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初上,一盞盞明亮的宮燈挑起,清秀的宮女們忙碌著,小型的宴會在梅林廣場上舉辦。舒蝤梟裻這一次,元熙皇宴請的是霍跋太子以及朝中的重臣,以及少許千金閨秀,古雅自然在其一。
古淳毅早早的便入了席,看著那與六王爺並肩入場的女子,眼中浮上一絲欣慰,還好,他一直擔心自己這個倔強的女兒會和六王爺衝突上,如今看來,她似乎已經接受了,不由得鬆了口氣。
若換成是旁人,能成為六王妃那是何等的榮幸,古淳毅卻沒想到,古雅居然會在滿朝文武面前提出那等驚天要求,好在六王爺中意,否者古淳毅絲毫不懷疑,王爺會率軍將相府夷為平地。
「呵呵,相爺真是好福氣。」這時,一個酒杯舉到了古淳毅的面前,那發白的鬍鬚隨著說話而抖動著,雙眼的輪廓彎起,卻是沒有多少感情在裡面。珍國公的到來讓四周投來不少好奇的目光,其實眾人都知道,自從古相的大夫人過世後,珍家與古家似乎就陷入了一種冰凍的僵局。
「是啊,是小女的福氣。」古淳毅緩緩站了起來,朝中的兩把交椅就這麼對視著,刀光劍影暗流湧動。
而後,兩人豪放的對飲一杯,心中卻是知道,這真正的暗鬥才剛剛開始。
珍家私下想要拉攏六王爺不成,如今朝中武將更是平分兩派,比起珍家幾名有位子弟手中的兵權,身為皇子的納蘭夙華得到了更多的威望,如今自己與六王爺結親,這珍國公想必是要氣極吧。
珍國公大笑了幾聲,「六王爺性格多變,老夫也很欣慰,慧平郡君在眼下能得王爺歡心,相爺教的好,為我元熙增添一喜事。老夫也希望,這對於相府來說,也是喜事。」在眼下討得歡心,那麼往後呢?珍國公的意思就是,讓他不要高興得太早,是喜是悲,往後才知道。
「哈哈哈不勞國公費心,有這個閒情逸致過問旁人的家室,不如好好訓練手中的紅精兵,可不要再像上次一樣令王爺費心了。」古淳毅一把抓住了珍國公的痛腳,紅精兵是珍國公親自訓練的,可以說是他的驕傲,可是眾所周知,在上一次懷璧之戰,紅精兵自以為勝利在望,結果中了敵人的埋伏大意失城池,最後還是六王爺親自率軍擊退了霍跋的騎兵,這功勞便拱手交給了六王爺的精兵。
果真,此話一出,珍國公的笑容立刻有些僵硬,不過很快便揮揮衣袖,留下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轉身回到了自己的席位。
尊貴的霍跋太子邁著大步從殿門走來,他的笑容掃過在場的大臣們一眼,筆直的走向自己的位置,而他的身邊,居然沒有跟著那所謂的霍跋聖女。
當嘉爾木坐下來時,目光卻是集中在斜對面的古雅臉上,他的眼中始終帶著笑,毫不掩飾的透露出自己的欣賞,可是對面的佳人並不領情,古雅只是垂著眼,看著自己杯中那飄著一片粉色花瓣的酒杯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納蘭夙華注意著嘉爾木的動作,看著他的眼神,心中已經不悅到了極點,渾身散發的淡淡殺氣讓他身旁的幾位皇子不由得正了正神色,此刻的六王爺絕對是招惹不得的。
