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幽篁回頭看向某朵,滿頭紅髮無風自舞,胸膛劇烈起伏,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這麼明顯的苦肉計你也上當?」
「……」某朵訕訕地摸摸鼻子,不敢多言,這狐狸精詭計多端是沒錯,但他這會子瘋得厲害,如果不暫時哄著,他要一直不躲開,被你打死了算誰的?
就算他做了那等卑鄙下流,齷蹉無恥之事,卻也罪不至死……
「回答我!」她胡亂套上的長袍遮不住身上那些曖昧的青紫,夜幽篁瞇了瞇眼,紫眸漸深,陰暗晦澀,魔氛重重。
「天魔撤兵休戰,我就一刻不停地趕回來……」他慢慢走到她跟前,抬起她的下巴,俯首輕嗅她發間的幽香,語速極慢地低喃道:
「在晴海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在想你,你又可曾想過我?一回來你就送我這麼一份大禮,你覺得……我真消受得了嗎?」
絢爛如火的紅髮絲絲垂順,隨著他低頭的動作,流瀑般地傾瀉了她一身。
她閉上眼睛,雙手環上男人的腰,小腦袋靠上他偉岸寬闊的胸膛,貓一般地蹭了蹭,糯糯地軟聲道:
「小夜,我想你……看到你這麼精神,完好無損,我很開心覆漢全文閱讀。跟我回宮,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感覺到男人僵硬的身體稍有放鬆,她硬著頭皮繼續說道:「你相信我,跟玥狐狸只是個意外,我身體太難受了,來找陽陽救命,沒想喝醉了撲錯了人……玥狐狸有傷在身,無力反抗,我……我強壓了他,你原諒我好不好?」
遲早都要面對,趁早說清楚,是死是活給她來個痛快。
「撲錯人?」
男人的聲音嘶啞低沉,低垂的紫眸隱有淚光,擁著她小小的身子,雙臂不斷收緊:
「你是想告訴我……你原本想要的是花紫陽?身體難受,你為什麼不找璇霄?為什麼要找其他男人?為什麼?!」
最後那句咆哮,嚇得她一個哆嗦,男人猛地抓住她的雙肩,紅髮狂舞,眼神哀戚地盯著她:
「有了我們還不夠?你告訴我,你的心到底有幾分之一是屬於我的?」
這是個可惡至極的女人,撒謊眼都不眨一下,玥琅是什麼人,他要不願意,傷得再重也沒有女人可以強上他。
你當我是瞎的,他存著什麼心思我還不知道?吃了虧還要為他遮掩,朵朵……好想掐死你!
一個花紫陽不夠,還得捎帶上玥琅,掐死她吧,掐死她吧,掐死她大家都乾淨,省得被活活折磨死!
對上她怯生生的大眼睛,男人想要掐她脖子的手,不由自主地撫上她的臉頰,那般不受控制的溫柔,讓他憤怒又無奈,下不了手……就算他想殺了自己,撕碎全世界,也捨不得傷她一絲一毫。
愛惜她,守護她,已成了一種執念,執念是生活的養分,卻是生命的枷鎖,他畫地為牢將自己禁錮在一方小小的天地裡,無可救藥地痛並快樂著。
朵朵,因為我愛你比較多,你就使勁欺負我吧?
你真是越來越本事了,錯的明明是你,你還一副比我更可憐的樣子,讓我發作不得。
他苦笑了一下,眼神飄得很遠,好麼,鬥不過你,我認輸,我可以原諒你,但卻做不到不生氣。
「小夜……」他的表情,讓她很心疼,比哭還鑽心,她摸著他的臉,輕聲說:「我知道我是個壞女人,我給你選擇的機會,如果你不想要我了……可以反悔的。
若是你還有那麼一點點捨不得,我保證以後都乖乖的,除了你們不會再看別的男人一眼,我……對不起,對不起,我也不想這樣,就原諒我這一次好不好,最後一次。」
夜幽篁凝眸看著她,淡淡一笑,下巴抵著她的額頭,聲音是小小的,無力地呢喃著:
「你是吃定我了麼?三魂七魄都被你拽住了,你讓我怎麼反悔?說說你的決定吧,你是想要花紫陽還是玥琅?」
聽到他似要妥協的問話,她真心為自己的卑鄙汗顏了一把,駕馭男人的奧義「化骨綿掌」她越發用得駕輕就熟了。
她許了陽陽一個與他們同等的位置,自然是要兌現的,至於那瘋男人……唉,玥狐狸啊玥狐狸,你給我出個天大的難題,我該拿你怎麼辦呢?
