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沉香走出慶和殿之後.就一直往右邊的一道走去.如果她沒記錯的話.御花園就在那個方向.一走出大殿.她便感覺空氣好了很多.不再是酒氣沖天.讓人難以忍受.
比起歌舞昇平的慶和殿.這條小道顯然是寂靜的.小道兩邊的宮燈都沒有點上.她僅僅靠著那點微弱的月光辨識路.她沿著小道一直走.經過了狠多宮殿的後門.周圍的樹木漸漸多了起來.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經到了御花園.一切都已經不重要了.她本來就只是想出來透透氣而已.思緒跟著腳步.漫無目的地遊走.
一世榮華也不過是鏡花水月.她一直覺得自己只是一個旁觀者.融不進那個奢靡的世界.現在過的生活並不是她想要的.但是她真正想要的是什麼.恐怕連自己都不知道.不是沒有想過.而是無法有的她自己去擇決.她的命運早就注定了.半點不由人.
段沉香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只是覺得越走越靜.靜得只聽到草叢裡的蟲鳴聲.她漸漸把呼吸放慢.心裡的煩躁感已經完全消失了.她繼續緩緩向前走著.偶爾踩著小道上的斷枝.發出一陣清脆的響聲.在這安靜的夜裡倒顯得有些突兀了.
穿過一片低矮的梅花林.她的視線前方出現一片銀光閃閃的湖面.她幾次入宮都是匆匆忙忙就到壽康宮給太后請安.還沒有好好的看過這御花園.以前還未出閣的時候就聽聞御花園很大.從東面走到南面一個時辰都走不完.要是逛完整個御花園.恐怕就得好半天的時間了.
走得有些累了.段沉香便在湖岸邊的楊柳樹下隨意找了一處乾淨的地方席地而坐.看著波光閃閃的湖面.這一刻似乎什麼都不用想.只需要享受著美好的湖光夜色.
段沉香在湖邊做了許久.在她正準備站起來回慶和殿的時候.突然有股力量把她往湖裡推.速度之快讓她根本無法作出任何反應.雙手在空中胡亂揮了兩下.便隨著身體一起沒入了冰涼的湖水裡.
冰涼的湖水浸濕了她身上那套沉重的宮裝.此時她即使諳水性.憑她一己之力恐怕也無法拖著浸了水的宮裝上岸.更何況.她根本就不諳水性.嘴裡鼻裡都有水不斷地往裡湧.鹹鹹的帶著死魚腥味的湖水讓她的心底無比絕望.這個湖處於御花園偏僻的地方.宮裡的主子們都在慶和殿.太監宮女也大多都在慶和殿裡.等人發現她溺水了.恐怕撈起來的只會是屍體了.
儘管生機渺茫.段沉香還是用盡最後一點力氣在掙扎.她的雙手在不斷划動.但怎麼都趕不上身體下沉的速度.
在意識完全消失之前.段沉香的腦海裡閃過一張既熟悉又陌生的臉龐.離致遠.我在黃泉路上等你.如果還有來世.我一定會跟你做一對有名有實有情的夫妻.如果還有來生
一個身穿白色錦服的年輕男子站在湖邊看著波光粼粼的湖面.突然.他的瞳孔微微縮了一下.他看見有人溺水了.來不及多想.脫了鞋子就躍進了水裡.如魚一般在水中靈活游動.不一會就游到了段沉香的身邊.他把段沉香的身子緊緊環抱在懷裡.拖著段沉香的身子緩緩往岸邊游去.段沉香身上那身沉重的宮裝同樣照成了他的困擾.他幾乎想伸手解開段沉香的宮裝.但一想到這是有損女子閨譽的事.他便作罷了.
白衣男子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段沉香拖上岸.他見段沉香臉色發黑.知道段沉香溺水恐怕也已經有一段時間了.顧不上什麼男女大防.把段沉香脖子上的盤扣解了開來.好讓段沉香呼吸順暢些.已經把盤扣都解開了.段沉香的臉色還是很不好.看來.只能給她度氣了.白衣男子傾下身子.雙手把段沉香的雙唇稍稍張開.深呼吸一口氣.運用真氣把氣輸進了段沉香體內.
段沉香的意識慢慢恢復了些.無力地睜開雙眼.一時間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經死了.不然的話.怎麼會看見天神一般的男子.在她混沌的意識裡.就把眼前的白衣男子當成了地獄鬼差中黑白無常裡的白無常.
「咳咳.白無常大哥.」段沉香咳嗽了幾聲.把喉嚨裡的水都咳了出來.氣若游絲地說道.
「白無常.」白衣男子眉頭皺了皺.原來眼前的女子把他當成是地獄鬼差白無常了.這個說法倒是新鮮得緊.
一陣涼風吹過來.就如一把無形的利刃在段沉香身上刮過.段沉香的意識完全清醒過來.乍看眼前的白衣男子.便覺得有幾分眼熟.應該是在什麼地方見過.
「小女子方才失禮了.請問恩公尊姓大名.小女子改日定會親自登門拜謝.」段沉香連忙站了起來.站起來之後才發現宮裝上的盤扣都被人解開了.只好白了眼前的白衣男子一眼.嘴裡卻也不好怪罪別人.一想到自己冰清玉潔的身子幾乎被人看光了.她氣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我是宮南成.」原來.白衣男子就是宮南成.他方才飲太多酒了.一個不下心酒杯沒拿穩.一杯酒都灑在衣服上了.他到偏殿換衣服.換好衣服就不想再回慶和殿了.藉機便出來透透氣.沒想到會在這裡遇上段沉香.
宮南成一邊說話.一邊打量著段沉香.方才急著救人.根本來不及細看.段沉香的髮髻已經完全散了.烏黑光滑如綢緞的青絲濕漉漉的.緊緊貼著那精緻的臉頰.段沉香身上的宮裝雖然沉重.但是濕了水就貼在身上.她那玲瓏的身段一覽無遺.段沉香站在這皎潔的月光下.猶如那月下美人一般.令人怦然心動.
宮南成.段沉香一邊攏著濕漉漉的頭髮.一邊皺著眉頭想.這個名字聽起來也挺熟悉的.但一時間就是想不起來.眼前的白衣男子到底是誰——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