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登貌並不知道,就在他們這兩輛三菱帕傑羅剛剛駛離火車南站,後面便有一輛馬路上最常見的豐田皇冠出租車遠遠地跟在後面。
只不過,這輛出租車沒跟多遠,路經第二個十字路口的時候左拐,與跟蹤目標反向而行。
開車的是一名身著休閒夾克,頭上戴了頂鴨舌帽的歐洲白人中年男子。他一邊開車一邊像是自言自語:「台灣情報系統的人跟南緬軍情局的人攪和到一起,呵呵,還真是有趣得很。」
「那個女人是安佩雅,我看過她的資料。此人雖然在台灣國家安全局是名中校情報官,但她的身份和地位並不出眾。能讓南緬軍情局內比都分局特勤二處少將處長蘇登貌親自出面接待,安佩雅這次的目的肯定不簡單。」坐在副駕駛座上的那名戴了幅太陽鏡的歐亞混血美女把玩著手裡的單反相機,語氣略帶調侃意味地笑道:
「溫奈正打算針對南緬軍方高層人士進行一次內部清洗,莫非台灣的情報部門也對那份秘殺名單感興趣?安佩雅是通過什麼渠道與蘇登貌拉上關係的?從剛才蘇登貌的表現來看,他似乎對安佩雅很敬重,這不符合常理。」
「據我們掌握的情報,安佩雅這個時候按理應該跟沈之岳一起在北緬活動。她怎麼會突然出現在內比都?」白人中年男子輕扶著方向盤的右手五指不住地敲動著,很是費解地說道:「難道說安佩雅這次來內比都是作為沈之岳的特使,與南緬軍情局的人接觸?」
「如果說安佩雅真是沈之岳的特使,那麼蘇登貌出於禮節對她表示尊重也就說得過去。」歐亞混血美女將手裡的單反相機輕擱在車窗前台上,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語道:「雖說台灣的國.民.黨現在已經沒落了,但沈之岳在亞洲情報界也稱得上教父級大人物。台灣的情報機構在緬甸也算是經營了三十多年,憑沈之岳的頭腦和手段,如果說緬甸軍政界沒有他的眼線,簡直就是說不過去。」
「美琪。你說,如果沈之岳拿到那份清洗名單,他會怎麼做?」白人中年男子下意識地放慢了車速,側頭望向副駕駛座上的同伴正色問道。
「如果我是沈之岳。我會用這份名單換取名單上的那些即將溫奈被清洗的南緬政.府軍高級將領的友誼。」美琪想也沒多想便答道:「事情順利的話,甚至可以在南緬扶持一個由台灣國民政.府支持的南緬軍政.府。這對台灣的『大陸攻略』必將有著戰略性意義。」
「台灣國民政.府和北緬的楊家聲政.府關係非常密切。」白人中年男子微瞇著兩眼凝神說道:「如果我是沈之岳,我可能會選擇把那份名單交給北緬的那位『黑寡婦』,借此來策反瓦解南緬政.府軍的抵抗力量。讓北緬用最小的代價統一整個緬甸。」
「這麼做,對台灣國民政.府有什麼好處?」美琪顯然持不同觀點,反駁問道:「政.府與政.府之間只存在永恆的利益,不存在永恆的友誼。如果是出於私人關係,或許有這種可能。但是,斯蒂文,你覺得以沈之岳的身份。他會為了個人利益而出賣台灣國民政.府的利益?」
「呵呵,估計這只有上帝才知道。」斯蒂文撇了撇薄薄的嘴唇,不置可否地笑道:「我有種直覺,安佩雅與蘇登貌搭上關係後,有可能會給咱們的任務帶來很大的麻煩。她太漂亮太迷人了。沒有男人能抵擋得了她在床上的誘惑。我想,蘇登貌也不會例外。」
「據說她的美色在『男爵』面前好像沒起到任何作用。」美琪不屑地冷笑著說道。
「呵呵,美琪,你別忘了,正是因為她曾經與『男爵』搭上過關係,所以才會得到台灣國民政.府的重用。」斯蒂文笑呵呵地側臉望著美琪笑道:「其實像安佩雅同一級別的美女,在台灣情報部門有很多。但為什麼這次沈之岳出訪北緬會帶著安佩雅隨行呢?」
美琪沒有接話。她腦海裡這時忽然浮現出一張稜角分明有如刀削般的年輕英俊面孔。
對這張臉,幾乎所有cia的精英干將們沒有一個不熟悉。
這個被cia冠以「男爵」代號的年輕人,還有他一手創建的天工實驗室,可以說是憑一己之力推動了全球科技發展的進程。用美國的科學界權威人士的話來講,「男爵」先生和天工實驗室讓當今世界各國在材料和電子方面的研究進程加速了至少十年。
「男爵」不僅僅只是在科研學術界取得了獨一無二的成就,他在商業領域方面的造詣更是堪稱創造了一個現象級的奇跡。
只是讓cia的精英們有些琢磨不透的是。如此一位「國寶」級天才,無論放到任何一個國家都會把他「鎖進保險箱」加以珍藏保護,為什麼華夏政.府卻對他不管不問任其在緬北發展成割據一方的軍閥勢力?
