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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四百七十章 都快老了 文 / 西風緊

    待得張輔說完,楊四海便躬身道:「微臣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既然都開口了,肯定是有屁快放了,不當講你提什麼?朱瞻基抬起手做了個手勢:「說罷。」

    楊四海便道:「承蒙首輔楊公抬舉,微臣得以對湖廣偽朝諸多瞭解。叛賊脅建文之名,以偽湘王張寧(官方不承認張寧是建文之子)的親戚部屬為幫眾,拉攏建文餘孽,又收買我朝叛臣楊士奇于謙等人,威逼利誘地方士紳為凶;武以起兵之初的真匪永定營為中,拉起常德營武昌營等諸部烏合之眾,憑借犀利火器攻城略地。

    微臣以為偽湘王不僅是這幫叛匪的實權頭目,也是諸多部曲勢力聯合在一起的關鍵人物。若是張寧死會當如何?建文帝有名無德,也無號令群賊之才;匪中諸部,各樹一幟,相互不能信任,無名分無威信。湖廣偽朝必不戰自亂,無人可以收拾局面。

    臣又知,投「義」錦衣衛的一個管叛軍火器的頭目所供,所謂兵器局製造的火器全靠賊首張寧面授機宜。若叛軍沒有了此人,連火器也終會不如官軍。

    故平定湖廣,無須大兵進剿,殺一人足也。」

    眾人一聽彷彿是那麼回事,張輔卻搖頭道:「楊御史以為叛軍只有個湘王,無非是他最有名罷了。真的殺一人就能定鼎大事?老夫不盡以為然,叛軍中有個人叫周夢雄,據說是湘王的岳父,此人用兵絕非等閒,假以時日恐也是朝廷心腹大患……九江之役,若無周夢雄,或朱冕沒有犯錯,咱們何至於此?」

    楊四海對楊榮很恭敬,對張輔好像就少些,當下便爭鋒相對道:「只是用兵,不足以掌控湖廣局面,英國公太高看那周夢雄了。」

    張輔道:「眼下兵禍未平,用兵堪為要務。」

    這時王狗兒道:「那偽湘王有兵有勢,方圓之內儘是黨羽,可不是想殺就殺得了的。前年皇爺就下旨懸賞通緝,取首級者不僅賞黃金萬兩,還有爵位可封。這都一兩年,賊人不是活得好好的?」

    楊四海對太監更沒有什麼奉承的心態,當下就道:「刺殺這種人豈是江湖走卒能辦的事?就算世外有高人,他敢殺一方梟賊,又怎敢到朝廷領賞?」

    這番話倒是有些道理了,如果民間真存在什麼刺客幫派有能力於重鎮宮闈或萬軍之中取人首級,別說找皇帝領賞,恐怕皇帝第一個要除掉他們……不然哪天皇帝讓他們不滿意了,是不是要弒君?

    而且真正有本事的人,顯然更願意為朝廷官府賣命。為朝廷殺人,只管殺無須承擔罪名而且有功,若是擅自殺人提心吊膽抓住就是死罪,孰好孰壞不是一目瞭然麼?所以自古那些習武的人就有習得文武藝賣於帝王家之說。

    楊四海直言不諱道:「刺殺賊首,必須廠衛籌措去辦。」

    「此事著實不易,可賊人曾辱罵君父(指張寧寫文說朱瞻基陰謀弒父奪位的事),最該千刀萬剮,死不足惜!」宦官海濤作為東廠提督,先把帳認了再說,省得王狗兒要染指。當今宣德帝有意佈局宦官勢力,對太監的重視超過了錦衣衛,以至於東廠坐大錦衣衛權微,廠衛的這種搖擺在有明一代並不罕見,關鍵是看皇帝更信任哪邊。

    這時朱瞻基開口道:「海濤,你提調人馬實辦此事。除掉此人,朕定重賞你。」

    ……

    湖廣沙湖之畔。張寧正躺床上小睡,忽然打了個噴嚏,隨口自言自語道:「誰在罵我?」

    「哼!一個人也能說話。」忽然張小妹從旁邊的門裡探出一個腦袋,「沒人罵你,只怪先前你不穿好衣服就到外頭吹風,這下好了,染上了風寒。」

    張寧覺得自己身體沒那麼差,只問道:「咦,小妹是從哪裡進來的?」

    張小妹搓了搓手,大方里鑽進了張寧的被子,悄悄說道:「旁邊那屋和這裡是通的,只要不閂上門,我晚上也可以過來挨著哥哥睡。」

    雖然她穿著襖裙,但胸脯靠在張寧的胳膊上仍然隱約感覺得到軟軟的引人遐思。而且張寧已經很久沒近過女色了,在九江時身邊雖有個辛未,但辛未辦事不錯確實少點風情,更何況那時的張寧一門心思怕死在九江,有多少興致?前天回城當晚坐在椅子上睡了一覺,昨晚又喝醉了,真是多日不見葷腥,只待內侍省的人把自己的老婆週二娘接到這別院裡「照顧起居」。

