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大殿龍椅之上的元熙皇神情愉悅,靜聽著台下的大臣們興奮的討論著這次邊境大捷。舒殘顎副
「霍跋太子潛逃回國,實在是大快人心,看往後他還有什麼顏面在我元熙囂張跋扈。」
「是啊,還有此人真是陰險毒辣,居然想要用那瘟疫大軍做最後的抵抗,好在六王爺驍勇機智,才沒有中了那霍跋太子的圈套。」
「丞相大人真是家教有方,六王妃在前線安撫著百姓,默默的支持著六王爺,實在是百姓之福。」
此刻,每個人都好像成為了六王爺的擁護者,不少人一邊奉承著古丞相,一邊觀察著元熙皇的臉色。沒有人再提起珍家一句,整個朝堂上的氛圍似乎全部傾向丞相一方。
「丞相真是好福氣,不過聽說之前六王妃在相府內遭受了不少冷遇,莫非這就是丞相大人的教女之策?」珍國公瞇著眼,冷冷的來了一句,帶著幾分玩笑。
古淳毅享受著眾人的誇獎,看向珍國公時好似絲毫不在意他的話一般,「國公大人說笑了,小女幼時便酷愛書籍,與平常的大家閨秀大不相同,性子也較為文靜,本相十分困擾,畢竟女子無才便是德,她整日沉浸於書房之中,沒想到今日居然能為元熙立下功勞……」
他的話倒是提醒了不少人,「是啊,聽說這次六王妃針對西北災情一事做出了對策,那什麼,哦對了,梯田,實在是聞所未聞啊!」
「老夫也有聽說,這梯田充分利用了西北多山的地形,聽說大部分的百姓已經投入開墾,相信很快便會有成效的!」
眾人你一句我一句,儼然要把古雅講成了西北的大功臣,古淳毅越聽,臉上的笑容就越深。
元熙皇輕輕咳嗽了一聲,大殿之上漸漸安靜了下來。
「古愛卿,不必謙虛,這次西北大捷,六王妃確實功不可沒。」
這時,一名向來默默無聞的文官站了出來,「啟稟皇上,其實西北大捷,還有一名功臣。」
「哦?」所有人立刻望向那名文官,只見他緩緩走上前來,「這位功臣,就是五皇子殿下。」
此話一出,眾人面面相窺,而納蘭燁卻顯得有些驚訝,面帶焦慮的看向殿上的元熙皇,「父皇,兒臣……」
「五皇子殿下,現在是坦白的最好時機啊!」那文官一臉的激動,語氣中甚至帶著一絲懇求,納蘭燁輕歎了一口氣,便在眾人疑惑的目光中站了出來,一撩衣擺跪了下來,「兒臣有罪,請父皇降罪。」
頃刻間,朝堂上的討論聲越發的激烈。誰也不知道五皇子這是什麼意思,一會兒說是功臣,一會兒又說有罪。
「燁兒何罪之有?」元熙皇的表情卻是沒有多大的變化。
納蘭燁低著頭,從袖中拿出了一樣東西,元熙皇身邊的公公立刻走了下來接過了他手中的東西,拿到元熙皇的眼前。
那是一封信,卻是沒有人知道信中寫著什麼內容。
納蘭燁的眼中有了一絲鬆動,他偷偷的瞟了殿上那高高在上的帝王一眼,而後不著痕跡的收了回來。
過了許久,元熙皇的眼中已經泛著意味不明的光芒,「華兒,這你有什麼解釋?」
大臣們更是好奇,此刻大殿上一片安靜。
大殿左右兩邊的古淳毅和珍國公各自高深的看著中間那近來風光的皇子,不知道他的葫蘆裡賣著什麼藥。
「父皇,兒臣有罪……」他還是那句話。
