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午後時常伴隨著蟬鳴,烈日當空,整個錢塘縣城彷彿陷於一個蒸籠之中,在街道的任何一處只要有陰涼的地方都伴成群結隊的男子們都在一起聊著近日的生活。要是更愜意的則莫過於在縣城的一處茶樓,品著茶聊些熟悉的話題來度過這炎熱多的午後了。
烈日瘋狂的吞噬著從城中緩緩流過的小河,河上的拱橋在遠處看去也彷彿被烈日扭曲了身軀,在小河上方有意無意的釋放著自己不滿,岸邊是鱗次櫛比兩三層黑瓦小樓,水影斑駁的的牆面上透露的是這座小城悠久的歷史,歲月的痕跡悄無生機的落在這些小樓上。在小樓的轉角處的陰涼處儘是青苔,牆上還有爬滿的常青籐,直露出開在臨河一溜窗戶。
此時已是午後,除了鳴叫的蟬鳴和偶有的犬吠再也聽不到任何的聲音。在河岸南邊一個靠西端的一個一層瓦房中露出一個窄小的窗戶,在窗戶裡還有些細微的聲音傳來……敞開的窗戶往裡看只見狹小的房間裡,只有一床一桌一椅,透過窗戶進入內部,在房間的東邊還有一個櫃子,床上睡著一個人,睡卻未必睡著只是炎熱的天氣讓人慵懶的懶得去費勁張開那雙眼睛。
他本是來自200年以後的一個普通本科大學的法學畢業生,不管是他的夢境還是老天的捉弄,當他正過這他北漂生涯最艱難的一段時間時候,在一個喧鬧的早上當他正在起床去開始他一天的忙碌的時候,卻發現他已經處於這個地方了,清乾隆四十七年浙江錢塘縣城一處偏遠的房屋。家中除了那位正躺在地下蘆葦編製的草蓆上的父親外再無一人了。面對這些難以置信的事情著實讓人感到震驚,也讓他無法面對,但後來一想,自己本來便是北漂一族,什麼也沒有,就連老家的父母也在不久前相繼去世了,這也讓他更快的接受了這樣一種全新的生活。
他俯身的孩童叫做李塵,乳名江流,今年十歲,早在一周天前他城郊的夥伴一起在河裡玩耍,一時不知被什麼東西拖入河底,過了十幾分鐘才被路過的行人救起,本來都以為人已經死的時候也不知是哪位過往的神仙救了,反而讓200多年後的他附在了這個小小的的身軀上。在這近一周的昏迷時間裡他在做的便是與李塵的記憶融合,以往的小說總是把記憶融合當成是一件很緩慢的事情,但是親身經歷了時候才知道實則不然,記憶融合實際是一件十分快速的過程,從李塵記事的3年的記憶在短短的三天時間已經融合完畢,現在的李塵可以說已經是一個全新的李塵了。但面對比自己小了好幾號的身體李塵還是感到略微有點不適應。
在異世生活的四天時間再結合李塵的記憶,他現在對這個家以及對自己的父母親有了大致的瞭解。父親李志是錢塘縣的一名稟生,出身杭州大家李家……的旁支,家境尚算小康,從曾祖輩開始遷移到錢塘,李志便被父親送去杭州族學開蒙,學習也是十分的刻苦的,學問也算極好的,18歲便相繼中了縣試,府試,院試成了錢塘縣的一名稟生,按月領取國家稟米的稟生,稟生也就就是秀才,但秀才卻不一定是稟生,因為只有學問極好的一部分秀才才有資格成為稟生。