納蘭宸盯著自己舉著酒杯的手,他多想抬起頭來將那心中所念的人兒刻進眼底,可是,他又怕看見古雅那淡然的眼神,無時無刻不提醒著自己,失之交臂帶來的心痛。
納蘭齊看著自己身旁的皇弟,深吸了一口氣,他挺了挺胸膛看向對面那引人注目的女子,古雅好像感受到他的目光,也抬起頭來,與他對視了一眼,禮貌性的回以一笑。
「給八皇子換上茶!」七皇子納蘭輝對著身後的宮女吩咐道,他旁邊的美少年笑著看了自己的皇兄一眼,自從前幾日和德妃交談過後,納蘭明只覺得自己似乎已經想開了,過去的事情若是深究,只會傷及多人的感情,他寧可不去想自己身上是否帶著仇恨,只知道,從小,都是由德妃教導他如何做人,自己生病的時候,也是德妃日夜不眠的照料著。這樣的感情,不是能被那說不清楚的過去所抹殺。
古雅將納蘭明自然的表情收入眼中,畢竟年幼,心中對權勢仇恨的執著不深,他是一個開朗的少年,這樣的一份純淨,與德妃的教導有很大的關係,古雅以為,他恐怕還不知道如何去恨一個人吧。這樣也好,只希望他能一直保持著這份快樂。
一盞盞紫紅色的宮燈由遠及近,在寒冷的冬夜只著薄紗的宮女緩緩的邁著輕盈的步伐進入眾人的眼簾,頃刻間,所有的人屏住了呼吸坐了下來,古雅抬起頭來微微挑眉,看著這特別的開場,以往的宴會講究大方華麗,而這次,居然帶著別樣的情調。
仔細一看,被宮女們簇擁著,一朵妖異的紅蓮被帶到了場上,那緊緊包裹著的花瓣,散發著微弱的紅色光芒。
元熙皇一登上台,便看見了這麼一副奇異的畫面,當下明亮了眼睛。
然而,皇后與其他的嬪妃卻是一臉的陰沉,那雍容的面容在看見元熙皇身邊空著的位置時,立刻明白了什麼,這不就是那個賤人慣有的伎倆麼,用這種登不上檯面的舞蹈來吸引皇上的注意的寵愛,也只有她才敢在大臣們面前表演這種不入流的節目。
眾人都記得,當初的麗妃,就是憑著一支驚世駭俗的舞蹈奪得了皇上的青睞,自此樂此不疲,如今,她們又要面對這妖女的威脅了嗎?!
坐在離皇后最近的位置,太子冷眼掃了一下那帶著魅惑的舞姬宮女們,發現自己的母后那陰沉的表情,當下明白了過來,他在袖中緊緊的握著自己的雙手,心裡已經將麗妃那個狐媚子千刀萬剮了多次。
經過元熙皇多日的冷落,太子被自己心中的煩躁折磨得憔悴了許多,他的下巴長出了許多鬍渣,為了這次不在眾皇帝面前失了太子風範而草草的清理,可是那隱約可見的粗糙皮膚讓他竟顯出了幾分滄桑之感。
古雅看著太子那隱忍著的表情,心中卻是感歎,她垂著眼看著自己的手指,心中計算著太子被廢的日子,應該差不多了。而今晚將會發生的事情,在往後又會對這個元熙帶來什麼樣的改變?想到此處,古雅的目光移向那紅毯上的妖嬈舞姿。
一陣輕靈的音樂響起,空中居然飄散著淡淡的清香,元熙皇閉上眼睛享受的聞著這令人渾身酥麻的香氣,光是這味道,都會讓人對紅蓮中的佳人浮想聯翩,會是什麼樣的尤物呢?