    此時他也顧不得坐懷不亂,反正張小妹和自己已經夠親近了,又不是沒佔過便宜。他便慢慢地伸手摟住了她的腰,手掌在她背上感受美好的線條。

    倆人說著悄悄話,見張小妹沒有抗拒,張寧的手便猥瑣地得寸進尺,從她的衣服裡伸進去,把手掌先放在了她的肚子上。他以為小妹會任他胡作非為,不料她忽然說道:「你想摸人家哪裡?」嚇得張寧差點沒縮回來。

    「想摸就摸吧,我不會告訴別人的。」她輕輕歎了口氣。

    張寧聽得口氣頓時不忍,忙問:「怎麼了?」

    沒有回答。過得一會兒,她把頭靠在張寧的胸膛上,喃喃說道:「很多時候沒事做,我就胡思亂想。按理你又不是我的親哥哥,這不親娘親爹都找到了,你又對人家動手動腳的,也不給找婆家、都快老了……」

    張寧本來很嚴肅地傾聽,聽到都快老了,而眼前就是一頭柔順的青絲,清純的臉蛋,一不留神笑了出來。小妹卻紅著臉:「再笑我不告訴你心裡想的事了!」

    「不笑,不笑。」張寧咬著牙忍住。

    她繼續說道:「你知道顧姐姐怎麼說的,說我瞎混了幾年,什麼好日子都浪費了……」她沉默了一會兒,終於吞吞吐吐道,「哥哥,要不、要不你娶了我……悄悄成親就行!」

    張寧的笑意頓時不見,這兩年他確實忙活著起兵大業,但常常也在考慮此事,確實難辦。妹子就是這麼不好,無論多麼愛惜長大了總得嫁人,曾經想把小妹嫁給靠譜的人,而且選中了姚二郎,但放大地看姚二郎的缺點,終於不滿意;當時他就明白過來,不是姚二郎有什麼不好,根源在於自己捨不得。

    可是又不能名正言順地收入房中,大明朝道德倫理比法律還要大,就算是義妹也難以讓世人接受,何況他好歹也是遠近聞名的人,別說明目張膽了,就是悄悄地也很容易弄出傳聞野史來。有個「從小一塊兒」被養父母養大的妹子,成人了總不提出嫁的事,就算沒什麼事也很讓人懷疑。

    在張寧面前,她是無辜和軟弱的,命運完全可以被輕易操縱。她的人生會怎樣?將來能不能忍受人們的流言蜚語?

    此時此刻,張寧想了一通,覺得這事不能如此拖泥帶水事是而非,這不是自己的作風,應該慎重考慮後想出個辦法來。他忍不住悄悄把手縮了回來。

    他正在想諸如出家暗度陳倉之類的玄虛或是更好的辦法,一時間忽略了自己的動作和表現。

    這樣的疏忽完全誤導了張小妹的感覺……剛剛還想佔人家的便宜,一說到要負責就縮手一言不發了。她頓時傷心極了。

    她立刻掀開被子,就要走掉。張寧這才回過神來,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去哪裡?」

    不說話還好,一說張小妹的眼淚珠子就從臉頰滾下來:「我不為難哥哥了……都怪我不懂事。你現在是湘王,別人悄悄說以後不定能當皇帝,怎麼能叫人說你的是非!我不煩你了,我去死了好……算了,我還是活著,省得你說人家哭鬧上吊要挾你!不願意就算了有什麼大不了的?」她說起話來又輕又快,哪怕是傷心的時候,一口南直隸官腔口音高低如音。

    張寧忙道:「我怕誰說、我還不敢收義妹麼?不過這不要想辦法嗎,世上哪有女子不嫁人的,我不怕可小妹願意一輩子被人悄悄議論?得想清楚怎麼辦,是假裝讓你看破紅塵修個道觀尼姑庵,還是怎麼的……這法子漏洞太大,我看這樣更好,等進了南京讓父皇給你封個公主的頭銜,修個公主府,從內到外全換上咱們的人,隨便招個駙馬,不過不准他進府,找個宦官充數也行……」

