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楊衛平跟傑西卡之間的對話雖然是英語,但是,在場的那六名華夏人顯然都能聽得懂。
他們不知道眼前這位譽滿全球科學界的年輕華人天才為什麼會這麼交待,但卻能從對方的話裡行間感受到他對他們的重視。
特別是這位年輕華人老闆身上那套修身的黑色中山裝,更是讓他們感覺到一種親切感。
楊衛平強壓著心中的那份莫名的激動,在距這六名華夏人前方一米左右站定,表情極其誠懇,用一口流利的標準京片子微笑著說道:「錢老,歡迎您來到天工實驗室。」
「你認識我?」錢老明顯有點意外地上下打量著楊衛平。
楊衛平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朝其他五人看了一眼。
似乎從楊衛平那鄭重嚴肅的眼神中看出他心裡的想法,錢老有點費解地說道:「這裡沒有外人,楊先生,有什麼話,儘管直說無妨。」
「錢伯伯,您真的不認識我了嗎?」楊衛平眼顯激動之情地說道:「我是平平啊!楊衛平!」
「平平……你是楊振華和柳青的兒子平平?」錢老一雙老眼睜得老大,滿臉都是匪夷所思的震驚。
「嗯嗯!錢伯伯,是我,平平。」楊衛平眼含熱淚地伸出雙手握住錢老朝他伸來的那雙微微顫抖的蒼老的右掌。
「沒錯,這眼睛,這鼻子,還有這嘴唇,像!真像!沒錯。你真是當年那個調皮可愛的小平平!」錢老一雙老眼中也湧現淚花,用力地握著楊衛平的手掌,連連搖動著,激動不已地說道:
「好樣的!平平。你不愧是振華和柳青的好兒子!一恍這麼多年了,你要是不說,我還真有點不敢認你。長出息了,長大出息了!你父母在九泉之下要是知道你現在取得了如此巨大的成就,一定會替你高興!驕傲!自豪!」
「錢伯伯,我聽我媽說過,我小時還在您老身上尿過尿呢。」楊衛平攙扶著錢老的胳膊肘兒,請他在沙發上落座。
「嗯嗯!那時候你好像是剛滿週歲。」錢老像是想起了當年的往事。慈祥地望著楊衛平點頭笑道:「記得那天是你父母特意抽出時間給你把三周滿月和週歲的酒一起擺了。我把你舉起來撐高高,結果你個小調皮蛋撒了一大泡尿,淋了我一身。」
聽錢老說起這段往事,跟他一塊來的那五名同事不由都哈哈大笑起來。
「唉……物是人非。故人不再啊!」錢老臉色忽轉悲傷,拉著楊衛平的手,歎然說道:「平平啊,是我沒有照顧好你爸和你媽,讓他們雙雙都患上了不治之症。這人都去見馬克思了,竟然還有人要整他們的黑材料,我有愧啊……」
「錢伯伯,您別這樣說。整天跟那些帶核輻射的儀器和原料打交道,身染癌症這是在所難免的。您也得要常去醫院定期檢查身體才是。您的身體不僅是您的,也是咱們華夏的。咱們國家需要您這樣優秀的偉大的科學家。」楊衛平動情地說道。
「平平啊,跟你所取得的成就相比,錢伯伯可就比不上你囉!」錢老正色說道:「你這一次,可是真給咱們華夏人臉上爭光了!你提出的納米技術的應用和發展趨勢,可以說是給全世界的科研工作者提供了一個新的研究方向!」
「咱們華夏人在應用物理和化學方面的研究其實並不比西方人差。」楊衛平深有感慨的歎然說道:「只是我們在基礎學科方面還有待更進一步的提高。」
「嗯!你說的很有道理。」錢老認真地點頭答道:「平平,你是怎麼出的國?這些年你一個人是怎麼過的?」
楊衛平有意無意地又拿眼光在錢老的那五名隨行人員身上轉了一圈。
「老錢,你別光顧著跟你這位故人之子敘舊啊,你得替我們也介紹介紹啊!」坐在錢老下首的那名年齡看起來跟錢老差不多大的國字臉老人半開玩笑半認真地打著哈哈說道。
「嗨!你看我真是越老越糊塗了!」錢老被這位一提醒,恍然大悟地拍了拍腿,站起來說道:「平平,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董美堂同志,華科院物理學部院士,國家材料應用研究所半導體材料分院院長。」
聽錢老提到這個名字,楊衛平心裡頓時一驚,董老可是華夏半導體工業的祖師爺!只不過他上一世與對方沒打過什麼交道,但這個名字,絕對是如雷貫耳。
看來這次國內對納米技術也是相當重視啊!