宮女們明媚著笑容,在樂聲中翩翩起舞,手中的燈籠隨著她們的動作在黑夜之中,好像是憑空浮動著一般,別有意境。
在元熙皇期待的目光中,一陣鈴聲傳來,那紅蓮緩緩打開,潔白的藕臂伴隨著那白皙的手指比成的蘭花指出現在眾人的眼前。
眉間一點螢光,在黑夜之中閃閃發亮,那嫵媚的雙眸如水,魅惑的紅唇維揚,絕色的容顏漸漸的呈現,大臣們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先是震撼,後是惶恐紛紛低下頭來。
麗妃居然親自上台舞蹈?!這,這不是折殺他們嗎?!可是,那妖嬈的身姿,魅惑的容顏,卻讓不少年輕的大臣忍不住在台下偷瞄了幾眼。
此刻的元熙皇早已經被麗妃那纖細潔白的腰肢所吸引,哪還顧得大臣們的表情。他有多久沒有看見麗妃的舞蹈了?!還記得上一次,真是令他意猶未盡。
然而,並不是所有人的目光都會被那絕色的女子所吸引,嘉爾木自始自終都似笑非笑的看著古雅的方向,好像這場上的所有人都無法吸引他的注意,唯獨這個清秀女子的每一個表情,都值得他細細玩味。只有當那一陣陣的香氣傳來,才會讓嘉爾木的視線有些晃動。
玲瓏的曲線在那喇叭衣袖裙擺下襯托得淋漓盡致,螢光的紫紅色隨著她的擺動在黑夜中劃出了優美的弧度,緊接著,一條綾羅直衝飛天,在空中蕩出了幾道圈,最後緩緩飄落在鋪滿花瓣的紅色地毯上。
妖艷的女子邁著小碎步來到大臣之間的長道上,不斷的轉著圈,那舞起的綾羅劃出了一個個大範圍的圓圈,像波浪一般,帶起了片片花瓣和香氣,直撲大臣們的鼻尖。
經驗不足的大臣只是低著頭,不敢再看,生怕觸動了聖怒,而像古淳毅和珍國公這樣穩重的大臣,則高揚著頭,只是將目光投向台上的元熙皇罷了。
納蘭夙華冷冷的看著場中舞動著的妃子,神情坦然的飲著自己杯中的酒,忽的,他眉毛一僵,眼角的餘光瞥向那幽深的梅林。
幾道隱隱的黑影劃過,納蘭夙華細聽著這音樂之後傳來的陣陣殺氣,在眾人還沉迷於樂曲中,便靜靜的站了起來,與幾名宮人吩咐了幾句便離開了會場。
古雅注意到那離開的身影,心中瞭然,看來是有了動靜,只是……她的目光掃過全場,卻沒有發現任何人的異樣,珍國公身旁的邪魅男子嘴角掛著笑,眼中卻是沒有任何的溫度。
忽的,一道影子從自己的眼前晃過,古雅回過神來,就發現麗妃不知何時已經到來自己的身前,她不斷的旋轉著,飛起的裙擺露出了一小節潔白柔美的小腿,那綾羅飛舞,最後在空中緩緩的繞了一圈,落到不遠處的一抹月牙白的身影上。
凌玉的手停在半空,他的目光看向自己手臂上纏繞著一截綾羅,順著飄落的花瓣看去,就對上了那流光轉動的雙眸。
麗妃盈盈一笑,那起伏的胸膛,微曲的長腿,姿態甚是撩人。
然而,這樣的舞姿卻只是頓了一會,很快,她一個抬腿轉身,目光就已經落到了台上的元熙皇身上,好像方纔那勾人的目光不過是凌玉的幻覺一般。
謫仙般的男子看著自己手中的茶杯,不知何時已經落入了一片粉色的花瓣。
「哈哈,好。」元熙皇笑著,臉上泛著紅潤的光澤,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麗妃的身上,一個眼神也沒有分給身旁的皇后。
皇后的表情淡淡的,她的目光看向自己身旁的天子,一時間被眼前的絢麗景象迷離了眼,心中的苦澀又有多少人知道。皇上近來在德妃宮中多宿了幾晚,恐怕今晚之後,又要開始獨寵麗妃了吧。
古雅總覺得有哪裡不太對勁,然而,她的目光再次投向對面那邪魅的男子,珍亦儒欣賞的看著場中起舞的麗妃,拿起酒杯仰頭一飲而盡。
