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時分,鄭橫擔神情激動的衝出房間,疾步如風,電台終於收到一條日軍的軍事機密,琉球縣長西村三家發給中將西鄉從道一條密電,給新武軍電台小組破譯了,這條消息價值千金,有極高的軍事價值,李國樓正等待這次千載難逢的機會,大清水師即將遠航了。
「李鎮台,快點起床,萬事具備!」鄭橫擔直接闖入李國樓的臥室,激動的聲音顫抖。
驀地,李國樓像一具殭屍,直挺挺的坐起,急道:「小扁擔,快拿給我看。」
「稟李鎮台,琉球縣長西村三家要攜帶一批給養至琅嶠,乘坐的是扶桑號巡洋艦,密電裡只有提到一艘巡洋艦。」鄭橫擔激動的不能自持,一隻手在顫抖,遞給李國樓的電文都拿不穩。
李國樓光著腳丫,站在油燈下,觀看電文,嘴裡唸唸有詞:「這就好!這就好!應該來得及。六月十五到達,好好好!傳令!擊鼓、放炮,大清水師準備。」
「是!」鄭橫擔精神一振,人站得筆直,行一個軍禮,終於盼來出發的一天。夜以繼日的工作,就是為了這一天早點到來
三更半夜,突然鼓聲大作,出發的禮炮轟鳴,整個馬尾港為之一振,軍營裡掛起一盞盞燈籠,所有的官兵皆知,這不是演習,大清水師即將遠航。
一艘艘艦船掛著防風燈,慢慢駛出馬尾港,早就在戰備狀態的軍艦,聽見鳴炮聲,就出發了。每一艘船上的電報房最為忙碌,來來往往的收發電報,每一名艦長仔細的讀著總指揮李國樓給予他的指令。
威武號、威力號兩艘巡洋艦,六艘戰列艦、二十艘護衛艦(蚊子船)、以及龐大的木製艦隊和給養船、運兵船,都要在一天時間裡出發。現行開道的便是二十艘蚊子船,它們就是水師的眼睛,充當急先鋒的重任。
李鴻章、丁日昌急匆匆趕至碼頭,前來送別李國樓,沒有雄壯的出征儀式,李鴻章問道:「李總指揮,你準備好了嗎?」
李國樓挺胸凸肚,行軍禮道:「報告李中堂,在下準備好了,一定把勝利的捷報,帶回祖國。」
「嗯,我相信你能完成任務,祖國人民等著你高奏凱歌。」李鴻章登上威武號巡洋艦,和每一名軍官握手,他把水師的重擔托付給李國樓,非常嚴肅的替水師官兵壯行。
李國樓一身嶄新的戎裝,意氣風發的站在船舷邊,注視著一艘艘出航的軍艦。他有能力扛起國家興亡的責任,擔負起一個民族崛起的重擔,高高飄揚的黃龍旗,象徵著中華民族騰飛的到來。
李鴻章、丁日昌等人不遲勞苦,在港口送別一艘艘軍艦,一整天都在碼頭邊忙碌。丁日昌有些不滿的說:「傅相大人,為何沒見白蛇郎君?」
李鴻章一拂官袖,怒叱:「荒謬丁小鬼,這是我英勇的大清水師出征,管白蛇郎君何事。」
「怎麼不管白蛇郎君的事,他可是大清水師的保護神,總要說一段吉利話。」丁日昌意猶未盡,總覺得有些缺失,沒看見白蛇郎君的蹤影,讓他心裡忐忑不安。
「你呀還是個讀書人,子不語,怪力亂神,還不明白嗎?棒槌。」李鴻章搖頭輕歎,騙人的把戲,是讓水師官兵視死如歸,豈能相信這種神棍能救國。
「哦!原來我是棒槌哥啊!」丁日昌是個聰明人,一點即透,立刻想明白這齣戲的原委。李國樓棋高一著,把南洋水師給糊弄住了,那敵人也跟著上當受騙。丁日昌桀桀怪笑,搖著八字步走在李鴻章前面,丁日昌沒大沒小,這是他的地盤,就該走最前面。
李鴻章勞累一日,看著空落落的港口,一顆心也變得失落,未知的海洋,充滿變數。他沒有問李國樓的作戰計劃,既然把台灣海戰托付給李國樓,就給予百分之百的信任。這次李國樓是集一國之力,去和日軍交戰,只有贏一條路。戰場到底在哪裡呢?李國樓的保密工作出色,連他也不知道李國樓會把戰場放在哪裡?
