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華的珍府之外,停留著聲勢浩大的一支隊伍。舒蝤梟裻
那清秀的女子緩緩踏出轎子,便看見那嚴陣以待的兩行侍衛。他們各自守在門口的石獅子旁,令古雅想起了連將軍府外那被自己做了手腳的石獅子,想必對方也是怕自己故技重施吧?
想到這,她抬起手來將臉頰上的髮絲輕輕捋到腦後,這不說明了,對方是有備邀約麼?
今日一早,古淳毅黑著一張臉從朝上下來,原來珍國公竟是向他提出珍老夫人想要見一見自己的外孫女,也就是古雅,然而,這句話卻有兩層意思,她想見的恐怕不是古雅,而是早已不在人世的古蘭,然而這樣的心願是永遠不可能實現的了,老夫人怕是想要藉著古蘭的事情來興師問罪。
然而,雖然知道對方來者不善,可是表面上這老夫人的心願,他又無法推脫,於是一早便派了幾名高手跟著古雅,以浩蕩的隊伍來體現相府這一堅強有力的後盾。
古淳毅在古雅出門前,深深的看著自己的這個女兒,他心中知道,除了遠在邊疆的古睿,古雅是他身旁唯一的寄托了,特別是在如今的局勢,相府與珍府可以說是水火不容,誰能得到六王爺的支持,誰就能站穩腳跟。
古雅自然知道古淳毅心中矛盾的想法,回頭望了望著華麗的隊伍,嘴角揚起一絲淡淡的嘲諷。
那清秀的女子身後緊跟著兩名侍衛隨從,有個管家模樣的人從大門探出頭來,在看見古雅身後的侍衛後表情一愣,立刻轉身進了國公府。
很快,大門幽幽打開,幾名丫鬟從裡面款款而來。
「慧平郡君,裡面請。」她們的笑容熱情,古雅微微點了點頭,便默默的跟了上去。
在路過一段迴廊,古雅敏感的感覺到一股異樣的視線,然而抬頭望去,卻只有那華麗的樓閣。
「怎麼,不要告訴我你看上這個庶女了。」身後響起一絲嘲笑,閣樓上的紅衣男子緩緩回過身去看向正坐在棋盤旁的邪魅男子,「你不覺得她和我是一類人?」
柳輕笑著,他的話讓珍亦儒皺起了眉頭,「柳,她是六王爺的人。」而且,如果古雅和他是一類人,那麼就更加非除不可,因為,這樣一個危險的存在,將會是珍府實施大計的不安定因素。
「那個男人中了情苦,還能怎麼樣呢?」紅色的袖子伸到棋盤上,隨手下了一子。
「醫聖一日不除,你的情苦怕是奈何不了他。」這段日子他損失了太多的棋子,看著棋盤上這錯綜複雜的黑白子,珍亦儒便覺得心情煩躁不已。
「哼,等著瞧吧。」紅色袖子隨手一揚,撿起了幾顆被包圍住的黑子,「你輸了。」
珍亦儒輕歎了口氣,果真,論心機,自己還是比不上眼前的男子。慢慢站起身來,閣樓下一抹陌生的身影印入眼簾,男子微微一頓,立刻有名家丁來到身旁附在耳邊,「少爺,魏小姐來了。」
魏環看著眼前花團錦簇的花園,心想著就算是自己的魏將軍府,也無法比擬珍國公府的富麗堂皇。
今日外祖母讓母親帶著自己前來,一開始她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畢竟自己與珍府的人鮮少往來,這個陌生而嚴厲的外祖母更是對自己漠不關心,而今日在看見外頭等候著的相府轎隊,魏環終於明白了其中的緣由。
她,也來了吧?以外祖母那嚴厲的性格,怕是會因為最疼愛的外孫女而為難她吧。
「魏表姐。」此時,身後響起了一個好聽的聲音,魏環回過頭去就看見了款款而來的珍亦儒,當下便雙手一握。
對於這個表弟,魏環向來沒什麼好感,比起其他在邊疆征戰的表兄弟,眼前的這個人總給人一總陰森富有心計的感覺,讓人親近不起來。
英氣的女子微微一笑,算是回應了。
「怎麼不見大姑姑?」珍亦儒開始四下張望,尋找著魏將軍夫人的影子。
魏將軍夫人是珍家的嫡長女,然而十根手指卻不一樣長,相府大夫人從小便得老夫人的喜愛,對於這個嫡長女便嚴厲也許多,也便造就了將軍夫人堅強獨立的性格。
「母親已經隨丫鬟去拜見外祖母了。」魏環答道,便輕輕點了點頭轉身朝著迴廊深處走去,她本能的不想與眼前的男子接觸。
望著那離去的背影,珍亦儒漸漸收斂了笑容,眼中劃過一絲深沉。
魏環深吸著氣,突然,一個嬌笑的身影竟是撞了上來,只聽哎呦一聲,那身影往後退了幾步才勉強站住了身子。
「大膽的奴才,居然敢撞本小姐!」那清脆如銀鈴的聲音響起,卻充滿了刻薄之意,魏環一皺眉頭,低頭看了下自己的著裝,怎麼,她穿的很像丫鬟嗎?!
