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玉寧是哭著回家的,和葉倩當天下午就買了車票,急匆匆地從白家灣趕回北京了。一下車就打的自己回家,因為傷心和這兩日來的折騰,好好地一個粉妝玉琢地小女孩都快脫形的讓人認不出來了。
謝明玉和齊小樂因為兩個孩子都不在家,正逍遙的不得了,收拾收拾行李正準備來個杭州七日游,還沒出家門呢,就被突然回來的女兒把計劃給徹底打亂。
這還不說,女兒一進門就抱著老媽纖細地小蠻腰哭的稀里嘩啦。比老媽還要高上三公分地個頭這樣抱著著實讓齊小樂吃不消,在差點被她勒死的時候,終於奮力地將她推開,推到了老公謝明玉懷裡。
而齊玉寧這孩子,從老媽懷裡被推開,推到老爸懷裡繼續哭。哭的那叫一個撕心裂肺傷心欲絕,似乎要將這幾日來的所有委屈,都給發洩出來一般。
謝明玉倒是沒有像老婆那麼奮力地將女兒推開,女兒長得再大在他面前,也是小丫頭片子一個。
一邊輕輕拍著她的背以免她哭岔了氣,一邊將她圈在懷裡讓她哭的舒服些。等到齊玉寧哭了個把鐘頭終於沒力氣再哭了,謝明玉這才淡定地指揮老婆:「去拿塊濕毛巾去,要溫熱的。」
「哦,馬上。」齊小樂立刻行動,將收拾好的行李從背上拿下來,一蹦三跳地跑進了衛生間。
謝明玉將女兒半摟半抱地放到沙發上坐好,然後從老婆手裡拿過濕毛巾輕輕擦拭著她腫的比核桃還大的眼。將臉上的淚痕細細地擦過之後,又仔細地查看了一下女兒臉上脖子上手臂上這些容易受傷地位置,確定是沒有傷痕不是被人打了後,這才坐到一邊緩緩地開口問:「怎麼回事?怎麼傷心成這樣了?」
「白劍鋒…居然…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我…我恨死他了…我要跟他離婚。」齊玉寧雖然眼淚是掉不出來了,可是還是哭的氣喘吁吁。上氣不接下氣地說話,斷斷續續地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說些什麼。
不過謝明玉卻從她這些斷斷續續地詞語中聽出了大概,不禁微微蹙眉。如墨的劍眉擰在一起,好看的臉上升起一股薄薄地搵怒來。
幾乎是用低沉地聲音問:「白劍鋒,他欺負你了?」
瞭解謝明玉的人都知道,他用這種聲音問就代表著他真的生氣了。他是個極少動怒的人,說他生性淡漠疏離也好,修養良好也好,反正他極少對一些人或者一些事動怒。可是越是這樣的人,動怒起來就越是嚇人。
齊小樂不禁抖了抖小身子,記得好像上次他動怒還是因為她碰到一個流氓調戲,連衣服角都沒碰到呢就被他差點廢掉了半條命。現在他又動怒,不知道女婿會懲罰女婿。
基於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歡喜的宗旨,其實齊小樂打心眼裡並不討厭白劍鋒。於是連忙打著圓場問:「玉寧,有話好好說嘛,小夫妻之間難免磕磕碰碰。不要一生氣,就把離婚掛在嘴上,傷感情。他人呢?叫他過來,俗話說的好,當面鼓對面鑼,把話說開了也就沒事了。」
「他…他早回部隊了…,」齊玉寧哇的一聲,又哭了起來。
齊小樂:「……,」趕緊又去洗一塊濕毛巾,順便倒了杯冰水給老公壓壓火氣。
女人的眼淚呀,總是取之不盡用之不完,即便是一會幹枯了,可是休息個片刻又猶如雨後春筍一般迅速地冒出來。等齊玉寧再次哭好了之後,又是半個小時過去了。
