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燭搖曳,兩杯美酒靜靜的放在堆滿蜜棗乾果的桌面上。舒殘顎副窗戶上的剪影印著那挺拔的身影,慢慢的朝著屋裡靠近。
古雅細聽著那輕輕的腳步聲,原本有些緊張的心情,在此刻不知為何,卻變得平靜了起來。
納蘭夙華原本陰冷的面容,此刻是少有的柔情,那星目裡泛著光華,眼中只有床榻上那安靜的坐著的紅衣華服女子。
納蘭夙華微微眨了眨眼,他的臉頰有些微紅,此刻竟不知道該做點什麼才好。在元熙,若是皇子成親時,定會有專門的嬤嬤來教會皇子關於洞房花燭的所有禮儀,但是納蘭夙華並不喜歡別人來指使關於他自己的事情。
古雅的視線中,出現了那雙華美的黑靴,她的雙眼抬了抬,男子的身上竟是沒有半點酒味,而屋外,依舊傳來那熱鬧的喧嘩聲。
「……雅兒。」他的聲音有些乾澀。
紅蓋頭微微動了動,納蘭夙華這才發現,自己竟忘記了揭開那紅蓋頭,當下便覺得有些窘迫。
當那張精美嫵媚的面容出現在燭光之下,古雅抬起的雙眸正好撞上了納蘭夙華那深沉的目光,兩人不約而同心中一跳,古雅慢慢垂下眼來,唯獨那臉頰,泛著一層淡淡的紅霞。
久久之後,噗嗤一聲,兩人竟相視笑了出來。
納蘭夙華輕歎了口氣,哪怕是上戰場,他也從未有過這般的窘態。
當下一撩衣擺坐了下來,坐在了古雅的身邊。
這時,他的新娘居然站了起來,朝著那對紅燭走去。古雅拿起了那紅色的印著喜字的酒壺,往兩個杯子裡緩緩的注入那醇香的液體,再拿起來走到納蘭夙華的身邊。
「交杯酒。」
簡單的三個字,卻讓那俊美的男子看了她許久,古雅的手就那麼僵在半空中,她的臉頰有些發燙,不知道是不是被那酒香給醉了心。
接過那酒杯,光華的肌膚滑過,納蘭夙華只覺得身子一僵,一種奇怪的感覺從小腹上傳來,一陣陣的辛辣,衝擊著他的神經,當下努力壓抑著這種奇怪的感覺站了起來,與古雅對視著。
雙臂交錯,緩緩飲下那香醇的液體,男子的目光不自覺的飄向那對深邃的雙眸,古雅垂著眼,卻能感受到那如此直接的注視。
一杯終了,納蘭夙華越發的覺得,體內的那燥火源源不絕,他看著眼前那張臉,竟覺得如此的嬌美,視線竟是有些模糊。
「雅兒。」
他的聲音帶著飽滿的磁性,讓古雅心中一驚,不自覺的抬起眼來,正好撞上了那對泛著流光的星目。
納蘭夙華伸出手去,用指腹輕輕的摩擦著古雅那微微發燙的肌膚,這一碰觸,更是讓他再也收不回手來。
俊臉慢慢的放大,古雅感受到男子那溫熱的鼻息,納蘭夙華的唇已然覆在了那殷紅的雙唇上。輾轉流連,帶著淡淡的酒香,小心翼翼的讓古雅真實的感受到,他的疼惜。
這一吻,卻是一發不可收拾。
納蘭夙華伸出手去,輕輕的勾住了她的脖頸,而另一隻手已經摟住了她的腰肢。
他們感受著那近在咫尺的心跳,而男子的眉頭,卻漸漸的緊鎖。
他的手有些顫抖,呼吸也越發的急促,不由得撬開她的貝齒,一路攻城略地。古雅睜開雙眼,看著男子那忘情的眼神,不是說六王爺向來不近女色嗎,為什麼他卻能如此熟悉的掌握著每一個細小的動作?
