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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京城中的局 第二十七章 菜刀刀法 文 / 西風緊

    更新時間:2012-10-03

    張寧的住處確實不甚寬敞,一進的小院硬歇山頂的房子,小院中種著兩顆竹桃,樹枝光禿禿的。不過勝在房租便宜月租一兩,要是在後世、六百能在北京市區租到大小七八間房的四合院麼?

    羅ど娘的馬車只好靠在院門外的路上了,巷子不寬立刻就被擋了一半路,馬只有拴在院子裡的竹桃樹上了,因為院子裡的馬廄太小。

    兩個禮部分配的雜役過來牽驢子,家裡除了張寧就是他們倆,都不是很好的勞動力:一個快六十歲的馬伕張寧叫他何老頭;另一個雖然是十幾歲的年輕人,可瘦骨嶙嶙的,而且嘴是歪的常常莫名其妙地「嘿嘿」傻笑,聽說姓牛,張寧感覺他挺「二」的,就擅自做主給他定了個排行喚作牛二。牛二是跟班,幹些買柴買米打掃院子的雜活,但張寧覺得他的智商不太靠譜,日常用度的錢都是交給何老頭管。這兩人的工資是禮部發,張寧也不好挑三揀四。

    「何老頭,今天家裡來了客,要現買一些東西,我怕牛二記不好,你去跑一趟。」張寧吩咐道,「排骨、魚、豬肉、腿子肉和作料,腿子肉多買兩斤。」

    何老頭應了就去取錢,牛二牽了驢子去餵。張寧便將羅ど娘和王振請入一間西廂被當作書房的廂房款待,兩個雜役都不在,沏茶只有張寧自己動手了。

    「讓你親自端茶送水,咱們真是消受不起啊。」羅ど娘笑道。

    張寧將茶水端來放到桌子上,不以為意地說道:「家裡簡陋,二位隨意一些。對了王茂才,東廂靠北的那間屋裡有床,一會我拿被褥過去收拾一下,能湊合著住。」

    王振喝了一大口茶水,頗有些感動道:「平安兄的這份情誼,王某人不會忘的。」

    張寧心道:情誼就算了,只要您別惦記著陰老子就行,我也沒什麼對不住您的。

    等到何老頭把東西買回來,張寧便起身道:「我換身衣服去做晚飯,你們先坐坐,失陪。」

    王振和羅ど娘聽罷立刻就大驚小怪,面露詫異,王振道:「君子遠庖廚,怎生敢讓平安兄下廚款待?」羅ど娘卻饒有興致地說:「你還會做菜?」

    張寧笑道:「平常是何老頭做三個人吃的飯菜,可是味道就不好說了,今天有客不能讓他做。」

    沒辦法,就張寧這個收入,月俸二兩五、房租就扣掉一兩,要盡量少去酒肆飯莊才行,不然要不了多久真得借貸度日。如果到酒樓飯莊請客花銷太大,在家裡買東西弄就不同了,豬肉一斤才二十文、鯉魚一斤不到二十文,這頓飯的花費不到二錢銀子就能搞定。

    張寧換了一身月白麻布舊衣賞,就進了進了廚房,沒一會兒羅ど娘也跑進來了,見他挽著袖子拿起菜刀就掩嘴笑得不可開交:「敢情上次在路上你買了把菜刀做兵器,原來真會菜刀刀法呀?」

    「牛二,進來燒火!」張寧扯著嗓子對外面喊了一聲,轉頭回羅ど娘的話,「正是如此,很久沒練了拿起菜刀感覺仍然順手。」說罷嫻熟麻利地把姜飛快地切成了很細的姜絲。

    「進來了就幫個手,把山藥的皮刮了。」張寧頭也不回地使喚道。

    羅ど娘沒好氣地說:「我在家從來沒做過這樣的事。」她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去了,見他不搭理嘴上又說道:「王茂才說得好,君子遠庖廚,難怪你不考進士!」

    張寧道:「不是人人都想光宗耀祖的,平淡是真。」

    「那你還當什麼官,還不快去做隱士。」羅ど娘笨拙地擺弄那根可憐的山藥,沒想到很簡單的事親手做起來挺麻煩的。

    張寧語重心長地說:「隱士不是那麼好當的,人人都要吃穿住行,世外高人都有獨到的本事,我一肚子的聖賢書能當飯吃嗎?」

    倆人一邊鬥嘴閒扯,張寧一邊做菜。沒過多久,幾道菜就弄出來了:山藥燉排骨、炒魚片、胡蘿蔔燒腿子、炒肉絲,還有兩道素菜。燒肉弄得比較多,張寧舀了一碗,其它的就留給何老頭和牛二開葷了。

    將飯菜擺上東廂一間做飯廳的屋子,張寧提來一壇紹興酒,三人便分賓主入座開動,豐盛的晚餐名義上是為王振接風洗塵,實際上張寧主要為了招待羅ど娘。不管怎樣,她幫自己修書報平安的事張寧是很感激的。