然而天有不測風雲,人有禍夕旦富,自此以後李志便一直開始走霉運,先是父親去世,丁父憂,等過了3年再去參加會試卻接連落榜,若是在其他地方還好,可是在江浙一帶是天下文脈齊聚之地,杭州更是江南文脈。錢塘仁和更是家中小兒幾乎人人讀書。可謂臥虎藏龍,每年都有大批優秀的文人雅士前去應舉,名額有限,競爭激烈,這個如果在別的地方早就可以中舉的李志,在錢塘卻只能成為他人的墊腳石,考試不成碩大的家業卻是所生無幾,母親也是相繼去世,丁憂又是二年,等到再考的時候不但過了應試的年紀,家中也是已經一貧如洗。但幸好還好有一個賢妻良母一直操持著整個家業,使這個家不至於敗落。但也就是幾年前,賢惠的妻子也身染怪病,久治不愈,家中的最後積蓄也一淘而空,生活更是雪上加霜,父子兩人不得已搬出了以前的宅院搬到了著個小地方,一間破爛的瓦房,其中家中連件像樣的傢俱也是沒有。父子兩人更是「結廬而居」。
就算如此霉運依舊沒有從這位想要一心中舉的讀書人身上走開,前幾日兒子落水的事情傳到他的耳中,更是讓他心頭一震,看著昏迷了三天的兒子才徹底絕了他應試的美夢,想要好好照顧兒子安安穩穩的度過下半生。
「江流,都是為父的不好以前一直忙於應試,忽視了你,才造成如今你這個樣子,以後為父已經想好了,去找份營生,也好改善改善生活,萬不能讓你跟著我受這份苦了,每天吃糠喝稀的,對你這樣一個孩子可怎麼受得了啊?」李志轉身從地上坐起看著床上的兒子說道,眼角還有意思淚水滑過。
看著真情流露的父親,李塵心中也是一酸,上輩子在上大學的時候便離開的父母,來到外地,幾年來逢年過節也回家不了幾次,每次回家也很少有機會父親拉拉家常,本來以為在北京可以找到一份不錯的工作,安頓好之後再好好孝順父母,可是自家還沒安頓好的時候父母就已經離世,真是『子欲養而親不在』著實讓李塵難受好一段時間,而如今老天又給了一個便宜父親給他,怎麼能不讓人好生感動,況且此次李志的真情流露完全是為了他自己,從兒時的記憶之中這個李志對自己的兒子尚算的好。聽了李志的話,李塵又突然想起那個前世的父親,李塵的眼角突然泛出一絲一絲的淚水,順著淚道流了出來。
「可是想你母親了,也是你母親在世的時候萬不會讓你受這種委屈的。」想起自己的妻子李志看著李塵落淚自己也不由的流下了一絲眼淚。
聽到父親又提起了母親,李塵的淚便又一次止不住的奔湧而出,這讓李塵在心中發誓一定要好好待父親,以彌補前世對父母的遺憾。
「不是的,只是鳳迷了眼睛而已,爹爹不用擔心,總會有時來運轉的時候,也許下次應試父親便能考個狀元出來,也好讓兒子好好的風光一下呢?」
「休要再說了,為父已經發誓這輩子再不踏入科場了,明天我就出去找個營生過活我們父子。」說著便拭去眼角的淚水,又重新躺了了下來,但心中還是對十歲的孩子可以說出這些而感到吃緊驚,但眼下天實在令人難受便沉沉的睡了去。
李塵看著父親熟睡了,便開始想是不是病好了之後去賺些錢,可是十歲的孩子又怎麼賺錢呢,想了好幾個方案都難以實現,又不想輕易放棄,到了酉時終於迷迷糊糊的睡著了。等他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開始暗了下來。
「江流,該吃藥了,吃了這些藥你的病情馬上就該了好了,來,起來為父來餵你吃藥。」說著李塵便被扶起了床,靠在枕頭上。李塵也仔細的端量著自己的父親,只見他蓬亂的辮子梳在腦後,與這個年紀完全不合的皺紋,手上有一搭沒一搭還可以看到被燙傷的痕跡,顯然下廚房做飯對這樣一個男人還是有難度的。
「父親可想好明日做什麼營生了,」李塵問道。
