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將所有的餛飩都吃完,最後連湯也不剩下,李塵這才掏出手帕擦擦嘴,轉而起身道:「走吧。」護衛們趕緊跟上,一出了店門,劉大頭和法憲兩個,就關切問道:「大人,您沒事吧?」「我能有什麼事兒啊?」李塵沒好氣的瞪他倆一眼道:「少在這鹹吃蘿蔔淡操心,抬著我再找幾家米店看看,然後再回去,」說完一掀轎簾,坐了進去。兩人面面相覷,法憲小聲問道:「真沒事兒了嗎?」「大人說沒事就沒事。」劉大頭沉聲道:「起轎,去豐盛碼頭!」那裡是糧店聚集的地方。「大人恢復的可真快啊。」法憲小聲嘟囔道:「莫非餛飩還有心靈療傷的作用?」「你錯了,」劉大頭低聲道:「是大人只允許自己,軟弱一碗飯的功夫。」他畢竟要比法憲更瞭解李塵一些,覺著大人是有大志向的,豈能在小小的廣州城跌倒?沒錯,李塵將所有的痛苦、彷徨、軟弱、無奈,都隨著那一碗餛飩,統統吃得一乾二淨。他告訴自己,既然選擇了這條滿是荊棘的路,那就要堅持走下去!可以允許跌倒失敗,但絕不能夠在困難面前低頭!因為失敗了可以再爬起來,但只要低一次頭,打一次退堂鼓,就會有第二次低頭,第二次退縮,最終成為習慣,最終一事無成!轎子到了豐盛碼頭,李塵看到老百姓在一家家糧店外排起了長隊,店門口掛著的『漲價五成』的牌子是那樣的刺眼,焦灼著老百姓的心,也讓人們失去了往日的平和。李塵沒有下轎,而是聽到老百姓憤怒的嚷嚷道:「他娘個筆啊,太黑心了吧,一漲價就是一半,還要不要人活嘍!」
「你們個惡犬,生孩子沒**!」但店掌櫃們更加鬱悶,他們也不想賣這麼貴啊,可不這麼賣就得賠錢!人群吵吵嚷嚷,民情激憤,卻是罵的多,買的少,顯然都對這個價格極為憤懣,大有聲討奸商之勢。最後糧店實在招架不住,緊急合計一下,由糧油商會的會長,一個五六十歲的老頭子出面,向人們又作揖又鞠躬道:「爺爺們,祖宗們,你們去清遠、香縣打聽打聽,現在米價漲到什麼程度了,若不是怕砸了招牌,我們早就關門歇業了,現在按二兩六賣,已然要把運費賠進去了,賣得越多,賠得越多啊」「瞎說,賠本的買賣誰幹呀!」人們不信道。「為什麼賠本也要干呢?」老頭見大家信了,更賣力的講演道:「賠本也要賺吆喝唄!我們都是鄉里鄉親,應當共度難關,有糧食我們就一定要賣的,賠本也賣,賠光拉倒,絕不讓鄉親們戳脊樑骨!」他這一番演講雖然帶著表演成分,但效果立竿見影。老百姓還是恩怨分明的,聽到糧油商會的會長如此表態,人群的憤怒逐漸平息,畢竟人家糧店沒有囤積居奇,漲價也是迫不得已。「那漲到什麼時候是個頭?」有人出聲問道。說出這種話,往往就意味著忍讓了。「哎」那會長歎口氣道:「咱們廣州城不種糧食,全靠清遠、香縣兩地供應,人家說要漲價,咱們就得捱著,什麼時候人家漲夠了,咱們也就遭完罪了。」「那就是說,還要漲了?」人群重又動道,但這次的怒火,不再是朝著這些糧店了,而是那些可能的上游大糧商。那會長剛要點頭,卻看見遠處一個前呼後擁的年輕人,正朝自己搖頭,便鬼使神差的跟著搖頭道:「這可說不準,糧食這東西說金貴,比金子都貴,說賤了,跟黃土一樣賤,等過幾個月新糧下來,肯定又不值錢了。」說著對眾人作揖道:「大家稍安勿躁,我們糧油商會,這就去府衙那裡為大家請命,請府尊大人嚴令太倉常熟,遏制囤積居奇!」「好!」老百姓一陣叫好到:「我們跟你們一起去,壯個聲勢,讓府尊大人知道是大伙的意思。」「大家的好意,我心領了,可是萬萬使不得。」客網會長連連擺手道:「這麼多人一去,在旁人看來,就是示威了,會讓府尊難堪的。」說著拱拱手道:「請大家都散了吧,我們好去找府尊大人請願。」老百姓交頭接耳一陣,幾個頗有威望的道:「權且信你這一回,我們先不買米,不讓你們虧這個錢。」「多謝多謝。」會長一臉感激道。「但你們也別耍花樣,」又威脅道:「不然砸了你們的店面,也是理所當然的!」「那是那是。」會長連連附和道。在『糧油會長』連哄帶騙,連消帶打之下,人群終於是散去了。那會長長吁口氣,虛脫似的雙腿一軟,若不是身邊人扶助,險些就癱倒在地上,扶住他的是幾家糧店的老闆,都滿臉感激道:「古爺您辛苦了,咱們裡邊歇著去。」那古會長搖搖頭,使勁站定道:「跟我去請那位爺。」眾人不明就裡,但他威望太高,尤其是經過方纔的事情,簡直成了大傢伙的主心骨,都乖乖跟著過去。李塵沒有走,依然站在轎子邊,古會長到他面前,向他抱拳到:「您請裡面說話。」李塵點點頭,不發一言的跟著他進了最大的一間糧店『百豐』,進去後堂之後,古會長對身邊人道:「你們都出去吧,不要偷聽,也不要讓任何人靠近。」當著外人面,眾人更要給會長面子,便稀里糊塗的全都退下了。
待屋裡除了李塵的人,再沒有別人之後,那古會長雙膝跪倒,大禮叩拜道:「廣州糧油商會會長古潤東,拜見府尊大人。」李塵並沒有問他,『你怎麼知道是我?』其實這樣不用猜測,乃是直覺判斷,不需要任何理由,完全來自人生閱歷的饋贈。
見李塵沒有否認,古會長放下心來,小聲道:「大人應該已經知道發生什麼了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