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覺得無法安身,彷彿躺著不是,躲了也不是,坐起身更不是。舒殘顎副
他的指尖永遠有比她更好的耐性,非要逼出些什麼似的,他這般纏綿地親吻著,令她只有從鼻腔裡發出斷斷續續的呻吟。
朵朵失控地脫離他糾纏的唇舌,縮著肩膀把頭死死靠在他肩膀上,身體隨著他手腕的溫柔動作微微抽搐。
雙手無處可放,只有與被褥互相爭鬥,被他握著手腕拉高,她整個人便跌下去,緊緊貼著他的身體發抖。
璇霄很好心地低頭問她:「現在還疼嗎?」
她在他胸膛上用力咬了一口作為報復……
整個生命再度被填滿,她發出一個歎息般的呻吟,捏住他的胳膊,時緊時松地抓撓他。
她真的要瘋了,隨時隨處被拋擲著攀上高處,卻又不容許她多加停留,狠狠地再拉下來,瘋狂的浪潮可以這麼洶湧,在腦門裡囤積,橫衝直撞,衝垮所有的矜持和理智。
她好像在低低叫著什麼,或許是求他稍稍放過自己,也可能是希望他毫無保留地繼續,將她沖得碎裂開,體味這隱秘而激烈的愉悅。
她的聲音,她的呼吸,她的整個身體與感觸都已不再是自己的,要她哭便哭,要她呻吟便呻吟。
背後彷彿有一根弦被驟然拉緊,她猛地抬起身體,長髮在昏暗中劃出一道墨線般的痕跡。
璇霄手指插入她濃密的頭髮中,將她起伏的身體按在胸前,嗓音沙啞:「……我要看著你。」
床頂突然懸起一顆明珠,柔柔的光澤傾落而下,她的肌膚泛出了海棠般的嬌紅,澎湃而來的汗水,一串串一顆顆,好似水晶的細珠。
她現在就在這裡,在他懷裡。
這甜蜜的交纏可以到達天荒地老,海枯石爛。
她是如此美妙,怎麼也愛不夠,他甚至不知要怎樣再愛才可以真正滿足。
那一年,她像個嬰兒般在課堂上打瞌睡,乖乖的睡顏,又純真又可愛——他從那個時候起,就時常自覺或不自覺地幻想被那雙美麗的眼睛凝望。
你要看著我,因我早已在你還不知道的時候,便這樣看著你了。
夜漫漫褪去,曙色已露,他們已經愛了不知多少次。
某朵畢竟稚嫩,再也忍不住開口討饒,最後一次是抱著他的脖子細細喘息,累極了閉上眼便沉沉睡去。
奮戰一夜,她體力嚴重透支,這一睡便不知醒,璇霄心知她一壇大夢三生灌下去,沒有個三五天醒不了。
陪她睡了半天,待夜幕降臨,璇霄起身,穿好衣衫,柔情萬千地看了她片刻,輕輕在她唇上印下一吻:「師傅出去辦點事,乖乖等我回來。」
幫睡得香甜的小女人掖好被角,出了房門,他臉上的神情一肅,氣質驟然改變,月光照耀下他的容貌清婉如水,但眉宇間卻透出幾分決斷之色。
與此同時,昨晚在酒宴上獻舞的綵衣女子,望著夜空沉默良久,終於悠悠自語道:「東去有山名踉暨,山頂最高處,有花名露微,百年盛開一夜,當此夜,朗月照耀,露重霜微,你便喜歡獨自飲酒花間,此夜月出,正是露微花盛開之時。你又去了吧?」
微微勾唇一笑,旋身一轉,恢復真容,赫然正是修羅宮主淩歆。
一襲水紅裙衫,眼波如流,輕顰淺笑間甚是嫵媚多情,只見她掐了一個決,人便消失在夜色之下。
初生的芳草在山頂鋪開一層厚厚的錦茵,卻又被夜露打濕,芳草之上,一株花樹映月婆娑,枝葉扶疏,花卻只有一朵。
微露之花,孤絕傲世,不與群芳同倫,不與俗子同賞,只盛開在人跡渺然的山林中。
百年只開一夜,便已枯萎,正因如此,這一夜才會如此燦爛,盡情炫盡風華。
璇霄獨坐花下,遙望在半空正徐徐盛開的露微花,花枝搖曳,彷彿也在感歎紅顏何幸,能於寂寞深山中,得知己之賞。
於是,露微之花開得更加絢爛,彷彿要將百年的寂寞,都在這一刻補償。
他墨發披散,青衣微敞,半倚在花樹下,一任夜露落了滿身。
手中握著一尊紫光流溢的琉璃盞,杯中珍珠紅、琥珀濃,映出一輪緋紅的明月,可以想見杯中佳釀的芬芳。
但他卻並不飲,朦朧月色將他光彩逼人的容貌點染出些許柔和,讓他看去不再是高高在上的仙人。
這一刻,他彷彿只是醉臥花下的名士,在月夜沉醉在這孤芳綻放的美景中。
然而淩歆知道,這不過是表象而已。
琉璃盞中的酒色返照,隱約可見他那雙如瀚海般深沉的眸子。
只是,那雙眸子中竟然沒有一絲溫度,彷彿如此天地大美,也不足以讓他動容。