那女子抬頭看向那英氣的小臉,當下收斂了憤怒的神色,她是誰?好像並不是府中的丫鬟。
魏環終於看清了眼前的女子,柔和的鵝蛋臉,淡淡的柳眉,一對靈巧嫵媚的眼睛在那小巧的鼻子和嫣紅的小嘴上襯托得格外的明媚,美人!腦海中立刻浮現出這個詞。
可是,她是誰?珍家似乎並沒有這個女子。
古雅由丫鬟領著路,直到不遠處的花園出現了那熱鬧的涼亭。
幾名婦人圍繞著亭中那威儀的坐著的老夫人,四周的丫鬟手中提著炭火,溫暖了這寒冷的春日。
「老夫人,慧平郡君帶到。」丫鬟恭敬的行了一禮,珍老夫人這才挪過來眼,犀利的眼神一下子便落在了古雅那清秀的臉上。
「外祖母。」古雅站到了眾人的視線當中,禮貌的行了一禮。
原本熱鬧的花園一下子安靜了下來,老夫人的目光如刀子一般劃在古雅的身上,然而,清秀的女子只是垂著眼,好像沒有感覺到空氣中散發著的僵持敵意。
「嗯,想當初,這古家的四小姐還是一副瘦弱的模樣,如今已經長得亭亭玉立,還被皇上封了郡君,當真世事無常呀。」珍老夫人話原本並無不妥,只落在這最後的幾個字上,世事無常,是感歎著以古雅這樣庶出的身份也能被封為郡君的稀罕事。
「可不是,我活了這麼些年,還是頭一次聽說這種事情,只能說老夫人積的福,讓子孫們沾光了!」身旁一名打扮華麗的婦人笑道,語氣裡除了對古雅的冷嘲熱諷,還有對珍老夫人的奉承。
當下,所有人掩住了嘴角,卻依舊看得出她們眼中對古雅的嘲笑。
場中的女子就那麼安靜的站著,她緩緩抬起頭來,與珍老夫人那嚴厲的眼神對視著,嘴角掛著淡笑,風輕雲淡的模樣好像她本來就是這局外中人,只是看著這群三姑六婆自導自演的一齣戲,當下便有些婦人覺得無趣,還以為這慧平郡君會是何種烈性子,沒想到居然會這樣逆來順受。
花園中瀰漫著一種奇怪的氛圍,老夫人還等著她開口,便可以給她一個目無尊長的罪名,哪知道這個下丫頭如此深沉的心思,臉上的笑容也是謙和有禮,讓人挑不出毛病來。
這時,魏環已經從另一頭出現,老夫人的眼睛瞬時明亮,「環兒?!」這略帶激動和安慰的語氣,卻是讓魏環不由得為之一愣,當下便來到古雅的身邊,與她對視了一眼而後衝著亭中的老夫人行了一禮,「外祖母。」
「好孩子,來,過來給外祖母看看。」老夫人的眼上難得一抹笑意,「上一次見你,還只是個五歲的小娃娃,如今已經如此亭亭玉立了,實在有你母親當年的姣好姿態。」
魏環心中琢磨著,確實上一次見面已經是多年以前,如今外祖母卻表現得如此熱絡,實在是令直爽的她有些難以接受,不過看著老夫人身旁魏將軍夫人的臉色,魏環還是乖巧的走上前去。
她的餘光瞥向場中的古雅,只覺得四周的人好像是故意冷落她的,心中竟不自覺的為她有些不平。
老夫人關愛的輕撫著魏環那因常年習武而長了繭子的雙手,竟是想起自己年輕的時候,也是這般的颯爽英姿。
四周的婦人們開始紛紛讚美起魏環來,從臉蛋到身段,再到今日的著裝,儼然是想把她捧上了天去。
這時,一名嬌俏的女子那銀鈴一般的笑聲傳進了眾人的耳中,紛紛朝著那抹櫻紅色的身影望去。
魏環當下皺了眉頭,又是她?!