李鴻章苦笑,李國樓太奸詐了,喜歡蒙騙世人,大清水師發出的密電碼,是說大清水師兵發基隆港,是去增援台灣島。若是日軍破獲這份密碼,去基隆港伏擊大清水師,正好落入李國樓的圈套。
羅星山上,插滿常勝軍的錦旗,但這支僱傭軍早已離開馬尾港,二千名常勝軍已經坐上了去台灣的運兵船。李國樓架不住常勝軍軍官的兵諫,那些洋人軍官竟然以死相逼,一定要去台灣打仗。常勝軍對大清赤膽忠心,如此忠勇,豈能冷落忠臣的心,李國樓高度認可了租界同胞的愛國熱情,非常欣賞白朗寧的勇氣,便勸說李鴻章,改弦更張之後,帶領常勝軍去台灣打仗。
離開馬尾港之後,大清水師在茫茫大海裡重新編隊,共計八十六艘艦船,編成三個t字形戰隊,駛向台灣島方向,之後便是無線電保持靜默。
只有威力號發佈了四條虛假的電報,如此龐大的艦隊出海,閩江口一定有日本暗探偽裝成漁民觀察大清水師的情況,日軍很快會知道大清水師出海了,只有讓日軍判斷失誤,才會起到出奇制勝的效果。所以近段時間新武軍是採用老式的密電碼發報,故意發佈一些真的情報,比如李國樓取得大清水師的指揮權,以及南北水師關係不睦的情報,都用老式的密電碼向同治皇帝匯報。
這大清軍隊老式的密電碼,就是吏部尚書洪鈞替大清軍隊編寫的。
洪鈞是狀元公,看書很雜,人非常聰穎,編出的密電碼比過去有很大的改善,也是很難破解的。但洪鈞有一樣不好,喜歡逛窯子,愛在風月場所玩樂,在這種地方玩樂,人就會胡吹海侃。所以,李國樓有理由相信,洪鈞編寫的密電碼已經被日軍破解,他從未相信過洪鈞。那個會講外語的賽金花,就像外國暗探,洪鈞一家人早已被他打入另冊。
李國樓坐鎮威武號巡洋艦,觀看水師官兵練習開炮的步驟。這海上炮台的空間狹小,對於炮兵來講,每一個動作,都要講究效率,看運炮手搬運炮彈,就是一種力與美的享受。最重的開花彈足有一百六十斤,這麼重的炮彈,有些運炮手竟然一個人能夠搬運,而且炮彈是沒有稜角的,炮身是圓滑的,不容易抱起來,可見一艘巡洋艦上,有很多大力士。
大清身體最棒的年輕人,才有資格參加水師,至於水師官兵待遇,是新武軍的二倍,越往上越離譜,水師軍官的待遇更是高的出奇,陸軍最精銳的八旗子弟兵,也沒人家一個小拇指粗,鐵甲軍艦的水師官兵,那是大清的天之驕子。
觀測手高舉望遠鏡,報出坐標。坐在炮架後面的炮手,飛速的搖動臂桿,瞄準鏡上有刻度,可以算出坐標的距離,這需要心算,炮手只需幾秒鐘,就能準確瞄準遠方的假象敵。而後炮手向長官報告,表明鎖定目標,再由長官檢察坐標是否正確。接下來就是卸下炮彈,再換另一名炮手,還有水兵不停的給炮身澆水,用以降低炮管溫度。在每一門火炮前面,都是這樣訓練,軍官也做運炮手,個個身強力壯,水師官兵的訓練強度驚人,一小時一堂課,已經把人累得趴下了。
李國樓看著身材結實的運炮手,上前一步,說道:「一百六十斤開花彈,我也能搬起來。」
李國樓剛俯下身軀,還未搬起來,旁邊威武號管帶馮子才一隻腳踩在炮管上,不讓李國樓搬炮彈,喝止道:「李總指揮,你要有自知之明,你的崗位在指揮台,這裡不需要你顯能,檢查工作盡到本分,有錯就要糾正,絕不姑息一絲一毫的錯誤,一艘船少了一顆螺絲釘,就有可能讓一艘船沉沒,你要做好螺絲釘的職責。」
李國樓看見馮子才不給他面子,拍拍油膩的手,說道:「馮管帶,你說的有理。這裡按照你的規矩來,我聽你的號令。」
馮子才四十多歲,身材健碩,留著一部大鬍鬚,看上去像忠義無雙的關帝爺。他的一生充滿傳奇,原本是天地會頭目,戰敗後投降清軍,在與太平軍戰鬥中屢戰屢敗,但鍥而不捨的精神,很合曾國藩的脾胃,成為曾國藩的親信。作為一支偏師在消滅太平軍之後,受到朝廷嘉獎,馮子材也被賞穿黃馬褂,封騎都尉世職。