還未來得及多想,已經天旋地轉,納蘭夙華這才戀戀不捨的放開了她的唇,他的眼中是難以掩飾的慾火。
「雅兒……」
古雅知道,接下來將要發生什麼,此刻的她居然沒有勇氣,再去看那俊美的容顏,因此,眼前的男子不再是旁人口中那冷酷無情的六王爺,他,是她的夫君。
納蘭夙華慢慢俯下身來,細吻著她的額頭,再到那鼻樑,而後輕啄了下那有些緊張的雙唇,竟是不自覺的笑了出來。
古雅有些惱怒,她微微撅起小嘴,不想竟有兩根手指輕輕捏住了她的下巴,而後唇間滿是男子的氣息。
納蘭夙華只覺得身體越發的燥熱起來,他的思想開始變得有些焦慮,另一隻手,卻是摸索著古雅腰間的細帶。
懷中的女子泛著淡淡清香,讓他的理智漸漸失控,此刻的古雅,卻察覺到了男子的一絲異樣,她看著那迷離的雙眸,這一眼,便差點淪陷在他的深情之中。
他的髮絲微散,慵懶之中帶著那與生俱來的貴氣,不知何時紅色的喜服有些散開,露出了那分明的鎖骨,古雅發現,納蘭夙華的頸間竟是十分的優美,讓她忍不住分了神,不想,唇間傳來一陣微痛,身上的男子目光中帶著一絲薄怒。
「不准分心!」
他的聲音竟有些孩子氣,其實古雅不知道的是,此刻的納蘭夙華覺得自己有些笨拙,第一次親近自己心愛的女子,讓他有些慌了手腳,還有體內那該死的燥火,讓他越發的控制不了自己的行動,只擔心會傷了她,又或者被她恥笑。
看著那深邃的雙眸,納蘭夙華一皺眉頭,便用自己的手輕輕的摀住那令他心焦的眼神。
古雅只覺得頸間一片冰涼,他微微扯開了她的衣襟,深情的在她的鎖骨上輕吻起來,心中傳來一片緊張的壓抑,兩世為人,古雅有多久沒有如此劇烈的心跳過,她只覺得自己好像快窒息一般,緊張,僵硬。
納蘭夙華一邊細吻著那光滑的肌膚,一邊注意的她的反應,見她似乎沒有太大的排斥,這才有些放心下來,可是他的心中卻開始無奈自己的無措,只有面對她,才會讓自己有這麼多的顧慮。
放開自己摀住她視線的手,納蘭夙華看著那張帶著粉紅的面容,微微一笑,這一笑,讓古雅有些晃了神,一直知道,他笑起來是極好看的,可是在現在的環境,紅色的帷幔下,男子的笑容竟是有些妖嬈,讓她的心不自覺的撲通跳了兩下。
納蘭夙華輕輕捋著她的髮絲,好像在欣賞著自己心愛的寶貝般,深深的吻住她的雙唇,而另一隻手,已然覆在了雪白肌膚上,那令人心動的柔軟。
這時,他的眼神一冷,屋外的喧嘩突然的安靜,讓他的動作停住在那裡。
古雅這才從失神中驚醒,兩個人此刻的動作實在有些尷尬。
「不好了,不好了王爺!」
屋外響起了那令人煩躁的聲音,納蘭夙華此刻的臉上還帶著一絲紅霞,他的目光看了看古雅那嫵媚的面龐,而後惡狠狠的回道,「什麼事?!」
為什麼偏偏是這個時候?!