身後的文官終於忍不住站到了納蘭燁的身邊,「啟稟皇上,早時霍跋太子沒有離宮前,皇子殿下便忍辱負重向其投誠,一直等待著時機,終於,五皇子守的雲開,在這次的西北大戰之中獲得了霍跋太子的信任,並且偷偷換走了霍跋大軍的兵器,這便是這次西北大捷的關鍵啊皇上!」
此話一出,滿朝文武嘩然。這麼說,五皇子殿下曾經向霍跋太子投誠?!竟然是為了贏得他的信任等待時機反咬一口?!討論聲越發的激烈,而且不少人還是抱著遲疑的態度。
「說的好聽,誰知道是不是皇子殿下向霍跋投誠,見其大勢已去又怕行跡敗露,這才自圓其說?!」大臣之中出現了另一種聲音。
「若果真如此,殿下又為何要換走霍跋的兵器,整個元熙都知道,在這次的戰役之中,霍跋士兵手中的彎刀皆如豆腐般輕易的就被我軍破壞,如果皇子殿下是真心向霍跋投誠的,更不可能會這麼做啊!難道皇子殿下知道霍跋一定會輸不成?!」那文官立刻反駁道。
元熙皇的心中確實有些猶豫,看著台下那一向謙虛謹慎的皇兒,心中的掙扎卻是沒有人看得出來。
古淳毅看著眼前的局勢,心中揣摩著皇上的想法,卻不敢多做衝動的反應。
珍國公的嘴角含著笑,現在他卻是看清楚了,這個一向低調的皇子並不是表面上看起來那般簡單,更是一個不可以輕易相信的人。
元熙皇深吸著氣,眾人看著那陰鬱的表情,幾乎要以為龍顏大怒,不想元熙皇竟是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起來吧!」
納蘭燁的臉上寫滿了誠恐,「兒臣不敢。」
此刻,站在大殿兩旁的二皇子納蘭齊與三皇子納蘭宸對視了一眼,今日的早朝確實出乎他們的意料,沒想到五皇子還有這麼一手,而納蘭宸的目光緊緊的盯著那儒雅溫和的男子,上下打量好像想要從他的臉上看出點什麼端倪。
「齊兒,這事你怎麼看?」突然,元熙皇淡淡的問了一句,所有人的目光立刻集中在二皇子的身上。
納蘭齊也沒有想到,自己的父皇會詢問自己的意見,他的腦中靈機一現,這個機會他一定不可以錯過。「皇上,五皇弟向來謹言慎行,關於假意投誠一事,兒臣覺得有些蹊蹺,實在是不符合五皇弟向來的行事風格……」
他的意思便是,認為五皇子納蘭燁假意投誠是假,計謀敗露是真。但是,納蘭齊又不想把話說的太滿,「不過,或許這就是五皇弟的心思深沉所在,還請父皇定奪……」
不論他是不是相信納蘭燁的話,元熙皇已經從自己的二子言語中聽出,他並不相信自己的五皇弟,甚至在提醒著眾人,哪怕假意投誠的事情是真的,納蘭燁也不像眾人平日裡認識的那般單純,他的心思值得人推敲。
殿中的男子眉角有些僵硬,他用餘光瞟著納蘭齊那高傲的神情,心中已經冰冷到了極點。在這些皇兄的眼中,自己的一切都是那般令人鄙夷嗎?早晚有一日,他要讓這些人,心悅誠服的臣服在自己的腳下!不,不折手段,也要讓他們趴在自己的腳下!
「齊兒說的有理,不過,朕倒是相信燁兒的為人。」
此話一出,納蘭齊疑惑驚訝的抬起頭來,他有些不明白了,如果父皇心中早已經有了計較,又為什麼要讓他發表自己的看法?
