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09-24
從淮安城的淮陰驛出來,下一站是黃河東岸驛,也就是徐州。他們是從南京出來的,屬於長江下游地區,過兩天兩夜的工夫就快要進入黃河流域了,速度是相當快。古代的交通卻讓張寧感受到了坐火車旅行一般的效率,當然這只能是信使的速度,普通旅行還要帶東西的話就完全比不得了。
在江蘇平原上飛奔,驛道兩邊是莊稼地、樹林、村莊,農夫和牛羊雞犬在其中緩慢地活動。看到那些人的生活節奏,張寧不由想到漫長的人生、滄桑的歲月。但他自己卻在心急火燎地騎馬飛奔,這樣的情形似曾相識,一如前世的忙碌,忙忙碌碌最後發現生命已經走到盡頭,沒法停留沒法駐足。
這時馬匹忽然慢下來漸漸停止。張寧脫口問道:「怎麼了?」
羅ど娘從馬上下去,掐了一小疊宣紙,轉頭瞪了他一眼:「少管!看著馬等我。」說罷就往樹林裡跑去。張寧心道,估計是上廁所。
他等著羅ど娘回來只見她臉色發白一手捂著肚子,倆人繼續趕路,她的一隻手一直按在肚子上許久不說一句話。張寧好心問道:「壞肚子了?咱們吃一樣的東西,我沒事啊。」羅ど娘口氣不善地答道:「嘰嘰喳喳嘰嘰喳喳,你煩不煩!」張寧聽罷只好閉嘴了。
過了許久也不見她再次鑽樹林,看來不是壞肚子。張寧忽然大悟,這娘們來大姨媽了!捂著肚子應該是痛經,他當然沒痛過,不過據前世的瞭解有的女人痛經是非常劇烈的,受不了要吃止痛片。真是關鍵時刻出問題,難怪就算男女平等的現代國家也不要求女性服兵役,要是打仗的時候忽然很多人來大姨媽了,不是戰鬥力銳減?不過羅ど娘好像挺強悍的,吭都不吭一聲,策馬的速度也不減降低。
這時羅ど娘從馬上取水袋,拉開塞子就往嘴上湊,張寧見狀忍不住勸道:「涼水,盡量少喝點潤潤口腔就行。」羅ど娘灌了一口沒言語,沒一會兒她回過味來,頭微微一偏臉上有一絲笑意:「你倒是懂得不少。」
所謂屋漏偏逢連夜雨,張寧感覺自己的好運氣在那晚上逃生時用完了,他抬頭看著灰濛濛的天,雲壓得很低,要下雨的樣子。他忍不住歎口氣道:「別下雨才好。」
不料事兒湊巧了,話音剛落臉上就感覺到幾點冰涼,雨點迎風灑過來。羅ど娘沒好氣地說:「烏鴉嘴,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張寧愕然道:「就算我不說,它該下還得下,有半點干係?」
鬥嘴的時候,雨越來越大,倆人很快淋了個透濕。張寧提醒道:「你這身體狀況淋久了秋雨,受得了嗎?咱們是不是應該找個地兒躲躲?」羅ど娘道:「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停,它要下一整天咱們總不能停留一整天吧。說不定咱們後頭還有人追,你躲雨人家可不會躲。」張寧道:「下雨是有地區的,說不定再跑一陣前面就沒雨了。」
此時已是旁晚時分,雨一下烏雲密佈天色更加黯淡,夜晚要提前到來。在風吹雨淋中,張寧冷得簌簌發抖,他覺得自己問題不是很大,倒是逞強的羅ど娘能不能熬住有點玄,她要是倒了麻煩不小。他便問道:「要不要我用手捂著你的肚子,我的手是熱的。」
羅ど娘沒開腔,張寧就當她是默認,遂把一隻手從她的腰間伸過去,撩開她的上衣下擺將手神了進去。平滑的腹部,摸起來像綢緞一般,卻冰涼冰涼的,他便用張開手掌捂在那裡。男人的手也許比較粗糙,但是非常溫暖。連他自己都感覺得到手掌的溫度在向她的腹部傳遞,沒一會兒那肌膚就不似剛才那麼冰涼了。
忽然覺得此情此景很溫馨,飛奔的雨夜路上不見人,雨雖然涼、風雖然冷,但這裡是兩個人不會孤單可以相互取暖。張寧把另一隻手也伸了過去摟住她的腰肢,前胸緊緊貼在她的後背上,他分明感受到了羅ど娘的身體微微一顫,但她沒有出聲,也沒有抗拒。她實際上已在張寧的懷抱裡。
這娘們的胸脯豐滿屁|股有肉,腰上卻沒有多餘的肉,身材是相當好的,蜂腰肥|臀大約就是這麼個造型。張寧一支手臂就能將她的腰肢圍住,上半身的線條實際上被他探索得差不多了,不過他沒去摸人家的乳房,那樣不太好吧已經脫離了取暖的範疇。
快馬在雨中穿梭了至少兩個多時辰,雨才停止,也不知是起先的雨停了還是跑出了下雨的地區。雨雖然停了,衣服濕得能擰出水來。及至凌晨,算起來他們已經兩天兩夜沒睡一覺。張寧感覺奔馬的速度越來越慢,懷裡的羅ど娘軟綿綿的,過得一會他便伸手到她的額頭上摸了摸,只覺得手上發燙,她定是染了重感冒。他急忙問道:「你是不是很不舒服?先停一下。」