這次喝了點水,還順便吃了點東西補充了一下能量,這才哭哭啼啼斷斷續續地將所有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當然,大部分都是真實的情況,只有一小部分被她添油加醋了一番。比如說,她如何忍辱負重想要營救丈夫的前任情敵,而白劍鋒又是如何在她和前任情人之間擇選。
其實齊小樂聽了女兒的敘述後只覺得有些天雷滾滾,雖然覺得女兒也挺可憐的。但是更多的,是她能夠理解女婿白劍鋒的心思。
可能同樣都是貧民出身的緣故,所以更能體會到友情的珍貴。她不覺得聽了這段敘述後白劍鋒還喜歡那個吳蘭芷,若是他當時放任著吳蘭芷不管,她才覺得他沒情沒意。
可是這種話,她又不能對女兒說,否則非把這頭小豹子,給徹底惹怒了不可。
所以沖老公眨眨眼睛,然後拍了拍手,秉承著有事老公來解決的原則,她先去樓上補會覺去。
齊小樂這邊一走,謝明玉就開始和女兒認真地談起她剛才所說的問題。謝明玉和齊小樂不一樣,並沒有具體地跟女兒分析這件事的利弊,也沒有從客觀的角度來看待這個問題。而是非常嚴肅地看著齊玉寧鄭重地問:「你現在真的很恨他嗎?」
「當然,」齊玉寧理直氣壯氣勢洶洶外帶雙目含淚地堅定地道。10kfm。
謝明玉點點頭,撂下一句狠話:「那好,爸爸這就讓人給你們把離婚證先辦了。」
齊玉寧:「……,」氣勢洶洶理直氣壯地神情頓時有些萎縮下來。
眨巴了一下眼睛想了想,弱弱地問老爸:「不是說軍婚不好離婚嘛,要保護軍人的合法權益,這件事,還要通過他同意才行吧!他不同意,我這婚就不好離。」
說著嗚咽一聲,又憤憤地哀怨:「老爸,我後悔了,當初怎麼就沒聽你的,找了個軍人。」
「寧兒放心,一般的軍婚沒有對方的同意是不好離,可是你別忘了,爸爸可不是一般人。」謝明玉突然邪魅一笑,笑的有些陰森森。
齊玉寧一怔,連忙驚恐地看著老爸問:「那…那你想怎麼樣?」
「欺負我謝明玉的女兒,你說我想怎麼樣。當然是先離婚,然後再找人狠狠地收拾他一頓。軍隊裡總是不免有格鬥術之類的比試,到時候故意找幾個好一點的專門對付他一個人。教訓完他後,再找個機會把他派到最偏僻最危險的地方去,就算是不被敵人打死,也會找個機會讓人把他幹掉。反正荒郊野外的,也沒人知道。幹掉他後還不能讓他留個烈士的名號。賣guo通敵,對,賣guo通敵,讓他遺臭萬年死了也被開除dang籍。寧兒,你說這樣的報復是不是太輕了點。」謝明玉陰狠狠地說了一大堆,然後向齊玉寧詢問。玉齊粉來琢。
齊玉寧:「……,」不止萎縮了,還有些偏頭痛。
謝明玉一看她不說話了,立刻又道:「是不是太便宜他了?爸爸也覺得太便宜他了。爸爸年輕那會還能想出一些惡毒的報復辦法,可是現在年紀大一些了,總是難免會仁慈。不如,寧兒想個更好地主意吧!」
齊玉寧:「……,」這些還叫仁慈,惡毒都得叫他祖宗了。
「怎麼?我的寧兒不想懲罰他了?又不恨他了?」謝明玉看她沉默下來,故意又不可思議地問。
齊玉寧臉色一怔,原本哭的有些慘白地小臉一紅,急忙揚起下巴氣呼呼地道:「怎麼可能,怎麼可能不恨。我恨死他了,他對我那麼差,我那麼喜歡他,他居然還一心想著別的女人。」
「對,這種朝三暮四地男人當然要恨。」謝明玉跟著女兒惡聲惡氣地附和。
