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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一身素白的衣衫,安詳的沒有一點生氣,就躺在那用木柴推起來的白色床板上。
旁邊,散落著已經熄滅了的火把。
那炫目的白,刺痛了玉清的眼。
腳下,有些許的顫抖,玉清舉步往那女子的跟前走去。
每走一步,都彷彿是走在釘板上,一次次的疼痛,蔓延至全身各處。
惟獨心房處,沒有任何的感覺……
他的心,早已經麻木了。
痛,來的這麼快……這麼突然。突然的……讓他沒有絲毫的防備。
「不可能……」唇角顫抖起來,玉清只呢喃出這幾個字,抬手間觸碰的,便是女子那蒼白的近乎透明的臉頰。
那一瞬之間傳來冷硬,讓玉清彷彿置身與千年深潭之中,寒的全身都在顫抖。
就是這樣死人專屬的硬和冷刺激了玉清的感官。他不可能相信小七會死的……不會的!
「小七你起來!為師知道這是你的苦肉計,你想引為師過來的對不對?」一邊喊著,玉清一邊拚命的搖晃著女子的身軀。
那滿臉的瘡痍和眼中的淒涼,是從未在玉清的臉上展現過的。
任憑男子怎麼呼喊,女子都緊緊的閉著雙眼。
那平靜的模樣,似乎不與這塵世間有任何的染指。
為小七把了脈,在用仙術探測了一下小七的魂魄,玉清發現……事情好像不是他想的那樣。小七確實沒有了任何的生命跡象……
意識到這一點,玉清收回了搖晃著女子的手,漆黑的眸中飄渺起紛紛霧氣,滲透出眼眶,絲絲淚水,從眼角滑落。
玉清已經記不得這是第幾次哭了。但是他清楚的記得,每一次哭,都是為了眼前的這女子。
桃夭兒。
想必這名字,他生生世世都不會忘記的。已經滲透血肉,刻入筋骨的東西,怎麼可能再去忘懷。
抬手,擦去了臉上的淚痕。玉清忽然笑了起來,整個人身上都散發出了溫和的氣息。
玉清忽而起身,負手而立。
「小七……你可知道為師當日在南天門前為何會死在你的手中?」想起當日的事情,玉清又是微微一笑,「也罷!既然終究是沒有救下你,那為師活著也是枉然了。」
看破了生死的他,如今見到小七離他而去,而他卻沒有看到小七的最後一眼……前幾日,還用了那麼惡劣態度對她。小七如今,定然是對他失望透頂了吧?
因為蔓延至全身的痛楚越發的明顯,玉清幾乎疼的都站不穩了,只能側身坐在小七的身側。良久之後,玉清才勉強穩住了自己的心緒,緩慢的訴說著他還沒有來得及告訴小七的話啊……
「小七一直都很聰明,那一日為師故意死在你的手中,你應該也想明白了。沒錯……當日為師確實是假死的。至於你的死,為師沒有料到。因為早前在地府的時候,為師就在你身體中種下了墨蓮。那墨蓮集合了為師與你的幾分元神,等的就是有朝一日我們都被人所害,留下這元神,便可用瑤池的聖水在塑我們的身軀。
前一世的我們,為了種種恩怨,殺了太多的人,造下了太多的冤孽。
若是在帶著那染滿鮮血的手和身軀繼續生存下去,那便是會與這天地間所不容啊!迫不得已,為師才會想出這樣的辦法。為師的死,不僅能夠讓你清醒過來,更能洗去這滿身的冤孽,這……又有何不可呢?」說道此處,玉清又想起當時,他為了不忘記小七而不肯習練墨蓮九天。
因為當時傳言,習練墨蓮九天之後會忘記自己原先的心。
一直到了後來,他終於放下了兒女情長練就了墨蓮九天的就是,他才知道。
傳言並不是真實的,所謂的失心,只不過是練就仙法之後整個人恍若脫胎換骨而已。一開始因為功力還沒有散開他確實忘記了小七,後來跟小七對打之後,全身的功力從心臟處散開,如此一來,他才想起了一切。
然……
「沒有想到,你卻將你的心臟給挖了出去。是以,那墨蓮幻化出來的,也只有為師罷了!
後來,後來為師醒過來的那天,就看到了身在凡間的你。雖然不知道你為何重生為桃子,五百年的艱辛已經讓你重塑肉身,活下來也是必然的事情。
原想著這一切都結束了,以後的日子定然會美滿萬分。
也怪為師……為師想著當年你竟那麼狠心的自殺,拋下了我們的孩兒然兒,讓她一個人孤零零的成長……
是以,才會故意忘記了你,才會故意用那樣的態度對你啊!
