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聲時發現自己的嗓音完全變了,渾厚的,發出來帶著中性的味道。
想來跟她的感冒有關。
白雲裳喝了水,又在傭人的攙扶下上了廁所,靠回床頭,她問:「伯爵先生呢?」
如果她沒算錯日子,今天就是司空澤野大婚當天。
她不想去參加婚禮,所以,寧願讓自己凍在冷水裡……
如她所願,她被送進了醫院。
「伯爵先生有事在忙,我現在就電話通知他,讓他立即趕來?」
「不用了,想必他有非常重要的事忙,我們不要打擾好了。」
恰好,這個醫院後面就有一個小教堂。
正是下午3點,鐘聲沉重敲響的聲音,震在白雲裳的耳邊,讓她的眼前浮現出夢中的場景。
手指抓緊了被子,她的眼睛因為長期哭過,乾澀得很疼很疼。
對不起啊,澤野,沒有足夠的勇氣去參加你的婚禮。希望你幸福,卻又為你幸福的原因不是我而如此心痛難過。就連我自己,都對這個樣子的白雲裳感到鄙夷。你也一定瞧不起我了吧……
夜晚七點,醫院寂靜的走廊上響起一陣腳步聲。
白雲裳提著個包裝很漂亮的心形紙袋,一手握拳頭抵著唇,悶悶地咳嗽著。
「安小姐,你撐得住吧?就快到病房了。」傭人扶著她的胳膊。
白雲裳覺得頭一陣眩暈,停下來休息片刻,又在傭人的攙扶下繼續朝前走。
還沒走近病房,就聽到裡面傳來一陣劇烈的響動之聲——
白雲裳詫異片刻。
列隊在門口起碼站著10來個保鏢,各個垂頭喪氣。
這時門被打開,馬仔和一個杯子出了病房,杯子就碎在他腳邊。
馬仔欲言又止,轉眼看到白雲裳,目光變得複雜而驚喜:「少爺,安小姐回來了。」
白雲裳知道自己的離開會讓司空澤野大動肝火,所以離開前,她留了字條在桌上。
另外,傭人和看護願意放她出去,是在她的逼迫之下。
不放她出去,她就不打針不做檢查更不吃藥。
而且,在護士對她檢查時,搶了一支針管,抵在脖頸上——
這幾天白雲裳的遭受傭人都看在眼裡,覺得她實在太可憐了,已經「輕生」過一次,不答應也許會再「輕生」一次……
所以沒有驚動保鏢,兩人偷偷溜出了醫院。
病房裡,一片狼藉。
司空澤野的坐在沙發上,頭微微垂著,劉海遮著他的面容,讓他處在一種暗影之中。
白雲裳對傭人示意,讓她不用跟進去,以免受到波及。
房門關上。
頃刻間,四週一片詭秘的安靜。
白雲裳遲疑著,朝他走去——
1年過去了,她以為他變得溫柔紳士,沉穩淡定,沒想到,他還是這麼的脾氣火爆。
手裡的紙袋提起來,白雲裳低咳了幾聲:「我……」
「我已經通知了安斯艾爾,他很快就會來接管你。」
司空澤野猛地抬起頭,身體深陷在沙發之中,一隻手也懶懶地搭在靠背上。
他看她的眼神,譏諷,不屑,凌厲。
其實眼底裡暗湧的情緒,是極力被掩藏下去的疼痛。
白雲裳的眉頭皺起,彷彿看不懂他的目光那樣盯著他。
「輕生這種戲碼,我以為不是安小姐做得出來的,我很厭惡不懂得珍惜生命的人,我想安斯艾爾也一樣,希望你以後不要再犯。」
領口微微敞著,司空澤野靠在那裡,魅惑強大的氣場依然。
白雲裳很想說,她沒有要輕生,她只是想把自己弄病了,好有借口不去參加婚禮。
她也沒有要逃跑,她離開是為了給他準備婚慶禮物。
「你通知了安斯艾爾?」不斷傳來的咳嗽,震痛了她的胸腔。
「安小姐不是應該高興?」
白雲裳提了提嘴角,是啊,她應該高興。
為什麼心卻在這瞬間,像被挖走了一塊。
當初他說好,只要她給他修改好了禮服,就放她走的。
而他跟司空皓然的約定,也是在他結婚前給他玩賞……
現在時間剛到,雖然禮服沒有修好,他今天結了婚,她也沒道理再留在他身邊……
該給她的一切懲罰他都給了,而今後的日子,他不可能傻到為了懲罰她而繼續將她留在身邊,引起卡米爾的誤會。
「我…很高興。」她盯著他,嘶啞的嗓音說。
那聲音彷彿沙粒摩擦著司空澤野的耳膜,讓他極為的不舒服。
他嘲諷地笑:「安小姐的高興我感受到了——從不會說話,高興到會講話。這是個奇跡。」
白雲裳垂下眼,又是一陣強烈的低咳。
「身體不舒服,就不要去外面亂吹風。現在,安小姐請回床上躺著!」他冷冷地說,「另外,我以為安小姐會這樣一走了之,沒想到還會回來,我實在感到驚喜…………」
他話裡的疏離和冷漠,讓白雲裳一陣不舒服。
他的臉真的變得很快,雖然在這幾天他也不見得對她好,至少不是這樣刻意地拉遠彼此間的距離……
空間裡冷冷的。
白雲裳兀自地站著,不動,也不說話。
胸口是真的痛,痛得壓抑得說不出話。
提著禮物袋的手變得很沉。
她很想要說幾句祝賀新婚的話,卻發現自己問不出口……
忽然司空澤野站起身,似乎是再也無法忍受這空間裡的抑鬱,大步就要往外走去。
那冰冷決絕的背影,跟夢裡重疊。
白雲裳愣了片刻,著急起來:「你等等!」
司空澤野的身形赫然僵住——
搭在門把手的手用力握緊,心口,升出一股焦躁的期待。
白雲裳走過去,將手裡的紙袋遞給他。
司空澤野望了一眼,沒有伸手接。
「今天身體抱恙,沒有參加你的婚禮,我感到很抱歉……這份禮物,就當是小小的心意。」
不知道司空澤野會不會喜歡,她唯一記得這是他曾經想要,卻沒有得到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