對了!那個紅衣男子……古雅立刻在場中搜尋起來,難道那個人沒有出席?可是近日珍亦儒每次進宮,那個紅衣男子總會伴隨左右,這樣的改變讓敏感的古雅覺得有那麼一絲蹊蹺,莫非……
……
梅林會場上一片璀璨,而宮中的某些角落,卻陰森無比。
「都準備妥當了?」這飽含殺氣的聲音自蕭瑟的林中響起,立刻有幾名黑衣人出現在身後,他們卑曲著身子,「是。」
黑色的長袍在寒風中飄蕩,墨發長絲束於腦後,男子緩緩轉過頭來,臉上卻帶著一副詭異的笑臉面具。
「今日,就要讓元熙皇宮血流成河!」
「是!」
然而,只聽幾道清脆的拔劍聲響起,十幾名黑衣人從天而降,他們的手臂上繡著標誌,面具男子冷笑一聲,看著深處緩緩走來的華服男子,「閣下動作確實快。」
納蘭夙華踩在地上的枯葉上,發出些許聲響,他手中的軟劍在月光下泛著銀光,朦朧的月色灑在他陰冷的俊榮上,「血洗皇宮?本王倒要看看,你們有沒有這個本事。」
嗡的幾聲,一片刀光劍影。
……
儒雅的眉眼低垂著,凌玉只覺得空氣中的香氣有些刺鼻,他緩緩的飲了一口熱茶,只覺得有些疲憊。
四周傳來的樂曲聲令他平靜的心情漸漸煩躁,男子默默的站了起來,朝著安靜的角落裡走去。
隨著那緩緩落下的綾羅,麗妃慢慢收回了伸展著的四肢,她盈盈的來到了前方,對著元熙皇行了一禮。
「愛妃的舞姿甚是迷人,賞!」此刻的元熙皇已經決定了今晚的去處。
「謝皇上。」絕美的女子眼神迷離,而後微微行了一禮,便帶著宮女們回自己的宮殿換衣,在轉身之際,她的目光與某道深意的眼神相碰撞,最後不著痕跡的收回。
麗妃的舞蹈無疑將整個宴會帶入了一個融洽的氛圍,古雅聽著四周傳來的私語奉承,心中卻惦記著另一個人。
她的目光不自覺的飄向台上,麗妃那個空白的位置,再看向納蘭夙華原本的方向,然而,她的視線最後停駐在醫聖所做的席位。
他,居然不在?!
不知為何,古雅的心中升起一抹不安,這樣的不安讓她無法再坦然的坐著,於是便輕輕站了起來,低調的離開了某些人的視線。
嘉爾木的目光始終追隨著古雅,直到那抹淡淡的身影消失在迴廊處,他嘴角立刻揚起了一抹笑,站起身來朝著相同的方向追去。
一片月牙白的衣衫沒入了屋子,立刻,拐角處出現了一個鬼祟的公公。
「快,快去告訴娘娘,醫聖在這裡!」
很快,就有一名宮女小跑著出了院子。她低著頭,在這寒冷的天氣裡額頭居然滲出了汗。突然,眼前出現了一雙淡雅的繡花鞋,那宮女來不及停住腳步便撞上了來人。
抬頭一看,便對上了那深邃的雙眸。不知為何,那抹幽光讓宮女心頭一顫,好像自己的小動作完全被對方盡收眼底一般,當下心虛的低下了頭,「慧平郡君恕罪,奴婢,奴婢……」
然而,古雅卻好像沒有看見她那發抖的雙手,和煦一笑,「不要緊,你是哪個宮的?」
「奴婢,奴婢是景泰宮的。」
「哦,貞妃娘娘宮中的,這麼著急去哪裡呢?」古雅上下掃視了她一眼,這人是不是在說謊,看她的眼神便知道,而這宮女卻連眼睛都不敢抬,更說明了其中的貓膩。
「奴婢,這就要去伺候娘娘……」她的聲音沒什麼底氣。
古雅微微點了點頭,「嗯,趕緊去吧。」
「奴婢告退。」那宮女行了一禮,便邁著小步伐匆匆離開。
古雅慢慢收斂了表情,朝著方纔那宮女出來的院子走去。在拐角處停下了腳步,靠在石柱上看著那守在屋外的小公公,當下眼神一瞇退了出來。
一陣笛音從唇邊的葉笛發出,立刻有名黑衣人出現在古雅的眼前,她輕聲道,「把裡面的宮人清理一下。」
……
妖嬈的女子在宮女的帶領下來到了那個無人的院子,她回過頭去,「待會要怎麼做,知道了嗎?」
「奴婢知道。」
麗妃冷笑一聲,她伸出手去理了理自己肩膀上的衣衫,便朝著那緊閉的屋門走去。
然而,柳眉一皺,麗妃疑惑的看著空無一人的迴廊,不是應該有人守在這邊嗎?難道讓醫聖走了?!
