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月後。舒嘜鎷灞癹
八月十五中秋節這天,正好是夭朵朵六歲生日。
天鳳宮偏殿的小花園裡,夭朵朵正用手蒙著眼睛大喊著:「好了嗎?我開始數了啊,一、二、三!」
回頭一望,撒開兩條小短腿追趕四處亂躥的男孩們。
一邊天真爛漫地追,一邊發出銀鈴般的笑聲,不管從視覺或聽覺上都給人一種愉快又喜慶的感覺。
可實際上某朵鬱悶悲憤得想撞牆!
——姐的人生就是一茶几,上面擺滿了各種杯具和餐具。
她,夭朵朵,堂堂一個公主,一個iq185的天才,具有光明未來、美好前景、精彩人生、花容之姿、足智多謀的未來美少女,居然墮落到要陪一群小屁孩捉迷藏!
因為她的帥老爸覺得一個孩子,沒有同齡的朋友是不正常的,交不到朋友的孩子是失敗的。
作為父親,他希望女兒有很多朋友,能健康、正常的成長。
畫面倒退到兩天前——
「朵朵,今天上什麼課,搞得這麼髒?」鳳帝一邊接過她的書包,一邊把她那髒兮兮的小臉擦乾淨。
「法術進階課,遁地術,在土裡鑽來鑽去,能乾淨嗎?」
夭朵朵坐上飯桌,有氣無力地抱怨道:「像地鼠一樣四處打洞,太耗體力了,虧花錯他們還玩得那麼開心。反正我是很不喜歡這種法術的,一點都不實用!」
「你這孩子,只要是讓你動一下,就不喜歡這不喜歡那的,實不實用現在說還為時過早。我看除了縮地術,沒有你喜歡的法術。」
這小東西著實讓人頭痛,就連練好縮地術的動機,都是為了偷懶。
鳳帝夾了一筷子青菜放她碗裡,見她無精打采的樣子,蹙了蹙眉,又問道:「對了朵朵,你跟班裡的同學們處得好嗎?」
「好啊,當然好了!」夭朵朵立馬回答,他們鬧他們的,我睡我的,井水不犯河水,能不好嗎?
「可是……除了花錯,怎麼從沒見你帶朋友回來玩呢?也沒有朋友來找你玩。」
鳳帝有點擔心,摸摸她的小腦袋,柔聲道:「朵朵,你要好好和同學們相處啊。過兩天你生日,又是週末,請大家都來玩好嗎?」
他雖然很少去國子監,可也知道不顯眼的孩子容易受欺負,但像朵朵這樣從小被大人寵著的孩子,有時候也是不受同學喜愛的。
「好吧。」夭朵朵暗歎了一口氣,弱弱地爭辯道:「除了花錯,我有天天在一起玩的朋友。」
周公不就是我的好朋友麼,陽陽和紫嫣還有青蘿也是啊,她才不願意和那群小屁孩玩呢!
沒有共同語言。
不過現在帥帥懷疑自己是瞧不起同學的彆扭孩子,雖然她確實是瞧不起,可這不是重點,重點在於不能讓帥帥認為她瞧不起。
——得想個對策才行。
冥思苦想了兩天之後,終於做出了決定,於是就有了眼前這一幕,她那老爸神出鬼沒的,指不定在哪兒偷看呢?
捉迷藏是個體力活,憑她那四肢不勤的小身板那裡頂得住,男孩們靈活得像猴子一樣上躥下跳,不過片刻她便氣喘吁吁地認輸了。
輸了就要認罰,所以這時她不得不幹一些欠揍的事。
比如現在她正站在官員進出的宮門口,看見一個人來了,就叉著小肉腰,哈哈大笑道:「哈!一個蠢貨!」
看到又有人來了,就再喊一聲:「哈!又一個蠢貨!」
如此這般,據說數年之後,滿朝文武得知她被立為下任女帝,有不少官員都暗自垂淚,覺得這個世界要毀滅了。
不過這是很久很久之後的後話了。
捉迷藏玩膩了,花錯小狐狸半瞇著女孩般漂亮的大眼睛,想了片刻,說:「剛才我來的時候,看到乙一班那幫傢伙在鄔蘅苑比試什麼,我們去看看,順便挫挫他們的銳氣!」
「好啊好啊!」
「花錯,這……」付珩跟花錯差不多年紀,十一二歲左右,卻顯得比其他孩子穩重些,「乙一班高我們兩級,咱們還是別去了,沒什麼勝算……」
「膽小鬼!」花錯瞪著水靈靈的大眼睛鄙視付珩,「看看你那沒出息的窩囊樣,真給你們地狼族丟臉!」
「我……」付珩看著他,抿了抿唇,最後還是把那句「我是一頭愛好和平的地狼」給吞了回去。
花錯腳尖一點,騰身飛上小花園的制高點,一棵梧桐樹的枝椏上。
「兄弟們!有事本少爺給你們頂著!把那幫龜孫子打趴下,一個也別放過!勝利是屬於我們的!」
不知這小狐狸最近是不是迷上了武俠話本,口號喊得匪味十足。
「勝利是屬於我們的!」其他男孩們也揮著拳頭鬥志昂揚。
小狐狸是將軍府老太君最小的孫子,在班裡人望很高,聰明伶俐,功課又好,而且還特別仗義,大家唯他馬首是瞻,他這麼振臂一呼,自是一呼百應。
付珩知道自己勢單力薄,攔不住他們,只能無奈地看向唯一的女性,「朵朵,你去嗎?」
今天是來給朵朵祝生日的,如果她這個主人不去,他也可以有借口說自己留下來陪她。
夭朵朵還沒從剛才的體力透支中恢復過來,坐在石凳上喘氣,一聽此話,愣了愣,隨即訕訕一笑,「我去了也幫不上什麼忙,你們去吧,別管我了啊,作為丁一班的一員,我精神上無條件支持你們……祝各位壯士馬到功成!」
「小的們,把夭朵朵這個逃兵給我綁了!」花錯齜著一排小白牙笑得陰森。
「啊!你們幹什麼?花錯你個死狐狸,我要告訴陽陽你又欺負我,啊!快叫他們住手……」
夭朵朵被一群男孩追得東逃西躥,「好了好了,我去還不成嗎!」
……
鳳帝站在很遠的一棵垂柳下,不聲不響地看著一群孩子打鬧,見女兒被花錯押走了,淡粉的薄唇微微揚起一個欣慰的弧度。
柔和的眉,柔和的眼,一雙黑眸深邃似海。
垂柳的蔥綠映襯著他如雪的衣袍,廣袖無風自舞,流雲般在他身邊湧動。
淡淡的淺笑,讓他的高華清絕中,多了幾分親近的溫柔,宛如落梅壓雪,無盡風華,美不可方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