居然派出了由錢老和董老這等重量級的老科學家當領隊的代表團。
「您好您好,董老!」楊衛平目含敬意地,伸出雙手跟對方重重握了握。
「你好你好,楊先生,這聲董老我可是愧不敢當。」董老非常認真地說道:「我跟半導體材料打了大半輩子的交道,但是,對半導體納米技術,卻是個實足的門外漢,這方面,還得請你日後多指導。」
「當得起,當得起。」楊衛平連聲點頭答道:「指導不敢當,以後大家可以多相互探討交流。」
「這位是徐耀祖同志,華科院物理部院士,滬海交通大學教授。」
「這位是葉漢民同志,華工院物理部院士,高能物理研究部高級研究員。」
「這位是高遠方同志,中央政務院辦公廳副主任。」
「這位是許光明同志,水木大學外國語學院副教授,隨行翻譯。」
楊衛平熱情地與對方一一握手為禮,算是互相認識了。
經過這麼一輪介紹,楊衛平的心情也慢慢平靜下來,沒有了之前初見錢老時的那種激動和興奮,神度變得篤定安詳。
接下來的談話當中,楊衛平刻意沒提錢老剛才問他的話題,而是將話題引入納米材料在航空航天材料和半導體材料方面的應用。
涉及到學術領域,楊衛平再次面對錢老、董老的時候,雖然心裡依然對他們作為新華夏建國以來在科學技術方面的先驅作用充滿敬仰,而且這種敬意絲毫不減。但是,對方在學術方面的擅長和能力,在他眼裡不再有絲毫的壓力。
楊衛平的心境變化,很快就被高遠方等人察覺到了。
包括陷入沉思中的錢老和董老在內,他們驚訝地發現,之前一直如晚輩般激動莫名的楊衛平,忽然之間變得泰然自若。儘管他只是安祥地坐在那裡,但在他們眼裡,恍惚之間,這個年齡還沒滿二十歲的年輕人,形象陡然變得有點高不可攀了。
難道這就是華夏國內現有的科技水準與西方發達國家之間的差距?
楊衛平剛才侃侃而談的那些內容,顯然給了錢老和董老,以及其他兩位院士極大的啟發和觸動,不約而同停下來沒再繼續發問,而是默然深思。
這是何等懸殊的代溝和差距啊!
這個年輕人簡直就是深不可測啊!高遠方暗自在心裡感歎著。
「平平,難道這些年你一直在國外進修?」錢老看到有點冷場了,這裡面只有他才有資格當楊衛平的長輩,所以有意換了個話題。
「我出來的時間並不長。」楊衛平眼中閃過一抹淡淡的憂傷,「錢伯伯,我父母留給我的唯一遺產,就是他們這些年收集購買的大量基礎技術學科和理論方面的書籍。過去的那十年,我一直都是通過自學來告戒自己,我們的國家不可能一直這麼亂下去!知識和教育,早晚都會得到國家的高度重視。」
「平平,回來吧!祖國需要你!」錢老極為鄭重地說道:「你是烈士的後代,你的父母,你的爺爺,都將他們的生命獻給新華夏的建立和建設。作為他們唯一的後人,你有責任和義務繼承他們沒有完成的遺志,為新華夏的崛起而為之奮鬥一生!」
「錢伯伯,您放心,我肯定會回國!」楊衛平眼神變得堅毅無比地說道:「但現在還不是時候。現在西方國家對我們國家的技術封鎖非常嚴格,我如果現在回去了,很多技術,包括精密機床和儀器,就沒辦法搞到手。
我相信現在國內肯定是大亂初定,萬象更新,國家工業化進程出現的各種斷層都急需各種先進技術來填補。我可以負責任的說,十年動亂之前,我們與西方發達國家的技術差距頂多只有十五年,但是,現在,我們已經落後人家最少五十年!」
「正因為落後,所以國家才需要你這樣的科學家回國啊!」高遠方正容肅然說道:「小楊,我知道你過去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包括你去逝的父母也是同樣如此。
但是,現在中央已經在著手解決『四人幫』時期的各種冤假錯案,中央為此專門成立了評反委員會和工作組。你和你父母的問題,我相信,中央一定會給你們一家人一個客觀公正的正確評斷!」
「高主任,我對這些並不在意。」楊衛平神情淡然地搖頭笑道:「我在意的是,中央對我國接下來的工業化進程執何種態度,有沒有考慮專門研究制定這方面的有關政策。當華夏重新面對全世界開啟國門的時候,伴隨著新鮮空氣和各類養份的,還有不少蒼蠅蚊蟲和有害細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