想到此處,麗妃心中一驚,立刻推開屋門走了進去,在看見那倒在床榻上的身影時,終於鬆了口氣。
絕美的面容微微一笑,背著身關上了屋門,古雅看著那消失的身影,便輕聲走到了窗邊,用手指捅破那薄薄的窗紙,看著裡面的動靜。
俊美的容顏輕皺著眉頭,無力的倒在柔軟的絨被上,那一頭的墨發慵懶的散在身上,竟比女子還要美輪美奐。
麗妃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艷,但很快被正事壓下。
「哎,你可別怪我,真是可惜了這副好皮囊。」她惋惜的搖搖頭,便幽幽一笑,開始伸手去解自己身上的衣衫,一件一件慢慢滑落。
她低下頭來看著自己僅剩的兜衣,他說要把握好尺寸,既能讓皇上龍顏大怒,又不能牽連了自己,當下便再多披了一件衣衫。
這時,床榻上的男子睫毛微動,讓麗妃嚇了一跳,「醫聖大人?」她輕輕一喚,男子卻是沒有反應。
麗妃壯了膽子,伸出手去開始拉扯凌玉的腰帶。
窗外的古雅眼中一沉,她自然不會以為麗妃是看上了凌玉,恐怕,她是想要借此機會來除掉皇上所敬重的醫聖吧。
自己最寵愛的妃子被醉酒的男子施暴了,恐怕世界上沒有一個人能忍下這口氣吧,更何況是九五至尊。不過麗妃這一次兵行險招,她就那麼肯定元熙皇往後肯再碰她一下?她究竟有多瞭解自己的枕邊人,恐怕這背後,還有另一位參謀。
當麗妃除去了男子的外衫,露出那略顯白皙的胸膛,古雅只見那女子的動作頓了頓,而後好像在思考著什麼便坐到了男子身旁躺了下來,她的目光時不時看向門外,等待著預想中的動靜。
古雅幽幽一笑,便從自己的袖中拿出了一小節竹筒,打開木塞伸進了窗紙的小洞,往裡頭輕輕一吹。
那朦朧的青煙便緩緩飄出,漸漸的融入屋內。
麗妃抱著一旁的男子,一隻手慢慢的劃過那柔美的臉頰,確實是名絕色美男,若不是她的心中已經有了另一個人,恐怕此刻,自己也會動心的吧。然而,想著想著,眼皮漸漸沉重,美麗的雙眸慢慢閉上,過了一會兒,便有個輕盈的腳步跨進了屋子。
「醫聖大人?大人?!」古雅拉起了被麗妃丟在地上的長衫罩在凌玉的身上,不斷的輕拍著他的臉頰,然而,男子卻依舊沉沉的呼吸著,「大人?!」
只聽啪的一聲!
古雅皺著眉頭,看著凌玉臉頰上赫然一個鮮紅的掌印,男子這才幽幽轉醒,他掙扎地睜開了雙眼,眼前一片模糊,最後慢慢呈現出一張清秀的小臉。
「慧平……郡君?」
「大人,你終於醒了。」不然她就要再多扇幾巴掌了。
除了頭有些昏沉,臉頰上還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疼痛。凌玉艱難的支起身子,突然發現自己胸膛上那潔白如玉的手臂,當下一個激靈瞪大了眼睛,「這……」
麗妃居然衣衫不整的躺在他的身旁,再聯想到自己現在的狀態,看來,他是在不知不覺中被人下了藥!