「王爺,霍跋帶著大軍大舉進犯邊城,已經破了兩座城池了!」這個聲音焦急無比,讓納蘭夙華忽的一下直起身來,「你說什麼?!」
古雅此刻也拉了拉自己的衣襟坐了起來,霍跋進犯?怎麼會是今日?!竟是比上一世還要提早了些時候。
正要跨出房門,納蘭夙華停下腳步回過頭來,看著床榻上那深思著的女子,喉間一澀,「你,等我。」
古雅抬起眼來,微微點了點頭。
賓客們已然沒有了飲酒的興致,所有人站在自己的位置上,看著那兩名稟告的士兵一臉陰沉的臉色。
紅衣男子再次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之中,只是這一次,他的身上滿是肅殺之氣。
「王爺,霍跋已經連破我們兩座城池,皇上速招王爺進宮商議!」那兩名士兵跪了下來,納蘭夙華的眼中儘是風雨。
現在進宮?!中的手已然握緊。
所有的賓客們面面相窺,看來局勢確實不容樂觀。
這時,有幾名賓客驚訝的抬起眼來,看著那出現在納蘭夙華身後的美麗女子。那女子一身紅服,精美的容顏帶著從容的微笑,竟是讓人覺得十分的嬌美。
古雅輕輕拉了拉納蘭夙華的衣袖,那俊美的容顏帶著歉意和擔憂,看向古雅時,眉頭依舊輕皺著。
古雅微微一笑,「你去吧,我等你回來,一起進宮行大禮。」
他們的婚禮,還不算結束。
納蘭夙華眼中滿是疼惜,他既然承諾要給她最簡單平靜的幸福,而現在,卻要在大婚之日理她而去。
男子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伸出手去,輕輕撫著她的面龐,千言萬語,卻是說不出口。
而後,他的目光一變,一揮衣袖,「進宮!」
在眾賓客的簇擁中,紅衣男子慢慢的消失在古雅的視線之中,小憐和楊柳已經來到了她的身邊,語氣中滿是疼惜,「小姐……」
是夜,元熙京都中陷入一陣惶惶不安,六王爺在大婚之日倉促進宮,隨後便率領大軍前去邊城,這次霍跋的鐵蹄如此震撼人心,讓百姓們不由得擔憂了起來。
第二日。
一名華服女子梳著端莊的髮髻,早早的便等候在賢妃娘娘的宮殿裡。
當古雅看見那面容有些憔悴的賢妃,心中更是能體會,那種在擔憂中度過一晚的艱難。
「雅兒,你來了。」賢妃的聲音不再像從前那般,她的眼眶居然還帶著一點紅。
一名宮女上了茶,古雅小心的端起那茶水走到了賢妃的身邊,「母妃,請喝茶。」淡淡的聲音,好似春風一般撫慰著賢妃那焦躁的內心。
「好,好。」
她的聲音,帶著一絲無奈。
今日,原本應該是她的兒子帶著兒媳婦一起來敬茶的,可是……
生在帝王家,雖有權勢地位,可是,卻沒有最普通的人家應有的天倫之樂。此番前去,她又有多少個不眠之夜?
賢妃突然有些擔心,她甚至都快忘記了從前納蘭夙華在邊疆的日子,她是怎麼過的了。每一日的心驚膽戰,在得到了那麼一個個捷報,卻依然沒有平息她心中的不安。
尊貴的婦人不由得看向眼前的女子,她的表情如此坦然,眉目間有了幾分成熟,卻沒有臆想中的委屈。
畢竟,大婚之日卻是要她獨守空房,對於一名女子來說,心中是何等的遺憾。
「雅兒,這幾日,就進宮陪本宮聊聊吧。」
「是,母妃。」古雅微微點了點頭,那乖巧的模樣,讓賢妃甚是欣慰。
太后的宮殿裡,賢妃帶著古雅坐在大廳裡等候著,嬤嬤說,今日一早太后娘娘便在佛堂裡抄經念佛,兩人不由得對視了一眼,看來太后的心,也不太安定。
這一次,霍跋的進犯雖在意料之中,可是處境不同了,那上沙場的不是別人,正是她的夫君,古雅感覺到從未有過的沉重。
她心裡明白,她嫁的,是元熙的戰王,是元熙抵擋敵軍的一張王牌,而此刻她能做的,居然只是呆在安靜的王府裡,靜等著她的夫君歸來。