「還沒想好,只能等明日仔細看看是不是有什麼好的活計供為父的,實在不行去加入一個社團做些會計的過活也算可以養活你我父子兩人了,」聽到李志的想法可著實嚇了李塵跳,要知道早清朝對於民間社團的打擊可是很大,雖說滿洲人已經統治了整個中國100多年,大部分漢人也認可了這個來自外域的統治者,但仍有一部分打著『反清復明『的口號與清朝做著鬥爭,在雍正年間便有許多社團發動了起義妄圖推翻大清的統治,儘管以前的起義都被鎮壓了,但清高層對這種社團卻是極其敏感的,一經發現便要殘酷鎮壓,任誰也不例外。這也是造成白蓮教起義波及了中國一億人口的主要原因,但讓那些貪官污吏謊報軍情,那普通老百姓當反賊捉拿以此邀功也是一個主要因素。這是後話,暫且不表,但當李志說出這話時的確令李塵大吃一驚,這可是生死攸關的大事啊。
待李塵喝了藥,李志便端了一碗麵條過來放在桌上,「你下床來把飯吃了吧?」待李塵下了床,端起面來,剛要勸說父親加入行會的事情,卻又想起父親以前的教導,『吃飯的時候不要說話』。這才把到了嘴邊的話又嚥了下去,想到自己已經幾天沒有進食了便一口氣狼兔虎嚥的吃下了整碗麵條。
這時卻見父親從一旁端了一碗還未吃完的茴香豆,並一碗清水開始了自己的晚餐他輕輕拿起一顆茴香豆慢慢的放入嘴中,閉上眼緩慢的嚼動待整個斗子都已經嚼的差不多了才一口把豆子吞下,慢慢的閉上眼睛,動作既是輕柔,彷彿回味良久,嘴裡還唸唸有詞;「曹娥運來芽青豆,謙欲同興好醬油,關東請來好煮手,吃到嘴裡儒揉揉。」
李塵汗顏,感情一個豆子也有如此的吃法,轉眼一想卻發現這是父親在安慰自己,把家裡能拿出最好的麵食給了李塵,只剩下了一碗茴香豆自己嚼用,這時的李塵也不好在說什麼,心裡暖洋洋的,只剩下感動,看著父親一臉陶醉的樣子,李塵心中有是一酸。
看到兒子模樣,李志心裡也算明白了些許,畢竟父子連心嗎,想到一場大病卻讓兒子懂事了許多,李志心中也安慰了不少嘴上卻說;「江流啊,你是不知道這豆子有多好吃,豆肉熟而不腐,軟而不爛,咀嚼起來滿口生津,五香馥郁,又鹹而透鮮,回味微甘,若是與黃酒佐之,怕是神仙……也想嘗一口了。
聽到此話李塵『彭』的一下笑了出來,心裡想著;『神仙就這麼吃東西』嘴裡卻沒有半點流露。看到江流如此表情,李志也不說什麼了,只是一邊吃『飯』一邊想著明天又該吃什麼?看著李志吃了半碗茴香豆,把剩下的半碗有放了回去,就了幾口清水這便是晚飯了。看了這些李塵也把規勸父親的事情忘的一乾二淨。
在古代對於普通的百姓拉說晚上並沒有什麼業餘活動,吃完了飯就要睡覺了,但對於那些大官貴族來說,晚上才是他們**的最好時機……父子兩人良久無話,李志想起兒子在病好後第一次與自己講話,短短的幾句便顯出了年紀不符的話語,一時也不知是高興還是難受,想像以後父子兩人相依為命的場景,兒子定要受更多的苦,便一陣心酸。
南方的天氣似如小女孩的臉般善變,剛剛還晴朗的天空,頃刻間被烏雲籠罩,李塵的臉上也漸漸的陰晴不定,也不知是這天還是這人讓人心裡也蒙上了一絲陰雲。
且不表李志在哪裡如何心酸,李塵也卻是為生計翻了愁,擁有了比常人多200年的知識到頭來還是一物是出,這讓李塵也感覺頗感無奈,真是對不起眾多的穿越者,更對不起自己了,無論是食品,紡織,還是管理店舖,李塵都有千百中辦法,但要讓自己去拖著十歲的身體去創業,這可真的為難住了李塵,有誰肯和這麼大的小孩子合作呢?看來還是要等待時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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