「此地不宜久留。」古雅並沒有給他太多思考的時間,她望向屋外,立刻有一名黑衣男子扛著那侍衛模樣的男人走了進來。「把他扒了!」
古雅的話讓凌玉的臉色一僵,他這才發現,自己的身上也只是胡亂的罩著一件長衫。慢慢伸出手去,卻發現自己的手指使不上力氣,這狼狽的模樣落在古雅的眼中,看著那張俊美無比的面容上還留有自己無情的掌印,心中竟升起一種同情的喜感。
彎下腰去撿起其他的衣物,古雅很自然的幫他披上,便對黑衣男子使了個眼神,他便將已經光了上身的侍衛丟在了麗妃的身旁。
凌玉由黑衣男子扶著,疑惑的看著那清秀的女子四處打亂著屋內的擺設,她將所有的衣物丟棄在地上,一件一件從門口延伸直床榻,製造出了一副激烈的景象。
「快走!」
三人立刻離開了屋子,古雅關上屋門,卻是走到那個窗邊,將另一節竹管吹入粉色的煙霧,而後留下了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後轉身離開。
……
「王爺,已經全數剿滅。」黑衣人恭敬的在納蘭夙華身後回道,然而,男子卻緊緊的看著那面具消失的方向,從方才開始他就察覺到了,這群殺手行動的方向離宴會場地越來越遠,如果說要血洗皇宮,為什麼不從那裡下手?好像有意要將自己引到這裡似的。
「王爺,醫聖那邊……」這時,另一名黑衣男人從天而降,他的話讓納蘭夙華目光一沉。
調虎離山?!
宴會還在繼續,卻有一名慌張的身影急急的跑到了場中,「皇上,不好了皇上!」
「大膽,哪個宮的宮女?如此不懂規矩!」太子一聽,立刻拍案而起,這時宮樂立刻停止,眾人齊齊的望向那本跑而來的身影。
宮女撲通一聲便跪在了地上,「皇上恕罪,娘娘,請皇上快去救救娘娘。」
這宮女清秀的容貌,好似在哪裡見過,「慢慢說!」元熙皇一掌拍在椅手上,那宮女哽咽著,「奴婢方才隨麗妃娘娘回宮更衣,不想途中竟遇到了歹人……」
眾人跟隨著那怒氣沖沖的明黃色身影朝著春麗宮的方向走去,那小宮女快步地奔跑著,前方的一個殿門外,幾名侍衛癱軟在地上,顯然是被人用藥迷昏了。元熙皇大驚,立刻撩開了衣擺追了進去。
身後的大臣之中,一抹邪魅的微笑沒入在一張張的驚恐的表情之中。
然而,那低著頭的宮女原本放下的心再次懸了起來,因為她居然聽見了那隱隱傳出來的呻吟聲,而且這個聲音,她最熟悉不過了,麗妃的聲音!
元熙皇面色一僵,他停下了腳步看著那緊閉的屋門,而後面的大臣們已經凝住了表情,沒有人敢多說一句話,這場面實在詭異。
古淳毅已經伸出手去攔住了身後的大臣們,所有人就那麼安靜的看著元熙皇緩緩的推開那扇緊閉的屋門,那呻吟的聲音就越發的清晰。
凌亂的地面上散落著各色的衣物,元熙皇一眼就認出了,那是麗妃今晚跳舞時所穿的舞裙,床榻不斷的搖晃著,那交纏著的兩個身影,讓元熙皇覺得血液一下子衝上了腦門,忘記了思考。
「沒有朕的命令,誰也不准進來!」暴怒而顫抖的聲音讓屋外的大臣們神色一凜,卻有一個人皺了眉頭,元熙皇的反應有些奇怪,與自己所想的情況似有出入。
床榻上的男女明明聽見了那慢慢靠近的腳步聲,可是卻無法停下自己的動作,好像一旦推開彼此,身上的皮膚就會因此而灼燒掉一般,而麗妃在朦朧之中已經睜開了眼,她分明看見了那張隱忍著冒著青筋的臉,心中似有一個聲音在叫囂著,完了!完了!可是,雙手卻無法離開男子的肌膚,她的眼淚已經掛在了眼角,口中不斷的發出撩人的聲音。
「好,好!」元熙皇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這對男女居然敢在自己的面前……
「不,不是的,嗯……皇,皇上……」麗妃顫抖著身子,可是她身上的男子好像著了魔一般緊緊的糾纏著她,一種死亡的恐懼湧上雙眸,她期待的看著屋外,等著她心儀的男子衝進來為她解圍,可是現在的情況,她還能撇的清嗎?!