「燁兒,這次,你做得好!能放下皇子的尊嚴向敵國的太子示好,並且為元熙爭取到了一個勝利的機會,這個法子雖然不太光彩,可是面對霍跋那種陰險小人,不光彩反而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元熙皇的臉上露出了笑容,「來,賞!」
此刻,眾大臣已經明白了皇上的意思,大家紛紛附和了起來,看向納蘭燁的目光也從方纔的鄙夷懷疑到現在的讚賞認同。
大臣之中,一直低著頭的邪魅男子終於緩緩的抬起眼來,那陰毒的目光射向殿中的男子。
納蘭燁,他果真看錯了這個人!一邊口口聲聲的和自己撇清他的狼子野心,一邊又在朝堂之上做出如此驚人之舉。珍亦儒知道,納蘭燁在站出來的那一刻,就已經決定和他們珍府撇清了關係。
元熙皇捋了捋自己的小鬍鬚,眼中帶著一抹深沉,許久之後,竟是笑著看向古淳毅,「燁兒也已經到了適婚的年齡,是應該著手操辦了!」
此話一出,古淳毅的臉色有些僵硬,皇上這是怎麼意思?而納蘭燁,更是難掩的驚訝,為何父皇會在現在這個時候提起這種事情。
「古愛卿教女有方,看著六王妃的品德能耐便知道,似乎還有一個小女兒未出閣,是嗎?」
「額……是,皇上。」他差點都要忘記了,自己還有知琪這麼一個女兒,難道皇上的意思,是要把知琪許配給納蘭燁?!
「嗯,燁兒,你沒事也多去古相府中走走,想必古相的小女兒也是靈秀得很……」元熙皇的意思如此明顯,納蘭燁又怎麼會聽不出來。小女兒?古淳毅的嫡女都已經歸天了,那小女兒定是某個姨娘的女兒,身份更是比身為郡君的古雅低上不止一個層次。
古雅?!納蘭燁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竟會突然想起這個人。
是啊,她的庶妹,身份又怎麼比得上她。父皇居然要將一個低賤的庶女許配給自己?納蘭燁的心中已經充滿了不甘……
而另一頭,臨城之外燃起了沖天的大火。
那堆積如山的屍身在火光下,漸漸化成了灰燼,空氣中充滿著刺鼻的味道。
瘟疫大軍進犯,拚死抵抗竟也大戰了兩日,納蘭夙華一步也沒有讓他們靠近臨城,而現在,他就要將著瘟疫之源徹底的阻隔在城外,消滅在火中。
一抹淡淡的身影出現在城牆之上,站到了男子的身邊,古雅的眼中跳躍著火光,看著那沖天的火焰,心中卻是有些沉重。
納蘭夙華低下頭來,看著古雅那皺起的眉頭,似乎感受到她心中的不忍,雖然這個主意是她想出來的,可是這個小女子,怕是也不願意看見如此殘忍的景象。
當下便掰過了她的身子,「雅兒,這裡風大,下去吧。」
古雅輕輕搖了搖頭,她有些心疼的看著納蘭夙華那略帶疲憊的俊容,這最後一戰之後,等待他們的或許還有其他的挑戰,此時此刻,只是想要安靜的陪在他的身邊,見證著每一個困難的度過。
一隻蒼鷹從遠處而來,在空中盤旋著最後俯衝而下,落到了古雅的肩膀上。
納蘭夙華的臉色立刻變得柔和,「它如今已經完全聽命於你了。」
古雅低垂著眼,從那鷹爪上取下了信件,遠在京都的暗影們將早朝之上的所有如實的稟告,清秀的女子眼中透著一絲冷意的高深,納蘭燁,此刻怕是感受到一種無法控制的慌張了吧?
那個男子,自以為什麼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今日元熙皇的反應,已經讓他措手不及了吧?
納蘭夙華接過了她手中的紙條,眼中也是有些驚訝,「父皇居然想要將你的七妹許配給他?」這帝王心,當真是難以捉摸。
不過古雅已經能猜到元熙皇如此做的目的,他將相府的庶女許配給納蘭燁,不就等於斬斷了納蘭燁想要通過親事增添自己的助手這個妄想嗎?畢竟朝中所有人都知道,古淳毅現在,是站在六王爺這邊的。
而且,以那個男子的性格,怕是十分厭惡知琪這個庶女的身份,覺得配不上他吧?
「夙華,是時候該回去了。」在京都,他們還有事情沒有完成。
那沖天的火光連燒了兩日,將這次元熙與霍跋的戰役,燒成了灰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