    張小妹頓時不哭了,瞪圓了眼睛,直接又拿袖子抹掉眼淚:「哥哥沒騙我?」

    「咱們從來都是一家人,小妹還不信我說的話?」張寧一本正經道。

    她破涕為笑:「這麼會兒工夫,你怎麼想了那麼多事!」

    張寧歎道:「這世上,連天子都不能真的為所欲為,不妥善處事是不行的。」

    她忽然使勁抱住張寧的胳膊,生怕他跑掉似的,「我就知道你不是那樣對人家……剛才我真的好傷心,突然不知道沒有了你該怎麼辦。」

    張寧又走神了,他忍不住再次想像可能發生的事,然後進行推演。這種預謀的辦法不是沒有用,當時在九江城佈置城防工事,從來沒有過實際經驗,不也是推算對方會採用什麼進攻途徑、然後進行設計構築的?

    他覺得自己實際上還是一個理性主義者,只考慮事情的後果,什麼道德倫理忽然間就拋諸腦後了。人性本惡麼?

    張小妹在他懷裡安靜了好一會兒,剛才又哭了一場好像有點累了要歇會兒,不過十幾歲歲的姑娘精力很好,很快就忍不住悄悄在他耳邊說起話來,「假若我不是你的小妹,你不會疼我的,因為我沒有別的女子漂亮。所以咱們的關係錯了,我應該是你的表妹,哥哥從小就疼我,然後親上加親才對。」

    「誰敢比小妹漂亮?」張寧隨口應付了句。在他的思維裡,說任何女人不漂亮都是一種錯誤,何況並不是說謊。

    不料張小妹當真,馬上就說道:「顧姐姐就很美,還有嫂子的嬌美我也比不上,很多人,在楚王宮經常見到。」

    張寧被說住了,他總不能說顧春寒和週二娘比不上你這樣的話,雖然是在背後,他也不太願意挑起女人們的心眼。

    但是小妹不依不撓,拽住張寧問:「你不能騙我,得說說哪裡漂亮。」

    張寧在床邊坐了起來,端詳著張小妹的外貌,直看得她自己也有點不好意思地低頭了。他的態度很認真,聲音不大很溫和:「在王宮裡有兩年了?說起來小妹也算是建文朝廷的皇親國戚,可還是缺點大家閨秀的氣質。你看二娘白天的時候,雖咋一看並不感覺有塗脂抹粉,但她肯定施了淡妝,嘴唇上有胭脂。還有手指甲上,必定是精心修甲還抹過彩油。身上總會有金玉珮飾,哪怕在不顯眼的地方……再看看小妹,我摸摸,手心居然有繭!我真的不相信你去注意過手指甲之類的,不然你怎麼幹活……」

    小妹哭喪著臉:「哥哥你是在誇我嗎?」

    張寧認真地點點頭,目光投在她的臉上:「但小妹的美好是渾然天成的不加修飾的,頭髮隨意一梳就如同青絲,眉毛沒修過畫過,卻能和清泉一樣的眼睛相得益彰,如月亮一般叫人覺得清涼美好充滿了自然的靈氣。我不敢用吹彈欲破來形容你的肌膚如何光潔如玉,但是從內到外的健康活潑……你是真的小妹,很純很真,就像我曾經身邊的可以觸摸到的……」

    她臉上一紅,「說得人家真不好意思了。」

    天不知何時晴的,一束雨後天晴的明亮陽光照進來了。在光線中,張寧果然看到了她脖子上細細的汗毛,如透明一般泛著陽光的顏色。一時間他有點恍惚起來,明明這權勢地位都是一步步打拼起來的,怎麼覺得這一切那麼不真實,而好像自己變成了一個普通的人,身邊有個鄰家小妹一樣的姑娘。

    不過這樣的感覺其實還不錯,心裡的邪念欲|望淡了,卻暖暖的。

    張寧的眼睛生得好,眼神常常會給人很認真深沉的錯覺,他這樣充滿迷戀般的眼神看著張小妹,呼吸之間都能感覺到他的氣息。張小妹心裡有種難以言狀的衝動,她安靜了一會兒,終於忍耐不住,一把抓住張寧的手:「我們現在就拜堂成親,以後怎麼掩飾是以後的事……」

    「拜堂?」張寧一時沒回過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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