為什麼,為什麼她一睜開眼就發現這個陌生的男子趴在自己的身上,為什麼自己會突然瘋了一般渴望著男子的碰觸,為什麼凌玉不見了?!為什麼為什麼!
這時,門吱呀一聲緩緩打開,麗妃的雙眸浮上了一層欣喜,在看清來人之後,卻是陷入了一片絕望的灰色。
納蘭夙華的手中提著軟劍,瞇著眼睛看著床榻上那天翻地覆的男女,元熙皇僵硬著身子,隱約可以感覺到他瀕臨爆發的邊緣。
「大膽!」冰冷的聲音從唇齒間發出,之間銀光一閃,一股溫熱噴在麗妃的身子上,那鮮紅瀰漫著潔白的肌膚,一種詭異的可怕。
侍衛了無生氣的從床榻上倒下,為了不污聖目,納蘭夙華切掉了帷幔蓋住了那污穢的身子。
麗妃只覺得身上一涼,那種莫名的渴望突然消失不見,好像一切都是她方纔的幻覺。
「皇,皇上……臣妾,臣妾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這個人,臣妾不認識啊皇上!」麗妃從床榻上連滾帶爬的企圖靠近元熙皇,甚至連扯一塊衣物來遮羞都顧不得,然而,那中年男子的眼中已經滿滿的殺意,他突然伸出一腳,踹在了女子的胸膛之上,「賤人!」
說什麼醫聖酒醉將麗妃強行帶進了無人的院子,醫聖在哪?!方纔的景象,還能說是被迫的嗎?!若是被下了藥,怎麼現在就如此清醒了?!
「大膽麗妃,居然敢做出如此齷齪之事!」納蘭夙華的話猶如修羅,麗妃顫抖著身子,她的嘴角已經溢著一口鮮血,這時,兩個身影出現在屋子裡。
那謫仙一般的男子表情淡淡的,絲毫不見任何酒醉的模樣,而他的身旁,站著那冷漠的女子,同情的看向地上狼狽的麗妃。
從那幽深的雙眸中,麗妃彷彿看見了自己待會的下場。
「夜……」她的口中呢喃,好像想要讓誰聽見她的呼喚一般,然而,元熙皇竟是慢慢伸出手去,接過了納蘭夙華手中的軟劍,一步一步朝著地上的女子走去。
「不,不……」麗妃僵硬的搖著頭,慢慢往後挪動著,元熙皇的眼神又如發狂的野獸般,絲毫不見往日疼愛的模樣。
「皇上,相信臣妾啊,臣妾是被人陷害的!那侍衛,那侍衛被人下了藥,真的!」
然而,不論她如何哀求,元熙皇只是那麼死死地盯著她,緩緩的舉起手中的軟劍,指著麗妃絕美的面容。
「慢!父皇,或許麗妃說的是真的。」納蘭夙華伸出手去攔住了元熙皇的舉動,他的話讓麗妃有些呆愣,六王爺居然會幫她?
