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4-08
黃昏之前車進入永定縣城,車把式路熟直接趕停到了天發佈莊門外,陸七沉著臉下了車走進了天發佈莊,進門後一眼就看到那個肥胖流油的趙老爺,正背對著外面和人說著話。
他冷笑著大步過去,伸手『啪』的一聲拍在了放布的櫃上,卡嚓一聲將布櫃拍折,上面的布匹立刻散落下來。
「趙老爺,收貨吧。」陸七兇惡的吼道。
趙老爺嚇了一跳,回身一看是陸七,唬的他一愣,驚道:「你怎麼來的?」
陸七瞪眼凶狠道:「趙老爺,下回找了人做事先問一問,將大爺的朋友請來吃貨,能行嗎?」
趙老爺臉立刻成了豬肝色,驚惶道:「什麼?灰是你的朋友。」
陸七粗暴道:「少廢話,你我心知肚明,趕緊收貨拿銀子來。」
趙老爺嚇的一哆嗦,忙點頭道:「我收貨,我收貨。」
立刻喊叫夥計將車上繡品搬進布莊,又讓帳房付了二十張五百兩面值的銀票。
陸七驗看無誤後,冷笑道:「趙老爺,做生意要光明些,下回眼睛放亮點。」說完出了布莊,剩下趙老爺哭喪臉站在那裡。
陸七收好銀票,上了車道:「老哥,現在回去。」
車把式一怔道:「老弟,現在回去天就黑了,進不了城的。」
陸七擺手果斷道:「睡在外面也不能留在這裡,走吧。」
車把式只好聽話的趕車出了城,出了城陸七微笑道:「老哥,那個趙老爺吃了虧,肯定會不死心的,萬一找人在城裡對付咱們,打鬥起來會驚動官衙,如果惹了官非上身,咱們幾天也是走不了的。」
車把式聽了恍然,點頭道:「對對,吃上官司又得花錢,老弟真是明智。」
陸七淡笑道:「這個趙老爺不是個簡單人物,肯定是這裡的地頭蛇,犯不著在他的地頭上惹官非。」
空車走的比來時快多了,穿過黑林峪,走過辛家集,天見黑時,己到了一個叫康平鎮的地方,陸七決定在康平鎮住一夜。
車把式在鎮內找了家大車店,陸七要了間小獨屋,取出剩下的肉餅吃了,然後坐在發舊的木床上閉目養神。
過了一會兒,有人輕敲門道:「老弟,我進來行嗎?」
陸七聽出是車把式,笑道:「老哥進來吧。」
門推開走進兩個人,前面是車把式,後面是一名布裙老婦,陸七一怔看著布裙老婦。老婦堆笑道:「大爺,要找人耍耍嗎?」
陸七一聽明白,搖頭道:「不要。」
老婦上前一步,諂笑道:「大爺,我們這唱曲的,鬆骨的,陪宿的都有,很便宜的。」
陸七搖頭道:「我沒興趣,你出去吧。」
車把式乾咳一聲,堆笑道:「老弟,出來不易,聽個曲只要十五文,叫一個吧。」
陸七聽了明白車把式常跑外,免不了當托掙點外錢。他不好拒絕,淡笑道:「老哥想聽曲,我請好了。」
老婦高興的點頭應著,剛要出去,陸七又道:「我不愛聽亂七八糟的,找個樂藝好些的。」
老婦點頭道:「有有,您稍待。」
老婦一走,陸七故意逗笑道:「老哥,你行呀。」
車把式陪笑道:「出門在外,誰都會鬆快一下的。」
陸七聽了一笑不語,秦淮河的名妓他都不去,這鄉鎮之地能有什麼好貨色。
片刻後門外傳來腳步聲,老婦推門領進來一名衣褲全是補丁的婦人,這婦人亂髮遮面,懷抱一具舊琵琶,車把式一皺眉道:「錦姐,這個太差了吧。」
老婦陪笑道:「這裡數她曲彈的好,大爺不滿意可以換。」
陸七隻是應個景,並非要嫖宿,看了婦人一眼他點頭道:「很好,就她了。」
老婦忙扶著婦人坐在屋內木凳上,陸七看婦人有氣無力的樣子。開口問道:「她是不是沒吃東西。」
老婦尷尬的笑了一下,陸七道:「麻煩你取些糕點茶水來,錢我會付的。」
