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於元嬰修士的威嚴,顧仲晏臉色一白,頭上一陣冷汗直冒,人都快站不穩了,還強撐著狡辯:「本家主自從接任家主之位,一直盡心盡力為家族付出,何曾做過什麼對不起家主之事,某些人為了上位誣陷本家主的一面之辭,太上長老還是莫信為好。()舒殢殩獍」
如果只是單純的貪污一類小事,顧行之還不會這麼大動肝火,只要不太過刻薄子弟,睜一眼閉一眼就過去了,那個大家族沒有這樣的糟心事?可顧仲晏錯就錯在,他萬萬不該算計顧子遠與葉明明,他們兩個是顧行之絕對的逆鱗,連他都捨不得重責,只是偶爾嘴裡罵幾句而已。
是不是他太久不管事,助長了某些人的氣焰,居然能讓人在眼皮子底下誣陷兩的孩子,他們辛辛苦苦在幽冥山脈守護,阻攔妖獸,聲名卻在修真界卻被傳得一片狼藉,還被家主帶著人來這裡聲討他們,當他這個太上長老是活死人麼?
葉明明留意著顧行之的臉色很不好,讓大伯生氣太不該了,該怨誰呢,家主顧仲晏不長眼啊,這回真是踢到了鐵板上,還不怕死地在虎口上拔毛!
再說,坐在主位上的顧行之能不生氣嗎?他都是快要入「土」的人了,用俗世的眼光看,都活成了萬年老妖怪,老不死的。
因而,他也不在乎顧家其他人對他的看法,這家是他一手撐起來的,他愛對誰好就對誰好,誰敢說他對阿遠偏心,他們那知道他與這兩個孩子曾經的過往,他們身上承載著的,不只是他與師兄和掌門的厚望,還有整個天福山一代代修士的寄托,怎能毀在他手裡?
他深邃冰冷的目光,蹦落在顧仲晏身上,話卻是對一旁的顧仲衍說的:「仲衍,你把玉符裡的內容念給他聽聽,讓他好好辨認,到底是不是他做的,可是有人故意誣陷他?」
當了半天透明人的顧仲衍,很不想捲入其中,可是一接到命令,便只能上前兩步揮手灑出一道光芒,用牽引術撿起地面的玉符。放在額頭用神識查探過後,用公事公辦的態度,開口列舉其中的一項項「罪證」,一連念了約有半個小時,口乾舌燥地不行才住了嘴。
在場的眾人心思各異,這樣詳盡的「罪證」,恐怕不是一朝一夕能搜羅到的,還需要把與家主「共事」過的人,嘴巴一一撬開,可見搜集證據的人,花費了多大的心思。
葉明明瞄著身邊的顧子遠,他的神色很平靜,一幅事不關己的樣子。就那樣靜靜的坐在那兒低著頭,方才迸發出的恨意,彷彿都消失不見了,只剩下了淡漠與平靜,好像要即將宣判被治罪的,不是他的親人,是與他毫不相干的人。
她想,有時候在路上萍水相逢的路人,問路人家還會好心指點下。路過一些人家門口,口渴了還能向人家討碗水喝,或者在落雨了,在沿途的人家屋簷下避個雨,路人或者是家裡的主人都會很熱情吧!
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的家人,往往忽視了該重視的東西,卻為了各自的利益相互算計,排擠恨不得置對方於死地。她不否認,她也喜歡身外之物,但是她不會不擇手段的去通過打擊,盤剝,陷害自己的親人去獲得,親情淡薄的讓人心寒,連最起碼的人性都沒有了,不就是一具光鮮亮麗的行屍走肉麼?