「我……」
她剛要開口,夜幽篁的手指極快地封住她的唇,很輕,卻很認真地說:「考慮好再回答,如果是一個花紫陽我勉強接受,但兩個都想要這種話,我心胸再寬廣也未必承受得住。」
「兩個都要又怎麼了?我天狐一族最優秀的男子還不配進朵朵的後宮嗎?」
聽到這女王范十足的聲音,某朵愣愣地向門口看去,只見一襲粉色露肩輕紗羅裙的花女王千嬌百媚地提著裙擺走進來,對她拋了一個媚眼:「親愛的,好久不見,想我嗎?」
「紫嫣護花特種兵!」
盯著風情萬種的花女王看了好半天,某朵差點喜極而泣,撲過去就是一個熊抱:
「想死你了!回來也不事先打聲招呼,突然冒出來是想嚇死我嗎?青蘿呢?她也回來了嗎?」
「青蘿還要等幾天,哎哎,你個死女人輕點……」
紫嫣被她抱得差點喘不過氣來,推了推熱情澎湃的某朵,「天魔一休戰我就馬不停蹄地趕回來,第一時間出現在你面前,女皇陛下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本女皇當然不滿意了!」某朵抱著她就是不撒手:「我登基你都沒回來,你說,寡人該怎麼罰你?」
「寡人?」紫嫣在她臉上揪了一把,惡狠狠地齜牙:「跟我也敢自稱寡人?」
話音未落,芊芊素手就向她咯吱窩撓去,某朵一邊躲,一邊笑得花枝亂顫。
「哈哈哈哈哈,住手……我錯了我錯了,花女王饒命,哈哈哈哈哈……」
看她笑得快斷氣了,花女王才收手,雙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瞧著她:
「朵朵,你可真有本事啊,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半年時間就把我天狐一族三個最出色的男子全給撲倒了。
花錯那小子和我家花木頭你都收了,那你就公平點,玥玥也一塊收了吧,玥玥看起來雖風流不羈,但咱看男人不能只看外表,要看本質……」
說著,走到玥琅跟前,一把扯開他的衣襟,露出胸膛的天狐刺:「萬花叢中過,卻還能守住最後防線,這說明什麼?說明玥玥也是貨真價實的好男人!
朵朵,聽姐姐一句話,給他一個機會吧,我拿性命擔保,收了他你絕對不會後悔的。」
「……」瞅瞅羞紅了臉,不知是真羞澀,還是故作羞澀扭過頭避開她視線的玥狐狸,又瞄瞄氣得再度黑了臉的魔尊大人,某朵惆悵地長歎一聲,覺得自己這時候還是隱形的好。
看得出接受陽陽已是小夜最大的讓步了,再得寸進尺的話她實在說不出口,於是蹲在牆角畫圈圈去了。
那枚天狐刺看在夜幽篁眼裡尤為刺眼,他咬牙切齒,聲調極度冰寒地對紫嫣嗤笑道:「可笑!收了他?你以為本尊會答應嗎?」
紫嫣不以為意地搖搖手指,嫵媚的丹鳳眼瞇成了好看的月牙狀:「這件事不用魔尊大人答應,只要朵朵答應就成了。何況剛才我好像聽到朵朵已經答應了,魔尊大人還是不要再欺負我家玥玥的好。」
夜幽篁不屑和一個女人做口舌之爭,冷眸瞥向玥琅:「玥琅,枉你為璇霄的入門弟子,你師傅一成的坦蕩磊落你都沒有學到,連同這樣的法子也能想出來!先是激怒本尊動手,再利用朵朵的心軟,讓她答應你無恥的條件。」
夜幽篁揭了玥琅的底,隨後把牆角畫圈圈的罪魁禍首拎起來,凝眸定定看著她,抿著唇不再說話,彷彿是在等待她給出個讓他滿意的結果。
朵朵靜靜地和他對望,唇並不如他所願開口說話,最終還是他先沉不住氣了:「朵朵,我在等你的答案,說話。」