殊不知,那魔種還會在你的體內作怪。都是為師……都是為師不好,沒有及早發現,反而讓你含恨而終……」
一口氣將一直一來都沒有來得及跟小七說的話全部都說了出來,玉清覺得全身都輕鬆了。
「也許,這都是天意吧!明明已經經歷了那麼多,明明我們就可以在一起了……這一切卻毀在了我的手上。我只是,想小小的懲罰你一下啊!哪裡來的什麼失憶……我不是說過了嗎?就算我忘記了所有的事情,我也不可能忘記了。就算是失散了,那也只是一時的。你就在我的心裡,這是怎麼也不可能忘記的……哎……」
又是一陣的歎氣,玉清俯身在女子光潔的額頭上印下了一吻。
「看來,手上握了無數人命的我們,還是逃不過上蒼的懲罰。這樣也好,小七你等著為師,我們……以後永遠在一起,就這樣……平平靜靜的在一起。」合上唇角,玉清側身躺在了桃夭兒的身側,伸手將女子攬入了懷中。
「桃夭兒,我愛你。」呢喃過後,玉清忽而一手結印,衝著自己身下的柴堆就彈出了陣陣五味真火。
燒吧……
死,我們也要死在一起!
漫天的大火衝上雲霄,亮瞎了遠處幾個傢伙的眼。
風,賦,興,雅,頌……
這幾個傢伙都蹲在一個角落裡,五個腦袋排成了一排,挨個表示感歎。
風:就這麼燒了?
賦:不會真的死了吧……
興:小師妹不是禍害萬年在嗎?而且,師父這麼好騙?
雅:……你們……
頌:(☉o☉)…哥幾個,你們說我們是不是該上去救火啊?
於是,接來風賦興雅幾人都摔開腦袋,特不屑的說著,「切!小師妹的苦肉計也就只有師父會中計,救什麼救啊!」
幾人鬧哄哄的說完,都各自散開了。
「走了,等下被師父發現我們和小師妹串通起來用苦肉計騙他說出真心話,那我們幾個可就慘了!」
「是啊,有情人終成眷屬,圓滿大結局咯!閃吧!」
「唔……我也去找個女人好了……」
「蝦米?」望著各自走開的幾位師兄,頌還摸了摸腦袋,表示很疑惑。「誰能告訴我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麼?」
還是雅比較好,看到六師弟這麼疑惑的樣子,他停下了腳步,扭頭好心的說著,「小師妹只是利用你去求師父來看她,其實她也沒死,這是個苦肉計。」
說完,帶著那一身飄逸的黑衣離去了。
只餘下頌一人抽搐著眼角望著那火正燒的旺的火堆,眼角不停的抽搐起來!整個人身上都散發著怨氣……
好吧,他現在知道是發生什麼了。
小師妹利用他來讓玉清師父表態……泥煤泥煤!為什麼受傷的總是他啊?!
外面鬧哄哄的散了之後,火堆內。
原本緊緊閉著眼眸的某桃夭兒一下詐屍猛然坐了起來,抬手就張開了結界將兩人護在一起,順便狠狠的罵了一頓身邊的某師父!
「師父你要死啊!你燒我幹什麼?」怒摔!
「額……小七你沒死啊……」某師父笑道。
「沒死都被你嚇死了!」望著周圍的火勢,桃夭兒氣呼呼的鼓著一張包子臉,「不過算了,看在你這麼愛我的份上我就原諒你了。」
「是嗎?娘子你真深明大義……」某師父露出了奸詐的笑容。
估計是條件發射,桃夭兒一看到師父這種可怕的笑容,她就知道自己好像中計了昂……腦袋中靈光一閃,桃夭兒突然明白了什麼……
話說,看到她沒死,師父怎麼一點都不驚訝?明明剛才都還很傷心的樣子啊!這……這……這不科學啊!
片刻之後,女子才反應過來……
露出凶殘的目光,緊緊的攢住眼前的人,瞇眼危險的說道,「你……早知道我沒死?」
「嗯。」玉清也不隱瞞,坦然的點頭,「雖然你隱藏的很好沒有生命跡象,但是你忘記了,你是我教出來的。一開始確實沒有看出來你假死,不過後來細細的想了想,什麼仙法之類的,還能瞞過我的眼?你個鬼精靈!」
只不過,這是陪你上演的一齣好戲罷了!
望著玉清師父那寵溺的目光,桃夭兒覺得,她找到這一生最珍貴的寶藏!
哇唔!人活著這一輩子,如果能這道一個這樣愛你的人,那豈不是人世間最快樂的事情嗎?
