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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卷 276原來她是那麼的軟弱 文 / 徵文作者

    「呵呵。舒虺璩酉」楚雲深笑笑,去就去,反正去了只管睡覺,那些陳年舊事,不管七**簽手抄本珍本校印還是孤本校印都只是書嘛,沒準南歌子已經忘了這事也不一定……

    南歌子的確已經不在意那些事了。楚雲深卻沒料到南歌子竟會得寸進尺得——再次向他伸出手。

    「扶著我。」

    真是得寸進尺。

    哪怕他現在有那麼一點點虛弱,也不至於要依靠一個長年纏綿病榻的盲人吧?

    楚雲深背著手等南歌子把手收回去。南歌子固執得抬著手,一副等多久都要等,等再久都無所謂的樣子。

    明明是急著要去武府的!現在居然……

    楚雲深舒了口氣。算了,讓一個病人在這裡吹冷風,另一個病人躺在床上昏迷,其他一群人等消息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他還沒那麼缺德。

    他讓步了。伸手,扶住了南歌子的手臂。兩人並肩而行,月光流轉,漸漸照亮了整條巷子,也照亮了他們的前路。

    前方的路,卻沒有盡頭。

    昨夜,南歌子給所有人帶來了不幸的消息。準確得說,只有黎辰還不知道。

    冷冰並不是昏迷,而是被人施了「鎖魂術」。與一般的昏睡術不同,這種專屬於魔族的邪術直接作用於魂魄,而且必須近身施為才能生效。

    這五天以來有誰到過冷冰的身邊,黎辰心裡最清楚。

    不能告訴他。如果告訴他,他只會懷疑一個人。

    煙花。

    此刻,她還在毫不知情得喂應太平吃飯。在她的關懷下,應太平終於學會了一勺一勺得吃飯,偶爾嚼幾下,而不是連碗一起吞下去。

    烏梅和青玉案遠遠得從敞開的房門望著他們兩個,他們就像一對母子。該如何試探呢?

    時間久了,煙花雖不像剛來時那樣見人就躲,可她也是自始至終都沒跟大家說過一句話。

    根本沒有試探的辦法。這麼久以來,武陵春和梅花三弄都沒放鬆過對煙花的警惕,可她卻是按部就班滴水不漏得在過日子。冷冰不給她添置,她便日日隨身舊衣,今天白色,明天月白,後天米黃,如是輪換;只要黎辰不在的時候,她便泡在廚房,為大家準備飯食茶點,哪怕有哪個人悄無聲息回府需要多加一份飯食的,她也在烏梅來通知之前準備得妥妥當當;只要有了閒暇時間,她就是在帶孩子,有她照顧應太平,梅花三弄姐妹真是省了不少的工夫。

    沒有破綻就是最大的破綻。烏梅和青玉案看著煙花,完全不知道該從何下手。直接殺她不難,但要怎樣才能逼她現出原形呢?

    「按兵不動。」武陵春「啪」得合了扇子。跟落襖打了這麼多年交道,武陵春深諳一個道理:跟她過招,先下手不但不為強,反而吃虧。將計就計,反而是最簡單容易的制勝之計。

    「這樣使得麼?」若是往常,南歌子也是跟武陵春一般的想法。可是這次事關冷冰性命,獵魂歸處,實在不可大意。

    夏孤臨放下茶盞。今天三個人一起喝茶的氣氛實在有點沉悶,分明應該是清晨最涼快的時分——不過已經開始熱起來了。

    除了這一招又沒有別的辦法。武陵春嘴角上揚,他沒有笑的心情,但看現在的情形,好像不得不笑。

    落襖。陰魂不散的毒女。上次交手,她的演技被武陵春識破,心計輸給南歌子,功夫不如夏孤臨,可以說是完敗。而她奇毒制勝,改換身份之後,反而讓六公子完全處於被動的局面。

    因為落襖煙花是同一個人,所以,不能殺。

    不生不殺。這就叫忍。六公子若先忍不住,這次完敗的,便是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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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辰支起冷冰房間的窗子。早晨的陽光灑滿了書案,風送花香。他低頭,方才發覺案角上青釉瓶裡的月季花開始凋零。

    原本只有白月季。那幾枝粉色的是黎辰前兩天從花園裡折的。粉粉白白失了光澤水氣的花瓣凌亂在瓶子四周,還有些已經隨著風吹落在地。

    黎辰移開鎮紙,拂去落在冷冰字帖上的花瓣。這張字也不知她是何時練的,還跟以前一樣像是在畫圈圈。魏碑字帖的下面還壓著一張薛濤箋。本來彩色的紙,再用辰砂研了彩墨寫字,實在刺眼得很——

    什麼什麼……黎辰定睛看去,不由「噗」地笑了:

    「南黎辰大壞蛋!南黎辰王八蛋!我詛咒你吃飯噎死喝水嗆死掉茅坑裡淹死!」

    好傢伙。怪不得畫了這麼多圈圈,原來是詛咒他啊。這也太毒了,一個詛咒把吃喝拉撒全問候遍了,還都死啊死的……

    到底是怎麼惹著她了?黎辰撓撓頭,印象中每天都在惹她,這紙上也沒個日期,估計連她自己也不記得是因為什麼事了。

    黎辰小心得將紙放回原處,生怕折一個角。他托著書案,對著窗外深深吸了一口氣。

    外面的空氣真好。這麼久沒出屋,冷冰一定憋壞了。估計她長這麼大,除了被師父關禁閉以外,根本沒在屋子裡憋過這麼長時間。

    黎辰坐在書案前。抽了一張白紙,開始練字。他本來沒有上過幾年學堂,寫字讀書,都是母親身體好的時候教的。

    但他的字卻寫得出奇得好。南黎辰那不負責任的老爹卻評論說,太鋒芒畢露。黎辰嗤之以鼻,這算什麼缺點,照寫不誤。

    他一筆一劃細心得寫著。握著冷冰的筆,好像能感受到她穿越時空傳遞而來的溫度。

    他靜下心來。窗外,鳥聲啁啾,熏風醉人。花枝搖曳,在宣紙上投下撩人的媚影。龍飛鳳舞的字跡在飽蘸了濃墨暢飲著蕊風的筆尖飛落而下,如劍意凜然,卻又鐵骨柔腸。

    他寫了一頁又一頁紙。清風時來,厚厚的一摞紙雪片般飄得滿屋都是。狂書驟停。他心中的細雨瀟瀟,絲絲纏綿,卻是無法停歇。

    甚至不敢轉身去看床上躺著的那個人。黎辰不知道,她一直這樣醒不過來,自己究竟會如何瘋狂下去;他也不知道,若她能馬上醒來,自己又會做什麼瘋狂的事?

    會把她緊緊抱在懷裡,把她的手捂在自己的心口,告訴她一切嗎?

    如果她知道……如果她知道,她會是何種反應?她會答應……還是拒絕?如果拒絕,如果拒絕……

    黎辰伏在案上。他頭腦中已經思考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從何時開始,整顆心已經被她佔據。因為心中有她,眼中有她,這世上便再也不會有少了她的風景。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去元洲那次,看到月光粉飄飄灑灑如沾了螢光的雪花,絮兒般粘上冷冰的睫毛,瓔珞般綴滿冷冰的衣裳,他便鬼使神差得默默收了好多月光粉,想著回去求青玉姑娘做成衣裳,讓冷冰穿著,一直這麼好看著……

    他也想不明白為什麼。願意為她受傷,願意為她衝在前面。殺氣沖天卻又笨頭笨腦的小丫頭,會是那麼令人心疼。不止是心疼,甚至是,為她犧牲生命都會在所不惜。

    他也不想再去問為什麼。喜歡捉弄她,看她臉紅、生氣、暴跳如雷束手無策的樣子。喜歡甜言蜜語得哄她,看她羞澀、感動、慢慢安靜下來對他微笑的樣子。他總是無比沉醉,喜悅,心動。

    他卻不由自主得去想。為什麼,第一次去雨巷便會遇見這麼個惹人發笑的小呆妹。她打架打得邋裡邋遢,說話卻一本正經;她修為不錯,卻一看到食物就走不動;她有些不合時宜的正義感,瞎逞強,心裡卻那麼脆弱。別人只要做一點什麼,她不問真假,自己居然感動得不可收拾,哭得稀里嘩啦。

    也許……現在要問為什麼已經太遲。答案最重要。

    他喜歡上冷冰了。

    他卻還不想說。他本以為兩個人之間,會有很漫長的時光。那般甜甜蜜蜜又鬧哄哄的日子,像是粒粒珍珠般從手心滑落,又像是小心翼翼得在揮霍,怎麼用都用不完。

    他不知道分開竟是如此難熬。想她在做什麼,想她在想什麼,想她會不會突然出現。一直想著,直到太陽從東邊升起又落到了西邊。當一個人心裡有了另一個人,他沒有他自己的時間,日子只是在想著她的時間裡度過。

    心不在焉的他終於成功收服了沮末國的蜚鹿。幾乎是同一時間收到了南歌子的緊急靈扎和死靈山的空間傳送法陣:

    「冷冰有難,速救。」

    他覺得自己快要瘋了。不到十天的分別,有如凌遲般緩慢鈍痛的折磨,這一次,卻是致命的當心一劍。他幾乎是揮灑著熱血踏著閃電穿過狂雷撕碎風雨奔馳來到她的面前。

    本想狠狠罵這個折磨人的丫頭幾句。可見到她,什麼都忘了。他抱著她,狂奔欲裂的心在她安靜的容顏中緩緩平息,不理身後山河傾塌,不管腳下妖怒靈哭。只要和她在一起,這世上任何想去的地方,都能到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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