老婦忙應聲出去了,婦人聲音沙啞道:「大爺想聽什麼?」
陸七微笑道:「不忙,等吃的來了你再彈。」
婦人沙啞道:「那賤奴給大爺先彈半段鳳凰飛吧。」說完抱著琵琶彈了起來。
聲一入耳,令陸七怔了一下,但覺琵琶聲清脆有如玉泉飛濺,聽著聽著竟入了神,只覺琵琶聲中有如百鳥歡鳴,聞之心神俱暢。
曲音終了時,樂律造詣很高的陸七,驚奇的看著婦人,他知道婦人的樂功是在他之上的,在這種小鎮中,能夠遇上了如此的樂藝高手,實在是令他莫名的吃驚。
「賤奴彈的不好,獻醜了。」婦人沙啞聲音說著。
「不不,你是彈的太好聽了。」陸七撫掌驚歎回應。
婦人欠身沙啞道:「您過譽了。」
這時老婦將取來的糕點放到床頭桌上,陸七起身拿起糕點,親自送到婦人面前,和聲道:「吃吧。」
婦人咽聲道:「謝謝大爺。」
伸出一隻生滿紅斑的右手,抓著糕點送到口裡,狼吞虎嚥的吃相很難看。由於吃的太猛,一陣咳嗽,老婦忙倒過茶水遞給婦人道:「慢一些。」婦人接過水喝了下去。
車把式走過來,在陸七耳邊小聲道:「老弟,別碰她,小心染上病。」
陸七也看出婦人有病,問老婦道:「婆婆,怎麼不找個先生給她看病。」
老婦無奈道:「吃飽都難,那有錢看病呀。」
這倒是大實話,陸七輕歎口氣搖搖頭,老婦苦笑道:「像她這樣,只能是等死啦。」
陸七皺下眉道:「她得的什麼病,沒法救治嗎?」
老婦眼珠一轉笑道:「能治的。」
陸七點點頭,婦人卻沙啞道:「大爺不用聽,我得的是髒病,治不好了。」
老婦臉立時一青,氣怒道:「你想死在這兒,我還不容呢,明個兒給老娘滾出去。」
陸七臉一沉,冷道:「你先滾出去。」
老婦一怔,真不敢惹陸七,悻悻的轉身走了。婦人咳嗽兩聲道:「謝謝大爺給我吃的,想不到臨死了,還有人欣賞我彈曲,真是銘感於心。」
陸七歎道:「你彈的曲有如仙樂,如果人逝曲終,老天未免太不公了。」
婦人揚起頭,露出一張紅斑浮腫的鬼樣,努力看了陸七一眼後又垂下頭道:「我再給大爺彈兩曲,酬謝您的知遇大恩。」
陸七想了一下,搖頭道:「別彈了,你休息一下,我明天帶你去京城尋醫治病。」
婦人身子一顫,搖頭道:「不用了,我己病入膏荒,沒人能治了。」
陸七堅定道:「就憑你的樂藝,我也要盡心救你。」
車把式在旁一聽,吃驚道:「老弟,你真要帶她走。」
陸七點頭道:「相見就是有緣,她的樂功出神入化,我想救她。」
車把式聽了不以為然,勸道:「會彈個曲的女人有的是,老弟你還是別找麻煩了。」
陸七懶得與這不識音的愚夫多說,淡笑道:「你出去玩會吧,明天我付帳。」
車把式聽了大喜,樂呵呵的走出去帶上了門。
陸七倒了碗水送到婦人面前道:「再喝些水。」婦人點頭接過來飲了半碗。
陸七接回碗見婦人搖搖欲倒,忙和聲道:「你累了,我扶你上床躺會兒。」
婦人搖頭道:「不不,賤奴一身頑症,怎能躺您的床。」
陸七一笑伸手扶起她,硬將她扶拉到床邊,輕輕讓她平躺在了床上。婦人掙扎吵啞道:「大爺,我有病,真的不能睡您的床。」
陸七按住她笑道:「我不睡床上,你安心歇息吧。」說完鬆開她跌坐在床邊地上。
婦人急道:「你怎能坐地上。」
陸七笑道:「我一向習慣坐在地上過夜。」
婦人一怔,好似明白的點點頭,緊緊抓抱著琵琶,陸七為婦人樂藝所驚,動了惜才之心,己決定帶婦人回去救治一下,盡盡心意,他和聲道:「帶你走需要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