cia當然清楚,所謂的北緬楊家聲政.府,其實就是「男爵」先生的**王國。這些年cia一直在暗查北緬與華夏之間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關係。但無論怎麼查。所有跡象都表明北緬和華夏除了有經濟方面的多元合作,軍事和政治方面都是正常的不結盟邦交關係。
儘管北緬和華夏之間不清不楚的曖昧關係讓白宮的很多幕僚們都為之糾結。但有一點,卻是讓白宮所有的國策顧問們的觀點達成一致:如果華夏多幾個像「男爵」這樣的人物,「和平演變」計劃必然是水到渠成。
正因為「男爵」先生的所作所為,包括他的思想意識,不容於紅色華夏,與「和平演變」計劃不謀而合,美國政.府才會放任「男爵」在緬北割據為王。要知道,這可是讓紅色華夏徹底從社會主義陣營脫離出來,進而分裂解體成多個**國家的大好機會。
「美琪,美琪,美琪!」斯蒂文伸手在怔然出神的美琪眼前晃了晃。惑然問道:「你在想什麼事?喊你也不應。」
「我在想,『男爵』是不是也會對那份秘殺名單感興趣。」美美琪喃喃自語般地答道:「以我們對『男爵』的瞭解,他是不可能老老實實地呆在緬北地區而無視南緬的動盪局勢。」
「你的意思是說,『男爵』有可能會跟沈之岳合作?」斯蒂文的思維相當跳躍。突然踩了腳剎車。
美琪那雙棕色的美眸精光一閃,恍然大悟地斷然說道:「不是可能,而是一定!我絕對不相信沈之岳這次去北緬是搞什麼商業調查!」
「先回去把照片都沖洗出來。我們必須以最快的速度把安佩雅的那四位隨行人員的身份全都查清楚!」
斯蒂文說完,腳底輕點油門,這輛豐田皇冠出租車立馬提速。
這兩位cia精英特工嘴裡的「男爵」先生,此時正四平八穩地端正在三菱帕傑羅的車後座中間位置,認真地聽著安佩雅接下來的任務安排。
對於剛到內比都就能跟南緬軍情局的高層人員搭上關係,楊衛平當然是非常滿意。在對這次策反行動更具信心的同時,也對台灣當局的情報系統在緬甸的關係網絡歎服不已。
他帶著楊心茹、孟守正、郭尚毅喬裝改扮成安佩雅的助手和保鏢,先是從曼德勒直飛泰國曼谷。再從曼谷轉機飛抵仰光,然後馬不停蹄地從仰光乘火車北上來到內比都。這一路上舟車勞累,把他們這二女三男五人都折騰得不輕。
在曼谷轉機的時候,楊衛平就發現有人對他們這一行人在暗中跟蹤。等他們到了仰光後,後面盯梢的已經由一波人變成了好幾拔不同路數的人馬。
在楊衛平看來。身後有尾巴吊著,這才算是正常。畢竟安佩雅的身份是台灣國家安全局中校情報官。這樣的人物走到哪裡都是當地情報機構重點關注的對象。
安佩雅顯然也對被人盯梢早就習以為常了。這一路上她並沒有任何要把後面的尾巴都甩掉的意思。相反,她還很有雅興地為楊衛平介紹了這些分屬美國cia、蘇聯kgb、英國mi5、華夏xhs、南緬軍情局等不同勢力的追蹤尾巴的背景身份。
北緬大軍集結,南緬時局動盪,自然引起了各國特工間諜的關注。大家都在八仙過海各顯神通,以求能在混亂中謀取各自的利益。