之後,廣西發生天地會起義,清廷命馮子材肅清龍州起義軍務部。他帶領6營弁勇,兩面夾擊,先攻陷了龍州,俘虜並殺害了起義軍首領陳七,接著分兵攻打各處起義軍據點。廣西只剩下吳亞終這一支起義軍,獨力難支,退入安南境內,安南政府對起義軍的到來大為恐慌,一再向清朝清兵援「剿」。清廷又派廣西提督馮子材率30營共1.2萬餘人扎大軍於北寧,太原等地,配合安南軍隊圍剿各省義軍,8月,吳亞終在北寧城被火銃打傷,飲孔雀血身死,部將陸續請降。到1870年4月,馮子材領兵攻克了吳亞終部將梁天錫的根據地河陽,宣告「得勝班師」。
吳亞終的失敗並不意味著天地會反清力量的最後消失。不久,吳亞終餘部又聚集到他的舊部黃崇英周圍,達三四萬人之眾,號稱「黃旗軍」。1871年,馮子材二次出關,進攻黃旗軍根據地河陽。馮子材探聽到劉永福與黃崇英為爭奪保勝發生衝突,就派楊瑞山、馮月亮去見劉永福,送去五品藍翎和功牌,請黑旗軍助戰。劉永福立刻答應了他的要求。一個月以後,清軍、黑旗軍和安南軍隊聯合攻破河陽,黃崇英兵敗遠走。而黑旗軍成為大清常駐安南的編外軍,劉永福投靠大清,成為大清一員大將。
馮子材因為部下水土不服,非戰鬥減員嚴重,將河陽交給安南三圻地方長官,部隊退回龍州。馮子材回到廣西提督任上。但這時境遇已非昔日可比。當政權兩廣總督劉坤一對他排擠打擊,廣西巡撫徐延旭也彈劾他,上任伊始,就把馮的侄子馮兆金撤職斥退,向他示威。馮子材終於懷著「為有老羆臥當道,肯教牧馬渡臨洮」的憤戚心情解甲歸鄉。
但福建巡撫丁日昌卻請馮子材出山,如今馮子材在南洋水師做威武號巡洋艦的管帶,領二品武官銜,馮子材江湖脾氣,在南洋水師裡排在沈葆楨後面,與沈葆楨不睦,只有丁日昌受得了他。現在馮子材一腳,就讓李國樓記住了他,知道馮子材並不是媚上之人。
水師官兵休息片刻後,又開始操練,李國樓對於水師官兵刻苦耐勞的精神,印象深刻。藍天碧海,碧波浩蕩的海面上船隊井然有序的行駛,那高聳的煙囪,升騰一朵朵黑雲,如此龐大的水師由他指揮,李國樓豪情萬丈,很想寫一首詩,但又一想,仗還沒打?做這種迂腐之事,會被水師官兵看不起,便打消了作詩的雅興。轉回指揮室,去看作戰海圖。
指揮室裡,馮子材正在和威武號上的水師軍官,擺弄作戰模型,一艘艘戰艦在地圖上擺開戰場。看見李國樓走進來,馮子材招手道:「李總指揮,現在無線電靜默,你總可以說我們把戰場放在哪裡了吧,這樣我們才可以推演戰事的勝負概率。」
馮子材的侄子馮兆金叫道:「是啊李總指揮,我們這裡沒有日軍的暗探,你怕個鳥啊。」
馮兆金是威武號巡洋艦的三副,但已經有大副的權勢,馮子材舉賢不避親,總帶著這個替他惹禍的侄子。
李國樓看著這對一搭一檔的叔侄兩人,笑道:「白蛇郎君給我警示,告訴我日軍運輸隊的動向,這次我軍不是去基隆港,而是去釣魚島截擊扶桑號巡洋艦。」
看見李國樓的手指向釣魚島,馮兆金斜眼睨看道:「李總指揮,你不是開玩笑吧,這種事也靠白蛇郎君測算。」
李國樓正兒八經道:「馮三副,就按照釣魚島海戰推算敵我海軍的勝負,不成功便成仁。」
馮子材鼻腔裡嗤笑一聲,說道:「李總指揮,我算領教你了,原來你才是最大的神棍。」
李國樓洒然而笑道:「馮管帶,試過才知靈不靈,大不了我們轉回基隆港。」
「哎!也只能這麼辦了,枉費丁撫台如此看中你。」馮子材無可奈何,把模型推向釣魚島方向,水師已經出發,茫茫大海有太多的未知,也許日軍的運輸船,真的在釣魚島等著被大清水師宰割。
「哎!奇怪了,李總指揮,你怎麼沒讓白蛇郎君呆在威武號上呢?」馮兆金多嘴,看出李國樓是在說謊。
李國樓左顧而言他:「以釣魚島海戰開始推演戰事,假想敵為日軍扶桑號巡洋艦,敵船數目不會超過三十艘。我軍以t隊形攻擊日軍戰艦,引誘敵艦攻擊我指揮戰艦。」
眾將官一起看向李國樓,雖然這個總指揮不學無術,膽略還是有可取之處。