「華兒,你居然相信這個賤人?!」元熙皇是頑固的,他只相信自己的親眼所見,不論是不是被陷害,這個女人,都留不得!因為她活著一日,就是給自己最大的羞辱。
「若是有人想要陷害麗妃,那麼這其中的目的,父皇不能不想!立刻命人去搜春麗宮,看能不能查出些什麼線索。」納蘭夙華的眼中透著光,讓元熙皇漸漸冷靜了下來,是的,殺了這個賤人不足以洩憤,或者這其中的隱情,有更大的關係。
「搜!」元熙皇大手一揮,納蘭夙華立刻命令屋外的暗影分開行動。
屋內陷入一片詭異的氣氛,麗妃顫抖著扯過地上被撕得粉碎的衣物罩在自己的身上,那個通風報信的宮女被拖了進來,在看見屋內的一切後頓時腦中陷入一片空白。
「朕只給你一次機會,說!」
宮女抬頭看著元熙皇那有些猙獰的面孔,一時間竟不知道反應。
地上的女子搖了搖頭,那帶著眼淚的雙眸中濃濃的警告,然而,只聽啪的一聲,麗妃立刻被那突然而來的巴掌扇倒在地,額頭重重的磕在椅子上,立刻淤紅一塊。
「說!」元熙皇一劍劈在了桌上的茶壺,那刺耳的聲音讓宮女害怕的驚叫了起來,「奴婢,奴婢看見醫聖大人強行將娘娘擄進了院子,奴婢,奴婢什麼也不知道啊,皇上饒命啊……」
屋外的眾人已經聽見裡頭奇怪的聲音,而皇后的臉色有些嚴肅,其他的妃子更是面色各異。
「啟稟皇上,方才臣女在御花園裡遇見了醫聖,自此便沒有離開過,醫聖大人又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古雅的話讓宮女認命的閉上了眼,再愚蠢的人都知道,她不可能逃過這次了。「或許這宮女是受人指使,想要陷害醫聖大人,皇上,醫聖大人能在宮中做客實屬不易,不想近日來一直有人要加害於大人,這實在令人膽寒。」
古雅的話提醒了元熙皇,之前德妃的事情,矛頭亦是指向凌玉,如今又發生了這等醜事,他貴為天子,居然被別人這樣耍得團團轉!
那批暗影迅速從迴廊的那頭奔來,眾人疑惑的看著他們手中的東西,而其中一名男子,眼中已經泛起了幽光。
「王爺,春麗宮中搜出了這些……」
一堆男子的衣物被丟在了地上,還有一塊讓元熙皇十分熟悉的腰牌。
麗妃的眼睛瞬時瞪大,這個東西,怎麼會出現在她的宮中?!不可能,每次他來,自己都是小心翼翼的,不可能會被人發現才是,怎麼會這樣?!
她的目光懷疑的看向屋內的幾個人,六王爺,醫聖,慧平郡君,究竟是誰,是誰想要害她?!
元熙皇接過那塊腰牌,而後緊緊的握住,「來人,將這個賤人打入天牢,給朕狠狠的打,打到她說為止!」元熙皇已經不想再聽任何的解釋,他甚至覺得,看她一眼,都令自己噁心。
不但與侍衛私通,宮中還藏著男子的衣物,還有他賜給臣子的腰牌,這個賤人,究竟有多大的膽子!
「皇上,這些東西不是臣妾的啊,臣妾是冤枉的皇上,皇上……」然而,麗妃的話沒說完,立刻有黑衣人用麻袋將她整個人罩住,拖了出去,那掙扎著的麻袋出現在眾人的眼前,皇后和諸位嬪妃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個聲音,分明就是麗妃的!
她犯了什麼錯,居然會被皇上這般對待?!然而,她們的心中同時升起了一種極其矛盾的心情,興奮和愉快!沒想到,寵冠六宮的絕代麗妃,也會有這樣的下場。
「夜,救我……」最後的聲音消失在迴廊處,而大臣之中,已經有人緊緊的握住了自己袖中的手,事情為什麼會發展成這樣?!
「讓珍國公進來!」元熙皇的話從屋內傳出,珍國公立刻成為眾人視線的焦點,他有些忐忑的低著頭邁進了屋子,立刻有塊腰牌被丟棄到他的腳邊。
「愛卿,你看看這個是什麼。」元熙皇的聲音十分低沉,好像正隱忍著莫大的憤怒,但是他知道,珍家不能輕易動得。
珍國公疑惑的環視了下四周,六王爺和慧平郡君也在,還有醫聖,這是怎麼回事?他的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然而,在看清楚那腰牌之後,珍國宮立刻跪了下來,眼中滿是不敢相信。
「皇上,這,這是儒兒的腰牌……」
「嗯,你認得就好,那就由你來告訴朕,為什麼珍愛卿的腰牌,會在麗妃的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