最後,太后依舊是沒有從佛堂裡出來,整個元熙的皇宮竟是陷入了一種難以言喻的壓抑。
恍若春日的御花園裡,多了那抹心事重重的倩影。
古雅此刻的腦中,盤旋著無數種想法,她低垂著眼,看著眼前熟悉的迴廊,背後傳來一陣急速靠近的冷風,她眼神一冷,迅速轉身抽出了袖中隱藏著的匕首,那明晃晃的匕首咻的一聲,停留在來人的眼前。
納蘭宸驚訝著古雅動作的敏捷,而後心中卻是一陣疼惜,「……是我。」
她的臉色不太好,男子的目光集中在她那嫁為人婦的髮髻上,有誰知道,昨晚他是怎麼度過那一分一秒的,在知道納蘭夙華出征的消息後,他居然輕鬆的長歎了一口氣,果真,他不喜歡別的男子呆在她的身邊,更不希望別的男子碰她。
古雅的眼神毫無溫度,慢慢的收回了手中的匕首,「三皇子殿下小心,刀劍是不長眼的。」
「……雅兒,你,還好嗎?」
古雅往後跨了一步保持了距離,「殿下請自重,如今古雅已是六王正妃。」若讓旁人聽見了納蘭宸對她的稱呼,怕是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我知道,你不在乎那一些的。」忽然,納蘭宸居然笑了出來,他慢慢的靠近眼前的女子,「雅兒,難道你還不明白嗎,你要的他給不了!」
不知道為什麼,古雅現在完全不想聽他說任何的話,「若殿下沒有什麼其他想說的,古雅還有事情,先走一步了。」
納蘭宸臉色一變,正要伸出手去,不想卻有另一隻手阻擋了他的動作。
「不知殿下可是找六王妃有事?這可怎麼辦呢?老夫也有要事要找王妃協商。」那不知怎麼出現的中年男子,表情十分的糾結,讓納蘭宸的嘴角微微扯了扯,這略帶威脅的語氣是怎麼回事,醫仙都開口了,難道他還能攔著不成。
「既然如此,那就不打擾醫仙大人了。」那儒雅的男子微微一笑,在醫仙探究的目光中緩緩轉身,空氣中帶著一點薄怒。
古雅看著遠去的身影,不由得歎了口氣,兩人之前的情分還在,她並不想與納蘭宸為敵,可是對方若一直糾纏不休,古雅覺得,她似乎也不該再心軟。
「咳咳……」醫仙別有深意的咳嗽了幾聲,古雅微微挑了挑眉,「前輩找古雅有事?」
他的眼神帶著一絲玩味,上下打量著古雅,而後曖昧的笑了笑,這笑容卻是讓古雅覺得一陣寒風從腳底升起。
「不知六王妃昨晚,與王爺和諧嗎?」
「……」什麼意思。
看著那張玩味的笑臉,古雅突然想起昨晚納蘭夙華的奇怪反應,當下似乎明白了什麼,「前輩,你……」
「哈哈哈……不知道六王爺是不是喜歡老夫的賀禮?那蜜棗,老夫可是浸泡了多日,藥效可不是宮裡頭那些不入流的媚藥能比的。」
此話一出,古雅的臉色已經變得陰沉無比,「難道前輩不知道,王爺昨日出征去了!」他身上居然還帶著醫仙中的媚藥?!這,這實在是令人哭笑不得。
然而,醫仙的臉上竟沒有浮現出半點愧疚的神色,「正因為老夫知道,今日才來找王妃一探究竟,看來昨日,他是忍受了一晚上的折磨呀!」
看著古雅那有些僵硬的表情,醫仙不由得歎了口氣,「放心,雖然那藥效不一般,可是以王爺的內力,還是可以抵擋的,不過是受些心靈上的痛苦而已,相比情苦,那簡直就是小菜一碟。」
古雅不由得扶住了額頭,然而,醫仙的下一句話卻讓她眉頭一皺。
「王妃,可覺得三皇子似乎變了一個人?」
「前輩知道點什麼?」確實,如今的納蘭宸與從前大不相同,他身上的氣質變了,漸漸的竟和二皇子有些相像,這樣的改變是古雅所不願意看見的。
醫仙看著納蘭宸離去的方向,眼中閃著意味不明的光,「如今王爺不在,或許,老夫可以助王妃一臂之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