那鵝蛋的小臉蕩著溫柔甜美的笑容,與方才在院中遇見的潑婦判若兩人,顯然,對方在看見魏環之後也是微微一愣,可是很快便收斂了神色。
「外祖母,翎兒來遲了,還請外祖母不要生翎兒的氣呀!」這女子不等珍老夫人開口,已然依偎到了老夫人的身旁撒起嬌來,甚至不著痕跡的擠開了魏環的位置。
「你這孩子,真是沒規矩!」古雅抬頭望去,這站出來的華麗婦人就是方才插口的那位。
「母親!」沐翎一跺腳,好像孩童一般撅起了嘴,這樣可愛的姿態令眾人不由得開懷大笑起來。
一旁的魏將軍夫人卻沒有其他人那麼好的心思,她抬起頭來看向自己的女兒,只見魏環正看著那鵝蛋臉出神。不由得心中歎氣,她的女兒果真如她當年一般,不能討母親的喜歡,從小,相府大夫人,也就是她的嫡妹便如同眼前的女子一般喜愛撒嬌博取眾人的歡笑,因此得到了不少的關注,而自己只能默默的練著劍,爭取不為珍府丟臉,保住自己原本嫡長女的風采。
所以相府大夫人的死,其實魏將軍夫人表面上哀傷,心中卻有些冷漠,想到這,她看向場中那淡然的女子,能把她那心機深沉的嫡妹逼到這樣的下場,這個小女子果真是不簡單,她也很想看看,今日,古雅又能怎樣全身而退。
「來,翎兒,這是你表姐。」那婦人來到鵝蛋臉的身旁,熱情的拉過魏環。
原來,這婦人竟也是珍老夫人兒媳,只是庶出一房的。
鵝蛋臉當下眼前一亮,好像是第一次看見魏環一般,「表姐好,表姐不愧是將軍之女,這一身的氣度,真是令翎兒好生羨慕呢。」
充滿崇拜的話語,再次令一旁的婦人們開懷大笑。而通過這麼一小段時間的接觸,魏環已經知道眼前的女子究竟是怎麼樣一個虛偽的人。
當下冷漠的扯了下嘴角,當是應了。
魏將軍夫人見自己的女兒如此模樣,難道她們之前已經見過了?而且好像相處得並不愉快。
「翎兒,這是慧平郡君。」老夫人難得將目光轉向古雅,眾人都差點忘記了眼前還有這麼一個不受歡迎的人。
古雅心中並不惱怒,比起從前在相府受到的冷遇,這一點差別又算得了什麼。
鵝蛋臉顯得幾分驚訝,「咦……」這語氣拐了好幾個彎,不由得讓人猜想這其中的深意。「原來,慧平郡君也是名美人呀,六王爺的眼光果真獨特呢。」
眼光獨特?古雅抬起頭來看向那明媚的小臉,這淡然的笑容讓沐翎心中有些不悅,她最討厭的就是對方明明很生氣,卻裝成不在乎的模樣。
不錯,如果今日換成是自己受到這樣的冷遇,她一定會非常非常的不高興,而眼前的女子,肯定是打腫了充胖子。
「呵呵,照我說呀,翎兒的旺夫相就很吸引人呢,要不,翎兒也爭取爭取,謀個六王側妃?」不知是誰這麼說了一句,好像是在開玩笑,可是卻讓古雅立刻明白了,這次邀約的目的何在。
半路殺出個程咬金,又是一個想當六王側妃的人,她們真把納蘭夙華的承諾當成了耳旁風不成?這珍府,當真是不安生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