    「嘗嘗味道如何?」張寧一邊倒酒一邊笑道。

    羅ど娘毫不客氣地夾了一筷子魚片,正想諷刺幾句,不料臉色一變,忍不住說道:「張平安,行啊你還真有一手。」

    「開玩笑,在下做幾道家常菜也不是浪得虛名。」張寧洋洋得意地說,端起酒杯向王振示意。

    明朝的張寧當然不會做菜,帶來這份小手藝的是他後世的記憶。以前他就會做飯,而今做出來的味道也差不到哪裡去,現代日常用的作料姜蒜蔥醋酒鹽糖等物明朝都有,就缺份味精、辣椒,不過張寧用紫菜熬醬勉強代替味精,差得不多。

    羅ど娘忍不住說道:「我怎麼沒有酒杯,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啊?」

    「女孩子喝什麼酒。」張寧看了看外面漸漸暗淡的光線,「吃完飯我也不留你,早點回家。」

    「你才是孩子!我爹都不過問,你還管我!」羅ど娘生氣地說,「你是我什麼人吶?」她剛說完這句,忽然覺得不妥:好像我自己承認是他什麼人似的。她的臉便微微一紅,嘴上仍然不服:「拿酒杯來,看我不把你喝趴下。」

    羅ど娘在家的管束確實很鬆,楊士奇忙於公務基本不過問,她又沒有親娘在楊家,誰沒事管她?

    張寧道:「你真能喝酒……額對了,女俠,女中豪傑,失敬失敬。給你添個杯子不行了麼?」

    王振一開始還挺講禮儀的,但很快發現張寧根本沒那回事,自顧夾菜,他也就犯不著客氣了少說話多吃菜、海吃海喝起來,在路上風餐露宿,沒吃頓飽的,今晚這一桌雖不是山珍海味卻讓他非常受用。

    羅ど娘大言不慚,三杯下肚臉已經紅得像桃花,眼神也迷離起來,話也有點不分場合了:「張平安,你那個方姑娘究竟是怎麼回事,你和她怎麼了?」

    「你別喝了。」張寧忙勸道。

    羅ど娘不依,又問王振:「你是他的鄰居?張平安在老家的名聲如何?」

    王振猥瑣地看了一眼張寧,說道:「平安兄是讀書士子,學識品行都很好……姓方的女子是誰我不認識,不過王家的小姐我倒是見過,已經退婚約了,羅姑娘請放心。」

    「王家小姐,還有婚約?」羅ど娘紅著眼睛看向張寧。

    張寧愕然轉頭看向王振,心道你這廝也喝高了?我好心招待你,扯那麼多干甚!羅ど娘這娘們也是,不知道她搞什麼:她與自己又沒經過父母媒妁,我還敢像現代那樣泡你啊?

    他以前就是一個守規矩的人,到了明朝同樣不願意輕易去挑戰此時的秩序。

    「退了婚約的,王茂才不是說了麼?」張寧不動聲色地解釋道,他並不想把羅ど娘惹急了,再說這娘們蜂腰肥|臀的身材不錯,臉蛋耐看,人也還不錯,愛吃醋有點辣在明朝人看來是缺點,不過張寧不在意。她要真有意、其實還行吧,再說和楊士奇做親戚靠山是大好。

    羅ど娘又氣又傷心的表情:「為什麼退婚約,你始亂終棄?」

    張寧道:「我怎麼會幹那樣的事,退婚的時候我還在昏迷不醒。當時我要死不活的,王家小姐未出閣的大姑娘,為了前程退婚也是人之常情。」

    王振聽罷說道:「婦人薄情寡義,平安兄無須在意。」

    「你說誰薄情寡義!」羅ど娘紅著眼睛罵道。

    王振愕然:「我說王家那小娘。」

    羅ど娘道:「你們一個個君子大夫,誰不是薄情寡義,還有臉說婦人……」

    「叫你別喝酒,你非裝什麼女俠。」張寧沒好氣地說,回頭對王振道,「喝高了,說什麼話王兄也不用在意。我送她回去,你先吃著,等我回來咱們倆繼續喝。」

    「送客了,羅姑娘您別多客套,咱們走吧。」張寧起身道。

    羅ど娘哭笑不得:「你這是什麼客套,攆人還有禮數了?」

    張寧看了一眼天色:「時間不早了,你喝得醉醺醺的要是晚上才回去,楊大人會怎麼想?」

    羅ど娘喝了點酒,被什麼王小姐的事一激情緒有點不太好,但神智是清醒的,聽到他的話、她就想起父親說要找機會看看張寧,如果給父親留下不好的印象總歸不是好事。她倒是挺識體的,想罷便不胡攪蠻纏了,也跟著站起來,憤憤地出門:「誰要你送!」

    「我就送到乾魚胡同口。」張寧不怎麼放心,急忙跟上去,接著忙去馬廄牽驢子。

    羅ど娘根本不等他,丟下一句話:「只是退了婚約怕什麼,現在你恢復了功名又有官當,回去把那個什麼王家小姐哄哄,還能不成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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