朵朵扭過頭看向紫嫣,平靜地說道:「紫嫣,你先扶玥狐狸回房,墨溪正好在御史府給陽陽療傷,你去找他給玥狐狸瞧瞧天蟒。」
「沒問題,包在我身上!」紫嫣攙著虛弱得有些站立不穩的玥狐狸,眉梢眼角皆是笑意,出了門走出十幾米,便對半個身子都搭在她身上的男人肅然道:
「先別急著感謝我,朵朵的性子我可是知道的,不用說我也知道你對朵朵做了什麼,且不說她心裡有沒有你,只是那幾個男人不答應,她也決計不會接受你。
這次回來不止夜魔頭,楚漣、花錯他們隨後就到帝都,還有陛下帶著天凰神姬也回來了,你想跟朵朵修成正果,就得過關斬將,把他們一一搞定。
你師傅那裡自己想辦法,璇霄大人素來疼你,我想他最多往死裡抽你一頓。
夜幽篁口硬心軟,被朵朵這麼一磨,應該不會太為難你。
楚漣是個綿裡針,你自個兒好生防著點
而花錯那小子,只要沾到朵朵的事就六親不認,別說你是他叔叔,就是親爹都沒得商量,算幾個男人中最難纏的,想要讓他點頭,你最好有長期作戰的準備。
還有陛下……上個月朵朵剛登基就消失了七天,你和花木頭無緣無故受了重傷,又被送去鏡庭關禁閉……」
見玥琅眼眸一黯,紫嫣頓了頓,悵然歎道:「算了算了,不說這個,反正朵朵被禁錮,還有你跟花木頭是怎麼受傷的,我都一清二楚。
玥玥,我得特別提醒你,現在的陛下可不是以前我們熟悉的那個陛下,在晴海陛下復活了一個沒有靈魂的天凰神姬,狂性大發之下一人就滅了天魔的數萬魔兵,五行七色和十二宮死傷大半,淩歆手下的修羅幾乎全滅!
三千年來我從未見過他那麼可怕的樣子,敵軍陣前帶著一張陰森森的面具把天魔氣得又是跺腳又是嘔血,最後灑淚撤兵,休戰之後還帶著那殺氣騰騰的面具看誰都不順眼,只要誰一提到朵朵,陛下就神叨叨地自言自語,跟瘋了似的。
所以,你想成為朵朵的男人之一,面對陛下的時候,你要有死的覺悟!」
此時,天已放亮,蒼茫大地上,霞光萬丈。
晨曦中,玥琅靜靜地轉過臉看著紫嫣,邪魅的俊臉蒼白如紙,嘴角的笑容卻燦爛得,如同那撕裂的朝陽。
紫嫣看著那笑容有些恍惚,記憶與現實重疊,三千年前那個受盡同族欺凌,卻依舊驕傲又自信的半妖少年,浮光掠影般從她腦海裡閃過。
「紫嫣,謝謝你,三千年來,有你和紫陽的不離不棄,我才能成為今日的玥琅。」
「玥玥,你不要說這種話,在我和花木頭心裡,你就是我們的親人,你不需要對我說謝謝……」
「我知道。」他轉過頭,望著那絢麗的朝陽,輕聲謂歎道:「日出真美……你覺不覺得她就像這日出一樣美?
為了能靠近那份美,就算死我也不會退縮。
我相信,只要我夠努力,付出比其他男人多出百倍千倍的心思,總能一步步爬到她身邊。
你說過,我是最強大的半妖,有一顆比純正妖魔更堅固的心……所以,紫嫣,祝福我吧,我會成功的。」
紫嫣愣住了,呆呆地看著他,一時之間竟不知該作何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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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們都回來了,某朵要保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