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叭叭」,車子又叫了兩聲,將白雲裳從思緒中回神。
不知道為什麼,這一刻,白雲裳有種要逃掉的感覺。這麼狼狽的樣子,不想被他看見?!
一雙修長的腿從車內走下來。
程亮的棕色皮鞋踩在地上,震起水花。
就在司空澤野下車的那一刻,馬仔從前門快速下車,打起一把黑色的大傘。
雨霧中,隔著一點距離,白雲裳都看不清男人的面容。而腦海中,電光火石般,閃過的影子好像與此重疊。
白雲裳有點頭疼,心口也不知道為什麼收緊了。
「白小姐,我還以為你會很有耐心,怎麼這麼點時間就等不及了?」
直到他低低沉沉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
帶著點戲謔的,冷漠的,像金屬敲擊的聲音響著。
白雲裳的心口又用力抽了一下,莫名其妙的疼。
白雲裳用力擦了下眼睛上的水,瞇起眼,想要看清他。
一把打傘遞過來。
「白小姐,請上車。」這次是馬仔說,「雨這麼大,先回堡內換了乾淨衣物,我們少爺會派人親自送你回去。」
回堡?現在時間這麼晚了,她的病情就要發作……
親自送她回去?她不需要。因為不能讓司空澤野知道莫流原的存在。
「我有急事,必須馬上走,改日再登門造訪。我叫車回去便好,不敢麻煩伯爵大人。」
彷彿是上帝在幫她,就在這時,一輛出租車神奇地出現在她視野中。
白雲裳伸手一攔,出租車靠邊停在阿斯頓馬丁後面。
白雲裳朝司空澤野告了個別,轉身快步朝出租車走去。
或許是走得太急了,高跟鞋跟突然扭斷,她的腳崴了一下,整個身體就蹲下去,下意識緊緊地捂著腳踝。
她皺緊眉,為什麼要這麼慌張?他又不敢再捉自己了。
莫流原告訴她,司空澤野曾親手殺死了莫流原,但他處於假死狀態,矇混了司空澤野的耳目。卻因此,英國皇家來人干涉,迫使司空澤野不得不對白雲裳放手。
這也就解釋了,莫流原現在為什麼隱姓埋名,換了住處。
而她又為什麼從司空澤野的手中逃離了……
莫流原還說,赫管家沒有生病,而是調回了英國皇家,怕司空澤野根據赫管家這條線,查出他沒有死,又會尋找兩人的麻煩。
另外,莫流原的性情大變也是因為那次中槍,傷過腦部神經。
司空皓然的謊言編得天衣無縫,甚至還為了讓白雲裳相信,偽造了一系列的證據。
如此種種下,他才敢放白雲裳來見司空澤野!
忽然胳膊被一隻大掌抓起。
下一秒,白雲裳的身體被提起來,落進了一個男性的懷抱之中。
司空澤野抱起她,完全是出於慣性。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在做什麼的時候,他已經追過來,把她抱起塞進了阿斯頓馬丁內。
猛然關上的車門,隔絕了窗外鋪天蓋地的雨線。
司空澤野第一時間拿來毛毯,裹在白雲裳的身上,又遞給她毛巾和熱飲。
白雲裳接過來擦了擦臉,身體倒是不冷,就是粘濕得難受。
因為頭髮是濕的,帽子也濕滴滴的,剛擦乾,水又不斷地掉下來……
大手一拉,司空澤野扯開她帽子的綢帶,將她的帽子拿去:「先把頭髮擦乾!」
白雲裳一愣:「謝謝。」
「白小姐扭到腿了?」
「還好,只是抽筋,現在好了。謝謝伯爵先生的關心。」
「……」
然後白雲裳就一直看著車窗外了,不知道為什麼一直不敢看那個男人的臉。她從來不怕他的,現在也不是懼怕,而是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阿斯頓馬丁開回城堡內。
白雲裳第一時間被傭人領進浴室。
那是個超大的浴室,內設室內溫泉。中央立著一個全身金色的巨大的九頭麒麟,眼珠是各種不同顏色的寶石。每個麒麟口都在噴水。
霧氣氤氳,水面上零散地飄著些花瓣。
地板乾淨程亮得就像一面鏡子,白雲裳低頭,可以在地板上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影子。
她蒼白狼狽的面容,糾結的長髮,其實這樣看她,雖然狼狽,卻有一種更加驚心動魄的美。
她忽然鬆了口氣……
還好她剛剛不是難看的。
她又覺得奇怪?她為什麼要怕自己難看的一面給司空澤野看到。方纔,她一直不敢看司空澤野的臉,不敢跟他對視,她怕的就是他看她的醜樣子嗎?
女為悅己者容。
只有一個女人,在面對心愛的男人時,才會拼勁全力地把自己最漂亮的一面展現給對方看。
怕自己難看的樣子被對方看了,會惹來討厭。
——她居然怕司空澤野討厭自己?!
白雲裳被自己的想法困惑,緊緊皺起眉,她下了水。
熱氣覆滿著整間浴室,因為白雲裳不習慣身體被別人觀看,所以將服侍她的傭人都打發離開了。
水溫很燙,剛下去有點無法適應,時間長了,燙得她有點喘不過氣。
忽然身體傳來陣陣的痛感……
白雲裳明白,這是病情發作的時間了。
奇怪的是,這次不同前些天身體會一陣一陣地發冷,也許是處在滾燙的溫泉中,熱氣將那冷寒的感覺逼退了。
但是身體被刺痛的難過感依然不少。
尤其是頭,每次痛得好像神經都要被一根根揪起來了!
忽地鼻子一暖,有血流緩緩地流出來……她剛伸手擦去,感覺耳朵也有暖流湧出,一抹,也是血。
她有些詫異,前幾天發作時鼻子流血,她以為是正常的。
可是今天連耳朵也流血了?!
疼痛像無數的錘子在刺著腦袋,而鮮血流下去,滴在熱水裡,很快便暈染開來。
白雲裳困難地撈起一件衣服,緊緊地摀住鼻子,忍受那一波比一波更顫慄襲來的痛楚……
她不知道的是,體內有個時鐘,15天,每一分一秒都在倒計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