍國公不得不承認,自己從來沒有把她的生死放在心上,畢竟,自己的心一直不在這裡。不在她的身上,也不在元熙這裡。
「亦儒。」蒼老的聲音傳來。
「祖父,可是有吩咐?」只有在珍國公眼前,珍亦儒的語氣才會柔和下來。
「你是我最得意的孫子,珍家的事情,祖父全部都告訴你了,如今,或許就是我們回去的時候。」
回去?!珍亦儒心中一緊,要他回去嗎?可是,他在這裡的目標計劃還沒有實現,怎麼能就這樣回去?感覺好像喪家之犬一般。
珍亦儒沒有說話,只是往後退了一步站在了珍國公的身後,不讓他看見自己難以掩飾的表情。
是的,不甘心,他在這裡的一切都還沒有實現,回去?豈不是承認自己技不如人。
原本清幽的小築,如今也被燒得面目全非,地上還殘留著紫色的血跡,只聽錚的一聲,邪魅的男子一下子扯斷了那慣用的琴弦。
他的身後,安靜的出現了那抹紅衣。
「我不能回去。」
「我要回去。」
珍亦儒驚訝的回過頭看著眼前的紅衣男子,「你說什麼?!」
柳低垂著眼,語氣平靜無比。他已經得到了消息,那個人就在霍跋。「我已經決定了,明日動身。」
「你!你難道怕了?」珍亦儒的語氣裡帶著幾分嘲諷,「你好不容易才從那裡出來,現在又要回去?你就心甘情願的被當成柳氏獻給妖妃的禮物?!」
柳的眼神瞬時瀰漫著一股濃厚的殺氣,是的,他就是柳氏一族送給妖妃的禮物,一個專門用來殺人的禮物。好不容易逃出了那個女人的掌控,如今又要回到那個地方嗎?
可是,好幾次他都可以得到古雅了,為什麼每次都有人出來破壞?!
連他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要這麼執著,或許,一直以來他想要的,就從來沒有失手過,這就是他一直窮追不捨的原因。
妖妃又怎麼樣,他能逃出來一次,就能逃出來第二次!
……
皇宮之內,元熙皇看著桌面上納蘭夙華帶進來的東西,緩緩閉上眼睛。
許久之後,「華兒,就照你說的辦吧。」
朝堂之上,當珍國公站出來的時候,眾人面面相窺,而那滄桑的話語響起,立刻引起了一陣驚訝的呼聲。
「皇上,珍家為國征戰多年,如今,卻被毀去了大半,老臣無臉見珍家的列主列宗,請皇上准許老臣,辭官還鄉,歸隱山林。」
他的意思讓人不由得聯想到,關在牢中的五皇子一直沒有被處置,不少人以為珍國公是以此苦肉計向皇上逼得一個公道。
古淳毅冷冷的一掃那蒼老了許多的男子,只是微微將目光瞥開,他並不認為,珍國公是真的打算辭官,這個老狐狸怎麼可能放得下他在元熙的權利,古淳毅自認為不會上這個當。
「愛卿,朕明白珍家多年來為元熙的貢獻,朕也答應了,會幫珍家修復國公府,愛卿又何必……」
其實珍國公心裡知道,珍家早已經被人盯上了,他在元熙樹敵多年,步步為營才能走到如今的地位,可是這一次的挫敗,真的讓他有了一種莫名的危機感。如今的自己,真的不如從前了。而元熙皇的這幾個兒子,一個比一個狡詐,他擔心,再這麼耗下去,早晚有一日,他再也沒有機會回到故土,見不到那個人了。而且,只要離開了這,他就有機會東山再起,這一次的目標,不僅僅是古家,不僅僅是六王爺。
「皇上,臣心意已決,請皇上恩准。」珍國公鄭重的行了一禮,元熙皇的表情十分的為難。
二皇子納蘭齊低垂著眼,掩飾著眼中的笑意。
珍國公當真是瞭解父皇,知道用苦肉計來逼父皇處置五皇子,父皇向來忌憚國公府,雖然其被毀去了大半,可是在朝廷之中,還有不少的支持者。
果真,很快便有人站了出來。「啟稟皇上,國公大人是灰心了呀!他忠心為國,不想卻落到這樣的下場,五皇子居心叵測,請皇上明鑒啊!」
照理來說,珍國公應該順著這個坎悲痛的說下去,可是只有他知道,五皇子怎麼樣他已經無所謂了,那個不受寵的皇子最後的下場定好不到哪裡去,如今最重要的,就是離開這裡。
「既然愛卿執意如此,那麼,朕准了!」
此話一出,不少人低吸了一口氣,皇上居然如此輕易就答應了珍國公告老還鄉的請求,這是不是意味著皇上執意要包庇五皇子?可是,珍國公真的會善罷甘休嗎?