齊玉寧一聽老爸氣勢洶洶地力挺,於是自己的氣勢也更足,更加憤怒地指責:「我處處都為他著想,還不惜到處打電話求人。可是他連一個解釋都不聽我說,就賭氣離開去了部隊。」
「太過分了太過分了,既然長著耳朵不聽解釋,那還不如把耳朵給割了。」謝明玉又在一旁跟著附和說。
齊玉寧點點頭,然後又說:「我們都結婚了,他都沒有為我打過一場架,卻為了他的初戀情人,跑去跟人打架不說,要不是人家看在我的面子上,指不定怎麼弄殘他呢。竟然也不對我感激,連面都不見我一面就走了。」
「既然這麼好打架,不如把四肢也給截了,人家沒給他弄殘,我們來給他弄殘了出氣。」謝明玉又跟著惡聲惡氣地符合道。
「他還…他還…,」齊玉寧大喘著氣,還想再指責白劍鋒的錯處,可是想了想,似乎沒有什麼了。連著說了幾個他還,還是沒想出別的短處來,看著認真聆聽她說話,準備跟著她符合的老爸。不止為何,剛才還怒氣沖沖傷心欲絕,這一刻,竟忍不住地抿著嘴笑起來。
「呵呵呵…,」齊玉寧捂著嘴輕笑,剛才哭的慘白地小臉,此刻一笑粉若桃花,艷麗得閃人眼。
謝明玉看到女兒突然抿著嘴笑,竟也一點都不意外,也跟著抿著嘴輕笑起來。兩父女剛才還一副氣勢洶洶恨不得將白劍鋒給生吃活剮了,此刻竟又抱在一起笑彎了腰。
笑了好一會,終於等到齊玉寧消停了笑聲,謝明玉也停止了大笑。一掃剛才的惡狠狠氣勢,伸手摸著女兒的後腦勺充滿慈愛地問:「現在心裡舒服多了嗎?不難受了吧!」
「嗯,哭過了也笑過了,當然不難受了。」齊玉寧仰著小臉驕傲地道。
謝明玉又輕笑,他的女兒,他再瞭解不過。哪裡又會那麼狠心,去傷害自己愛的人呢。
而白劍鋒那個小子,不知道幾輩子修來的福,竟得到他女兒的青睞。幾不可聞地歎息一聲說:「其實這件事,他也並沒有多少錯處。如果他是真的放任著那個女人不理不管,倒也是個薄情的人。你當初看中他的,不就是他骨子裡那股子男人氣概?所謂的男人氣概,是有著博大的胸懷和堅韌地責任心的。就這點平心而論,就連老爸我,都對他佩服不已。」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齊玉寧有些喪氣地說,她又何嘗不知道白劍鋒的性格,那是她愛的人啊!
可是就是心裡不舒服,畢竟他和吳蘭芷之間曾有過一段那麼長那麼長的過去。在那段過去裡,她無論怎樣努力都無法涉足,更無法確定他們之間的感情深到了何種地步。
愛到深處的愛情不止是僅僅佔有這個人的愛情,有的時候就連友情、親情都想統統佔有。讓這個人只為她生只為她活,只為她喜怒哀樂。
雖然很多時候也清楚這樣的情感是不可取的,是霸道的,可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就像她控制不住地要嫉妒吳蘭芷,憑什麼白劍鋒就能為她堅持為她不要命地去拚搏。
看著她垂頭喪氣地樣子,謝明玉又不禁寵溺一笑,拍拍她的小腦袋說:「其實這些道理,我女兒都懂得對不對?就是心裡面放不下那口氣呀!」
「是呀,放不下那口氣,覺得自己很可憐,也很窩囊,明明…。」
「明明就是他的錯,你已經在著手辦那個女人的事了,可是他卻還一根筋地往裡鑽,為了一個前任情人,不顧自己的生死,不顧妻子的感受。哪怕是跟你商量也好,聽你商量也好,可是他都沒有。並且,你走了他都沒去追你,明明你只是賭氣的話,只要他追你一下,拍拍你的車玻璃,你肯定就會立馬下來跟他一起面對,但是他沒有。更可氣的是,他留在那裡不說,居然後來還一聲不響地離開回部隊了,連句話都不跟你留,完全將你視若無物,對不對?」謝明玉突然打斷她,接下她的話,洋洋灑灑地說了這麼一大堆。