羅ど娘「嗯」了一聲,依言勒住馬兒。張寧隨即從馬背上跳下來,上前一看,只見她面無血色連嘴唇都白了、一臉的病容。張寧急忙托住她將其從馬背上抱下,她的身體軟得厲害,於是張寧扶她坐在了路邊,返身從馬上取水袋過來。餵了一口水,羅ど娘聲音很小沙啞地說道:「頭疼欲裂、身上沒力氣……」張寧廢話道:「你生病了。」
羅ど娘閉上眼睛呼出幾口氣,過得一會兒說道:「我沒辦法再繼續趕路,否則遲早被追上,你把我留下自己上京吧……這兩天你看到我怎麼讓馬走怎麼讓它停……這些驛馬都是馴服過的……不難駕馭,你先慢點,騎一陣就會了。」
「那怎麼行?」張寧脫口否決。
羅ど娘抓住他的手:「你聽我說……咱們此次謀劃走到這一步,就差最後一步,只要快馬趕到京師就能成功……周訥等人的目標是你,你得把事兒繼續下去……他們不會輕易殺我,殺我毫無用處,人命關天、做人命案的風險很大。」
張寧沉吟片刻,斷然道:「你怎能把性命寄托在敵人的憐憫上?再說現在這個樣子,把你留下根本用不著別人殺,我帶你走!」說罷便去扶她。
「等等,坐墊下我放了宣紙,先給我拿一些過來。」羅ど娘道。張寧依言去取了宣紙,但已經被水浸濕,走過來遞給她。羅ど娘又道:「你背過身去。」然後張寧聽到身後一陣窸窸窣窣的動靜,他感覺自己的耳|根有些發熱。
過了一會兒張寧便扶她在馬前,她連馬都上不去,想起兩天前她矯健的身法,如今判若兩人。張寧只有使足勁把她抱上馬背,然後自己才上去。這次羅ど娘坐後面他坐前面抓韁繩,羅ど娘軟軟地靠在他的背上,輕輕抱住了他。頓時張寧就感覺到了她柔軟的胸脯貼在自己背上,感覺十分強烈。他沉住氣學著用小腿輕輕用力,不料坐下的馬兒沒有要走的意思,他又換了種辦法用腳在馬腹上踢了一腳,馬兒叫了一聲揚蹄就跑,張寧集中全部精神才穩住平衡,幸好連續坐了兩天的馬基本掌握了乘馬的技巧。他就這樣拙劣地駕駛著馬奔跑,幾乎無法掌控馬的速度和方向,幸好馬兒是活物它不會沒事往山上撞,只要不亂|搞馬兒自己都知道沿著路跑,這和開車不太一樣,開車要是不會掌方向盤肯定沖路邊去。
他把自己搞得滿頭是汗,羅ど娘也受不了已經乾嘔幾回。
折騰了許久,他們到了一處市集就在驛道旁邊,口子上有一座形似牌坊的山門,上面三個字「龍井市」。這個市應該是指鄉村市集的意思,並非城市,明朝城市都有城牆工事的。羅ど娘已經熬不住了,非得停下來找郎中瞧瞧不可,至少要換身干的衣裳,不然病情只能越來越重。
清晨的集市上挺熱鬧的,鬧哄哄一片遠遠看去有很多人。張寧勒住馬兒,準備下馬步行進去,不然他不會控制速度在人群裡橫衝直撞撞傷了人,多的麻煩都要惹上。羅ど娘已經走不動路了,扶著都沒辦法,一張臉燒得通紅處於半昏迷狀態,張寧沒法只好背著她走。
進了集市,裡面是泥路塵土飛揚和南京城的狀況完全是兩碼事,不過看樣子東西挺齊全的,街邊賣什麼的都有,瓜果、零嘴、竹編盛器、瓷罐、鐵匠鋪等等五花八門應有盡有,可就是沒見著成衣店,賣布的倒有。張寧身無分文,本來有五兩銀子丟在家裡沒想著帶,他便在羅ど娘的腰間摸索,找到一個錢袋取下來揣進袖帶裡。路過一家藥鋪,張寧知道一般這種鋪子都有坐堂郎中,多少有點水準的才有資格被藥鋪聘請。他腦子裡盤算了個先後緩急,便背著羅ど娘進去看病,不出所料正有個郎中坐堂。
那郎中觀察了羅ど娘的臉色和眼睛,說道:「一會先給她換身乾衣服。」然後詢問張寧一些狀況和病情,問完了郎中便說:「淋了生雨,又正好月事,風寒侵體無疑。」說罷連脈都不把,直接開藥方,讓張寧就在藥鋪裡抓藥。張寧拿碎銀子付賬,掌櫃的見門外有兩個兵丁剛過去,面露難色:「銅錢可有?寶鈔也可以。」原來永樂帝下過聖旨禁止民間用金銀流通,要用大明寶鈔,這道聖旨基本是一張沒法落實的空文,作用只在於讓大家都違法,不過在這種集市上萬一運氣不好加上兵馬司的人存心想敲詐的話可能會倒霉。大明寶鈔這玩意自發行之日起就不斷貶值,到現在一石米要五十貫大明寶鈔,而用真金白銀只需要半兩銀子,一貫大明寶鈔和一貫銅錢或者一兩銀子根本就是兩碼事。朝廷寶鈔只發不收不通貨膨脹才怪,加上明朝前期比較缺銅,經濟沒有因此崩潰大約是因為龍脈很正。
張寧掏出幾張大明寶鈔,已經泡爛了,放在櫃檯上道:「那我用寶鈔結賬。」然後輕輕用袖子將那塊銀子推到櫃檯下面。掌櫃的會意,也就沒說什麼。
「對了,我有一事相求……」張寧想著沒有賣成衣的,總不能買兩匹布裹在身上,「咱們在路上打濕了衣服,病人需要盡快換干衣裳,您能不能賣我兩套舊衣服,只要乾淨就行,價錢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