她很慶幸,活了兩世,她都生在平凡的人家,上一世的她缺少母愛,可是還有疼她的爹爹。這一世老爸有早逝,因那麼刻薄的流言,從小到大是受了不少委屈,可是老媽和虎子對她很好,沒怨過她,有什麼好東西從來都是想著她,她很滿足了,從心底的滿足。
如果,讓她是生長在師兄這樣的家庭,恐怕因為環境使然,她也會為了自保,為了那些身外之物,被逼得不擇手段了吧!師兄算是很好了,沒有要求必須置他們於死地,但懲罰肯定是有的,至於大伯怎麼發落他們,那就不是她與師兄該管的事了。
幸好,他還有大伯,還有自己,還有小靈,還有那麼身在萬里之遙,還惦記著他的容玉他們。這個世界與俗世一樣,對男人的要求向來比女人多,男人就是天,是必須撐起來的那個。
師兄需要承擔了太多太多了,她葉明明從來都不是,需要被人保護的弱女子,往後就換成她守護他好了,把他缺失的那些愛都彌補回來,讓他能真正的開心快樂起來。
她不顧在場的人,堅定的拉過他有些發冷的手緊緊地握住,傳遞著屬於她的熱量與愛意。
顧子遠感覺到葉明明的關心,他的另一隻手也放在葉明明的小手上,兩人四目相對,暖暖一笑,情意流轉,沉浸在彼此的眼眸裡,彼此的世界裡,是那麼的溫馨,那麼的美好,彷彿沒有任何人,任何聲音能插進去,打擾不了他們。
顧行之方才拿著玉符不過是看了個開頭,越聽顧仲衍往下念更是氣得不行,指著家主顧仲晏道:「你還有什麼可狡辯的?」
一家之主又怎樣,表面風光,實際上頭還有個元嬰修為的太上長老鎮壓著,現在顧家還出了三位元嬰修士,也就是有三位太上長老,他們完全可以隨時決定自己的死活,顧仲晏此時才明白了,顧子遠與葉明明根本就是用百花仙子的假死,給他上了個套,可也是他自己願意往裡頭挑。
他能怪他們麼?不能。以前多次試探阿遠,阿遠對自己雖說還沒對顧仲衍親近,可也明說了他不願坐上家主之位,沒那個心思。可他還不放心哪,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為那不過的他的托辭,想麻痺自己。
他追悔莫及,自己的多此一舉,釀成了現在的苦果,想反抗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對他們而言向要處置自己,如同碾死一隻螞蟻般簡單,不行,他不能死,兩腿一抖,撲通一聲跪地,聲淚俱下:「仲晏一時鬼迷心竅,做了許多錯事,願憑太上長老處置。」
「哼,不是你做的太過,我相信阿遠也不會這樣對你,看在你這麼多年對顧家,還算盡心盡力的份上,先帶著子平,回去後各自去思過亭的二層,三層反醒幾十年。」總歸是一家人,顧行之對他們下了這樣的命令也很心痛,但是沒要他們的命也算是厚待了。
「長老,都是爹爹指使我做的,為何我也要去思過?」顧子平不甘心道。
顧行之又被氣道了:「混賬,養不教父之過,你老子今日就算是要死,你也要跟著一起陪葬,竟然還敢落井下石,你多加幾十年,就在思過亭反醒一百年吧!」
在那邊甜甜蜜蜜的兩人,被顧行之的怒吼驚醒,兒子指責老子,葉明明聞所未聞,不知顧仲晏心裡難受不,養出這樣的好兒子呀。
她曾聽小靈說過,顧家的思過亭,就是類似於百草堂的思過淵一樣的地方,專門給犯了錯的子弟準備的。
其實,說是思過亭,不過是一個類似於塔一樣的地方,塔裡每一層的設置是不相同的,越往上呆裡頭越難受,充斥著層層的考驗,及其殘酷。
這種考驗每年都會上演一次,就算通過了考驗,舉目四望只有光禿禿的牆壁外,根本沒有別的,那裡面很狹小,也很安靜,一般沒耐性的人,根本在裡頭呆不住,會逼得人發瘋。
如果這對父子誠心悔過,五十年一百年也不是很漫長,都能用在修煉上,也是能出不少成績的。
百草堂堂主今天真是免費瞧了一齣好戲,現在好戲收場了,她也該離開了,對眾人道:「本堂主告辭。」