齊玉寧猛點頭,「對的,就是這樣的。明明連你這個不在現場的外人都能夠看得明白,為什麼他就是不懂。」
「你覺得他不懂嗎?」謝明玉看著女兒喪氣地樣子忍不住心疼道:「寧兒,萬事都有兩方面的原因。永遠都沒有一方完全正確,一方完全錯誤的。尤其夫妻之間更是如此,就沒有對錯而言。你只要求他對你不夠信任不夠瞭解不夠寬容,可是你自己對他呢?又足夠信任足夠瞭解足夠寬容嗎?」
「難道我沒有嗎?」齊玉寧不服氣地說:「我為了他努力去適應他們家鄉那個窮鄉僻壤地地方,我為了他努力討好他的外公外婆以盡孝道,我為了他不惜到處求人打電話就是想解決他前任情人的麻煩事,我為他做了那麼多,難道還對他不夠好嗎?」
「可是你為他做的這麼多,難道有些不是應該做的嗎?你愛他,就要適應他的一切生活,哪怕是不好的。你愛他,就要尊重他的家人,這是起碼的道德禮節。而你說的,為了他不惜到處打電話求人解決那個女人的事,這件事,你覺得你付出了很多,可是你覺得,這是他想要的嗎?」
「難道不是?」一直以來齊玉寧對這件事都十分的理直氣壯,覺得自己很偉大。現在被老爸這麼一反問,竟然沒了底氣。
謝明玉輕笑,拍拍女兒的腦袋說:「寧兒,你很聰明,也是個很懂事的孩子。可是你也要記住,有的時候聰明反被聰明誤。你覺得你為他做了很多,可是有很多事情,他是不需要你為他做的,更不需要你為他衝鋒陷陣。因為,他是個男人。那個女人的事,你一開始就不該瞞著他。我知道你是為了他好,怕他衝動去找李錦的麻煩,可是你要知道,他不需要你保護,他是個比你更成熟更嚴謹的男人,根本就不需要你把他當做弱者一般地保護起來。至於當時的那個情況他不肯放棄那個女人離開,是基於他做人的原則。他是個特種兵,雖然我沒有做過這種人,可是以前在部隊歷練過,知道他們這種人都會經歷怎樣的生活,很多時候,生死一瞬間,也就是因為如此,所以他們更格外珍惜每個人的生命。他的良知和責任心不容許他在任何時候,放棄任何一個人。而他不去追你,恐怕和你賭氣是一樣的心思吧!因為他覺得你同樣也是不瞭解他不尊重他,不然不會將他當弱者一樣保護著。而沒有再去找你回部隊,或許,他也有想不通的事。比如,他好像有點喜歡上你了,可是卻又迷惑,你這樣的人連瞭解都不瞭解他,值得他喜歡嗎?」
「怎麼不值得?」齊玉寧一下子激動起來,猛地從沙發上站起,小臉頓時通紅。她向來是個聰明的女孩,聽了老爸這番話,還有什麼心結是解不開的。
「我要去找他,我要馬上去找他,告訴他我不是有意要瞞著他的,我知道錯了,我是瞭解他的,我是他值得愛的人。」齊玉寧激動地一邊說一邊就要往外走,恨不得現在就插翅飛到白劍鋒身邊去。
這一刻,思念如潮水一般將她層層淹沒。她的心不斷叫器著,想要趕快回到那個男人身邊去。
因為此刻她的心裡被一種甜蜜地感覺充斥地滿滿的,原來,白劍鋒也會跟她生氣。而生氣的原因,是因為他終於不再把她當成陌生人,而是一個女人,一個跟他有著感情糾葛的女人對待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