出於安全考慮,楊衛平、楊心茹、孟守正和郭尚毅四人都進行了精心喬裝易容。從表面上看。尋常人等絕對看不出他們四人的本來面目。
他們這二女三男一行五人驅車駛離內比都火車南站後,都沒有急於交談正事,而是東拉西扯地聊著內比都的風土人情。直到郭尚毅從行李箱拿出一套專業的電子檢測設備,檢查確定車內沒有安裝竊聽器之類的設備,楊衛平這才談及正題。
現在的楊衛平,看上去是一位二十七八歲左右的健壯青年。嘴唇和下巴間有一圈修剪整齊的黑鬍渣。加上濃眉大眼和魁武身板,給人第一感覺是虎虎生威,像是一位從事多年保鏢工作的職業保鏢。
在安佩雅交待了此行入住的那家由南緬政.府軍第三集團軍經營的四星級賓館需要注意的各項事宜後,楊衛平忽然問道:「那位蘇登貌處長,與第三集團軍是什麼關係?第三集團軍內比都辦事處接待我們。是出於公務公事,還是蘇登貌的私人關係?」
「所謂的集團軍,只不過是南緬政.府軍的叫法。」安佩雅嫣然笑道:「事實上,他們的一個集團軍比北緬人民軍一個軍在人數上多不了多少。第三集團軍下轄三個軍,相當於北緬人民軍三個主力師。
第三集團軍是南緬兩個機械化軍團中的一個,其司令官德欽敏貌,是南緬軍政大員中對溫奈現有地位最具威脅的三大巨頭之一。第三集團軍是南緬北部邊防線的主要支撐點,如果能策反第三集團軍,南緬政.府集重金打造的內比都防線將不攻自破。蘇登貌是南緬軍情局委派入駐第三集團軍的『監軍頭目』,雖然不被德欽敏貌所待見,但在第三集團軍也沒人敢得罪他。」
楊衛平沉吟著問道:「德欽敏貌對第三集團軍的控制力如何?此人有沒有可能是那份秘殺名單上的目標人物之一?」
安佩雅肅然說道:「據我們的分析,溫奈對德欽敏貌動手的可能性很大。因為在南緬政.府軍中,誰能同時掌控第一集團軍和第三集團軍,誰就意味著掌控了全部的政.府軍部隊。
第一集團軍是溫奈的起家部隊,多年以來,溫奈一直都在謀劃針對第三集團的滲透,只不過第三集團軍已被德欽敏貌經營成鐵板一塊。除了南緬軍情局派駐的督察機構,再沒有其他人能插手其中。」
「能不能想辦法安排我跟德欽敏貌見面?」楊衛平正色問道。
「這個得問過蘇登貌才知道。」安佩雅苦笑著說道:「目前在內比都,蘇登貌是我們唯一能依靠的人。」
「這種不能由我們自己來控制主動權的局面,我還真有點不太習慣。」楊衛平點燃一支香煙,一邊輕吐著煙霧一邊淡淡地說道:「還是自身實力不夠啊!如果我們擁有絕對強大的實力,就犯不著玩這類陰謀詭計了。」
安佩雅很是無奈地翻了翻白眼。就北緬人民軍當前的實力而言,較之台灣國民軍的整體實力強出至少三條街。手握如此重兵還嫌自己實力不濟,這位大老闆豈不是想擁有美國、蘇聯那樣的軍隊才知足?這讓一心謀求台灣自主發展的蔣總統情何以堪啊!
北緬人民軍現在絕對擁有全面碾壓南緬政.府軍的實力。對此,楊衛平是深信不疑的。只不過,楊衛平非常清楚,要想解決南緬問題,只能是三分軍事七分政治才行。否則,很可能讓北緬陷入戰爭泥潭。這絕非楊衛平的初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