淩歆輕輕歎息了一聲,這聲歎息打破了月色的寧靜。
璇霄沒有回頭,但他盞中的美酒卻已盪開道道漣漪,微閉的雙眸突然睜開,靜靜地看著眼前這個女人,半響才緩緩說道:「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很多,你還來作甚?」
「想見你,便來了。」淩歆俏生生地站在花樹前,柔柔地笑了。
璇霄注目手中的杯盞,久久無語,他披散的長髮就在夜風中幾度揚起,又徐徐落下。
淩歆在他對面坐下,癡癡地看著他,道:「月華為你而釀,寤寐琴瑟為你而舞,上仙可有一絲一毫的喜歡?」
璇霄不答。
「我來此,是想告訴你,北珉長老偷襲你那寶貝徒兒,並非我的意思。」
淩歆挽袖,皓腕瑩如美玉,芊芊玉指拎起酒壺為他斟滿:「你我本有婚約,你雖退婚,但相識這麼幾千年,我的性子你該知道,想殺她,我定不會假手於人。璇霄,當年你答應我父王的三個條件還剩最後一個,你可還記得?」
璇霄默然良久,終於點了點頭,拂袖並不看她:「你是來跟我談條件的?那好,說說你的第三個條件。」
淩歆仍笑,笑眸顧盼似曳流波,自是清冶魅人:「你不肯娶我,也不肯收我為徒,那……我要星河九訣,你肯麼?」
「星河九訣給你便是。」璇霄答得極為爽快,抬眼淡淡地看著她:「但請淩歆宮主轉告各位長老,若不想修羅族血流成河,就莫要輕舉妄動。我不是夭魅,沒他那麼仁慈,也沒他那麼多顧忌,偷襲之事我暫且記下,如有下次……」
話並不說完,淩歆卻已瞭然,雙手捏緊,又慢慢鬆開。
對面的青衣男子衣帶未束,袍袖翻飛,好似即將揮劍而起,割裂蒼穹。
林間夜露簌簌落下,卻似乎為這升騰的殺意攪碎,砰然暴散,在兩人中間炸開一團團彩霧。
淩歆巋然不動,一字字道:「我身為修羅一族的宮主,不會讓這種事發生。」
夜露突然凝結,滿天狂舞的殺氣,也因這句平凡的話,而如春水般徐徐化開。
璇霄注目手中酒盞,神色隱藏在散發的陰影下,看不出變化。
風露淒迷,不知何時,山中的寒意已經點點消散,一切又已回復了靜謐。
他臉上漸漸浮起一個笑意,這個笑容讓他整個人頓時變得和煦,他輕輕轉側杯盞,道:「但願如此。」
三天後。
某朵醒在璇霄懷裡,睜開眼一抬頭便對上那雙深遂的眸子,又發現自己一絲不掛,回想起他那晚的索求無度,她驚慌地坐起來。
璇霄只是一伸手便止住了她的動作,略翻身將她壓在身下,他身上衣著整齊,居高臨下地望著她,而身下的人臉早已紅到了脖子,那靈動的眼睛帶了盈盈水光。
他深深地歎了一口氣,然後輕攬住她的腰,將人抱到自己懷裡,輕觸著她耳朵的輪廓,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平靜:「在想什麼呢?」
「沒……沒什麼。」她下意識地就想推開他,最後默默地放棄了,乖乖地任他抱著。
她獨有的清香絲絲縷縷地鑽進鼻子裡,璇霄覺得神清氣爽:「餓了麼?」
「餓!」某朵扁了扁嘴,抓住在她身上遊走的大手,可憐兮兮地看著他:「餓得腸子都快打結了!師傅……你給我一套衣服穿好不好?」
璇霄搖頭,在她敏感的耳垂輕輕咬了一口:「衣服等會兒再穿,師傅做了很多你喜歡的菜式,就在這裡吃,師傅餵你。」
百般抗議無效後,某朵很頹廢,用憂鬱的詩人經常形容的一句話:這世界,失去了色彩,只剩下一片黑白。
當一桌美食擺在床邊的時候,她的眼前真的是一片黑暗,那黑暗還會像烏鴉一樣展翅飛翔,並發出兩聲呱呱的叫聲。
後面的事自是不必說了,等她吃飽之後,憋了這麼多年的某上仙當然也要「吃」個飽。
房裡很快就有了以下對話——
「嗯……師傅你還有完沒完,啊……呃,輕點,我腰都快斷了,嗯……」
「朵朵乖,忍忍,再忍忍,一會兒就好……」
「……這話你說了五六次了,嗯……信你才有鬼……啊……」
「這次是真的……等會兒師傅陪你下棋,你乖一點,最後一次……」
「嗚嗚嗚嗚……師傅你是個騙子,老說最後一次,我不要了,嗚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