「謝主榮恩……」
難以掩飾的欣喜,珍國公的聲音久久的迴盪在大殿之上,連古淳毅也難以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總覺得,這一定是珍國公的計劃,否則,這只與自己斗了這麼久的老狐狸,怎麼可能……
有人歡喜有人憂,珍國公的請辭,意味著珍家在元熙的地位將不復存在,那些一直以來依靠著國公勢力的大臣們頓時亂了陣腳,可是任誰,也無法再見珍國公一面。
遠在霍跋的古雅,此刻正在瓜爾夫人的陪同下,挑選著自己大婚的嫁妝。
古雅的心不在焉,一點也影響不到瓜爾夫人興奮的心情。
「伊娜,你看,這套翠玉可好?實在是配我們伊娜的膚色!」
「伊娜,你看這彩裙,是不是像極了尊貴的孔雀?」
一家家首飾店出來,身後的丫鬟手中已經提了不少的東西,可是古雅的表情始終是淡淡的,瓜爾夫人完全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
當凌玉治好了蒼鷹,從元熙帶回來的第一個消息,已經讓古雅震驚中帶著疑惑。
珍國公請辭?而且,夙華竟是查出了,珍家很可能是霍跋的人。
看著那些證據,古雅的心頭好似被一種莫名的力量所籠罩,這是她在上一世,也完全不知道的事情。忽然,古雅好像想到了什麼,她回過頭去看著那張依舊激動激動的面容,微微張了張口,最後喚了一句,「母親,伊娜想去一個地方看看。」
這是這些日子以來,古雅第一次喚瓜爾夫人。對方顯然愣了一下,隨後便笑得比陽光還要溫暖,「好,好的,我的伊娜想去哪裡?!」
一行人來到了一座莊園,門口的一棵老樹被潔白的大理石包圍了起來,兩隻石獅子威武的坐落在氣派的門口,而緊閉的大門,讓這座莊園透著一股靜謐。
「伊娜,這是……」
古雅看著那佈滿塵埃的匾額,上面的字跡早已經看不清楚,看起來這院子也有多年沒有人打掃了。
「母親,伊娜喜歡這裡。」古雅回過頭來,甜甜的笑了笑。
瓜爾夫人一愣,立刻明白了古雅的意思,「伊娜喜歡?!好,那母親就給你買下來,這裡確實不錯,伊娜還可以和玉殿下出宮常住!」
古雅的臉上立刻盪開了感激又快樂的表情,她緩緩的回過頭來,笑容漸漸變得高深。
如果納蘭夙華得到的消息沒有錯的話,這裡應該就是珍家在霍跋的一處宅院,而這樣的宅院多年沒有人處理,要想要從中做點手腳,對於貴族之一的瓜爾氏來說根本就不算什麼。
珍國公想要請辭,告老還鄉?當他回到這片土地,發現自己的東西全部屬於旁人的時候,不知道會是個什麼表情。
從那座莊園回來,熱鬧的街道上突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敢問,瓜爾族長的府邸怎麼走?」
此話一出,立刻迎來四周無數人的怒視。
古雅的眼前瞬時一亮,撥開層層的身影,立刻看見了那被團團圍住的青衫男子,那一臉的鬍渣還有略顯凌亂的髮絲,似乎是經過了長途跋涉一般。
「你是何人?!有什麼目的?!」霍跋的百姓們極其尊重貴族,更不會有人直呼要去貴族族長的府邸。
「先生?!」
眾人的目光立刻轉向那突然出現的女子,對方的服飾一眼便能認出,是貴族的小姐。
醫仙長長的歎了口氣,「姑娘,算一算,老夫這是第三次攔住姑娘的去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