說完,她率先走出議事廳,身後的女修帶著迷迷瞪瞪的百花仙子,一同離開了。
眾人也沒挽留,任她離開。
顧行之讓他帶來的修士,麻利地押著顧家父子,遣送回思過亭思過。
廳裡就剩下了顧行之,顧子遠,葉明明,顧仲衍四人。
顧行之連喝了兩杯靈茶,平息了怒氣才開口:「阿遠,要不你就坐上家主的位子試試,你的能力大伯還是相信的,你不是還在丫頭的學校學過管理什麼的,正好派上用場?」
顧子遠並不領情,皺眉道:「大伯,等妖獸之亂結束,我與明明要去別的地方,您眼前不正有現成的人選?」
「哦?」顧行之瞄了瞄顧仲衍沒立即發話,又問:「你們要去哪兒,我好不容易找回你們,還想著去玩,真沒良心,扔下我一個糟老頭子。」
葉明明看這剛發過威的老頭,露出一副可憐相覺得很好笑,只好道:「大伯,大不了我們帶您一塊走嘛,又不是去了就不回來了您急什麼。」不知想到了什麼,她又故意道:「再說不是還有堂叔在嗎,堂叔人多好,天福山,不,幽冥山脈這麼險惡的地方,堂叔都願意陪我們來,就讓堂叔代替我們,孝敬您老人家好了。」
「嗯,仲衍是不錯。不過,老頭子我也不想去別的地方,我與那些老傢伙在一起呆習慣了,離不開他們。」
顧行之平日修煉之餘,沒事的時候總是在衣冠塚旁,喝酒聊天,聊天的對象當然是空氣。這萬年來都是這樣的過的,已經成了他的習慣,不過是沒人知道罷了,他一直當那些人就在身邊陪著,去了陌生的地方恐怕還會惦記著那麼老傢伙,不行,不能走。
他們三人的對話,沒開口的顧仲衍聽的是雲裡霧裡,他以為月明曾說讓他坐那個位置是開玩笑,那知那是她與阿遠商量好的,真推舉了他出來。
還有,顧家的有些隱秘埋藏的再深,他也窺測出一二,曾經的太上長老被顧家送往天福山學藝,後來被尊為天一道君,多年後又回了顧家,曾經的天福山有個守雲上老與月明長老,尤其是月明長老美貌無雙,正是萬年前那一戰的導火索。現在的顧家又多了個守雲道君與月明道君,會不會有什麼聯繫?
聰明人往往不會傻傻的問出來,那些秘密又怎樣,現在只要顧家能繁榮昌盛下去,誰會去追究那些?
顧行之認真地望著沉思的顧仲衍:「仲衍,你可願意坐上家主之位?」
顧仲衍以前還真沒有這個心思,不過想要再換其他人,又多了顧仲晏夫子之流該怎麼辦?還不如自己先坐著,等阿遠那天回來了,再讓位給他,那時他心定下來,想必就不會反對了。
至於他自己,還是不想一輩子被俗事纏身,能清清靜靜的呆在一個祥和的家族修煉他已經很滿足了,坦誠提對上顧行之的目光:「我願意。」
顧行之說風就是雨,起身揮手道:「好,就這麼定了,以我們三名太上長老的名義,對家族宣佈你任家主之位,現在就收拾東西,隨我回去就位,不過,非常時期一切得從簡。」
顧仲衍並沒有表現得很驚喜,在他看來坐這個位置不過是代替顧子遠而已,又不需要他坐一輩子,輕鬆道:「隨長老安排。」
葉明明突然覺得,自己是不是有些自私,把師兄帶離了大伯身邊,沒了那些噁心人的顧家還是挺美好的,可是她也離不開老媽,往後兩邊輪著住吧,多多回來瞧瞧大伯就好了。
顧家新換了家主的消息,如同一陣急風刮過修真界,激起千層浪,引起眾多的猜測……
同一時間,百草堂堂主也以個人名義,對外宣佈百花仙子安然無恙,並向因此事被誣陷的,守雲道君與月明道君公開致歉,還復兩人的清白,再次引起震動。
不過,葉明明與顧子遠是一對的消息,還是被傳了開來,說的是有模有樣。他們絕對不知道,放出這個消息的人是顧行之。
總之,面對這件事,是有人歡喜有人憂,不知一夜之間,碎掉了多少男修與女修的芳心。
有人甚至預測,這兩人什麼時候喜結連理,是不是妖獸之亂結束後。誰讓他們兩人同是罕見的修真天才,又會在多少年後能一同飛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