「嗚嗚!師父你對徒兒這麼好!來,賞香吻一個!」嘟嘴桃夭兒就撲了過去!
正所謂,師父有三好,身嬌體柔易推倒!
此時不推,更待何時?
額……「小七,你先起來,這床快燒榻了……」一手用在女子的腰上,護著女子的安全,玉清一邊掙扎。
「不管不管,先親了再說!師父你真好,徒兒好愛你啊……」吻。
「小七,你……」你先起來……掙扎。
……在接下來,碎碎的念叨已經被窒息的吻封的嚴嚴實實的,在也說不出來多餘的話了。
o(n_n)o~~
只不過……在那火熱的吻中,被兩人壓著的床轟的一聲就被燒塌了!
兩人齊齊掉在地上!
「哎喲喂!老娘的腰啊!」是桃夭兒的慘叫!
「都說讓你起來了。」玉清表示……不聽師父言,吃虧在眼前!
「唔,反正都榻了,那就更不用管了,來!我們繼續!」吻……
╭(╯3╰)╮
「……」
愛你,所以才讓你欺負。
而桃夭兒,我對你的愛,在此刻,延續……
故事的開頭,從結尾開始。
玉清與桃夭兒的幸福,才正要開始。
仙界,兜率宮。
渡厄星君正拿著酒壺跟太上老君喝的起勁。
兩人看到了凡間的這一幕,都忍俊不禁。
「這小兩口,終於算是終成眷屬了吧!」太上老君捋了捋長長的鬍子,若有所思。「你說頌的那個小娘子,魂魄應該還在地獄吧!林家作惡太多,這報應卻遭到了女兒的身上去了。」
額……「沒事,你看桃夭兒和玉清現在的樣子,桃夭兒開口,玉清還會不答應?」好吧,渡厄星君再一次說到了重點。
「……」聞言,太上老君也跟著沉默了。
玉清這小子,恐怕只要是桃夭兒開口,就算再難的事情,他也會去辦的吧!
「倒是然兒沒有看到她爹娘這麼恩愛的一幕。」比起頌,太上老君對玉清的這個女兒還更感興趣。
「哎呀呀呀!別提那姑娘了,簡直跟她娘一模一樣!上次那個什麼宋君明帶過來的小子,其實就是以琴音著稱的上古帝君。如今,定是尋那帝君去了!」
渡厄星君說起這個,又是不住的搖頭。
看來事情都是天注定的!之前玉清為了阻止然兒在將心思放在鳳笙羽的身上,所以才給她講了上古帝君的事情,沒想到這丫頭還就真遇上了帝君的真身……這不,就跟著去了。
哎……帝君呀帝君,你可算完咯!就玉然那小妮子的功力,恐怕你接下來也沒有清淨日子過了吧……
「對了,說起鳳笙羽,後來他怎麼樣了?」
「他?當然是有他自己的歸宿了!來,老君,咱們再來喝!」說著,渡厄星君又舉起了酒杯。
太上老君真是拿這個老頭子沒辦法,「哈哈!你這個老酒鬼,還真是一點都沒變啊!」
想起鳳笙羽,渡厄星君放下酒杯,沉思了起來。
五百年前,桃夭兒死後,是鳳笙羽主動找到的他。
他說他也是修煉了千年的魔,有辦法能夠救下桃夭兒。
渡厄星君被鳳笙羽的真誠打動了,這才答應了幫助鳳笙羽。鳳笙羽的辦法是用上千年的修為悉數傾注於一顆桃樹上,以此桃樹為母體,將桃夭兒的元神注入一朵桃花中。用這顆桃樹,來重新孕育桃夭兒。
所以……
渡厄星君才能夠那麼輕易的找到了桃夭兒,在那顆樹下轉悠。
而鳳笙羽,在桃夭兒被摘走的那一刻開始,他的生命就走到了盡頭。
在玉清帶走桃夭兒的時候,又有誰……注意到了那顆古老的桃樹默默的留下的眼淚?
鳳笙羽說。
桃夭兒比我的生命更重要。
我願意用這上千年的修為,化身為桃樹,只為換她一命。
只要她幸福快樂,我這一生便也無憾了……
如今,鳳笙羽化身的桃樹灰飛煙滅的那一幕,都還殘留在渡厄星君的腦海中。可彼時,他也沒有能力救下鳳笙羽。苦澀的飲下一杯酒,渡厄星君大笑,「來!喝!」
論世間多少癡情兒女,只道是皆為情所困。
如是等輩,當墮無間地獄,千萬億劫,以此連綿,求出無期。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